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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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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常菲看着她空洞的眼神,微微叹了口气:“不要被别人迷惑了,或许你可以试着接受一下,你已经不爱他了。”

    天气是好的,还有阵阵泥土的清香,这却大大刺激了红嘉妮本就脆弱的神经,仿佛在提醒她,你是错的,这世界这么美好,看啊,充满生机的味道,你却亲手把它毁了,也把你自己毁了。

    随后,红嘉妮震惊地看向她:“你在说什么呢?”她的嘴角抽搐得厉害,看起来却更像是在掩饰着什么,双手摊开却无力地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很爱他啊!我为了他做了那么多,我现在甚至要和他一起去死!”

    段常菲还是没有松懈,用枪对着她,一字一句从嘴里冒出来:“你爱得是以前很爱你的那个男人,不是现在我脚下这个已经发黑发臭的心脏!”

    “当他开始向你挥打拳头的时候,他已经不爱你了!他也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他了。”

    “或许换个说法,你爱的他已经从那时候已经死去了。”

    “真正爱你的那个人舍不得让你哭,舍不得让你受伤,更舍不得让你为他承受这么多。”

    “他已经被时间变成了恶魔,恶魔是不会爱上人类的。”

    “不是说你不爱他了,是你爱的人已经死了,现在这个冒牌货只是被寄托了你爱的魔鬼,你不爱的是这个魔鬼。”

    “你只是想用自己的死亡唤醒早已沉睡的灵魂,让爱你的他重新回到你身边罢了。”

    “可他并没有沉睡,是彻底的消失了,做再多事情也挽回不了,你知道了吗?”

    “……不是的,不是的!你骗我!不是的!她疯狂地摇着头,似乎这样的否定就能改写结局,说出的话疯魔又让人摸不着头脑,“那个女人说他还爱我,他还爱我的!他甚至可以为了我放弃生命,怎么可能不爱我了?我爱的人怎么可能死了?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对,对,你是骗我的,你是骗我的!”红嘉妮突然用自己的额头死死抵住枪口,眼睛猩红得如同一个发了疯的疯子、病人,“你在骗我,对吗?”

    “那你为什么没想过是那个女人骗了你?”手被她忽然晃了一下,段常菲也并没有心慌,沉稳地稳住枪的位置和手札,没有丝毫动摇。

    “你想知道真相吗?”

    红嘉妮垂下眼眸,显然听不进去任何荒谬的语言:“什么真相?啊?他不爱我的真相?哈!不可能!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都在骗我,我知道的,我都知道!哪里还有什么真相……”

    “不,”忽地,段常菲甩掉了立在红嘉妮脑袋上的手枪,一把将她拥入怀里,滚烫的胸膛刺激着那颗被四分五裂的内心,“不止,我会让你看见所有的真相,你自己的,别人的,还有我的。”

    红嘉妮震惊疑惑地依靠在她的胸怀,满脸抗拒地喃喃自语:“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真相啊,我不……我不要知道,我要去死,夫人说了,这是我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任务,我必须去死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我必须……”

    “真相很重要,它如同真理,或许天方夜谭,或许让人难以接受,你也必须接纳它,因为那是探索世界和自己的必经之路,我希望你看到所有真相之后,能够穿过所有迷惑的人和物,学会爱自己。”段常菲低下了声音,柔和了语气,温暖地摸了摸她的头,“爱不一定是要别人给予的,你也可以得到爱,得到自己的爱,自己的爱才是最忠诚、最深邃的爱,它不会背叛你,不会抛弃你,它会让你自己越来越好,而不是一步步踏入深渊。”

    “不要逃避,你爱的人已经死了,现在的他不爱你了,你现在是独自一人,要经历很多苦难,不仅仅是赎罪,更是证明自己的存在与感觉。”

    “因为我和你一样,现在正在经历和接受一切不符合我常理幻想的事情,而我必须接受,必须对自己负责,必须履行警察的责任与义务——这是我永远无悔的选择。”

    “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去找寻真相,一个可以拨开眼前迷雾的真相,让我们所有人都可以敞开胸膛明亮地死去,或者好一点,继续活下去。”

    “所以你愿意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吗?”

    ……

    “听说504病房的那个女孩儿又自杀了!”

    “嘘!你小声点!那么大声要是被护士长听见了不得又罚我们?”

    “知道了知道了!”

    俩年轻的小护士悄咪咪地躲在走廊的某一个角落里窃窃私语。

    “听说她好像是警察从什么地方解救出来的,貌似是被……哎,可怜啊,女生最重要的第一次就这么没了,这么说自杀也是情有可原。”

    “……是吗?她自杀真的是因为这个吗?我怎么感觉不像啊……”

    夏冰此刻正浑身冒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场,她死死拧住一间病房房门,不管使多少劲儿都无济于事,那个小女孩儿又把自己一个人关在病房里了,还说什么谁要进来她马上割断自己的脖子。

    艹,果然是段常菲的人,干什么都不按常理来!

    当初段常菲就不应该给她安排单人病房,这下好了,谁也进不去。

    每次说得好听,只是想一个人待着,可哪次进去不是看见她正拿着水果刀一下一下往自己的手臂上、腿上、肚子上乱割?浑身的血迹就跟杀了多少人似的,看起来吓人又可怜。

    段狗逼也是,人都醒几天了还不来?电话打不通,信息不回,夏冰还必须待在小女孩儿身边照顾她,不能亲自杀到警察局把段狗逮出来,不然要是段狗的小心肝儿一不注意又干什么傻事儿来了她可担不起。

    真是的,既然在别人病床面前说好要成为第一个出现的人,要让她醒来第一个看见她,那就好好履行啊。

    夏冰皱着眉头从窗口注视着房里病人的情况,还是和几天前一样,不是孤零零地看着窗外,就是一个人默默低下头抠手指。

    真是不知道窗外有什么好看的。

    果然不一会儿,她又开始拿起一个尖锐的东西了——自从发现她有自残现象后,医生和她都尽量把屋子所有危险物品移出去,甚至还强制性地把她的指甲剪短了,虽然过程很简单,就是宛橡像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地被按着四肢,她来剪手指甲,另一个医生剪脚指甲。

    其实她还挺乖,该吃药吃药,该睡觉睡觉,除了时不时把自己关起来自残。

    ——段常菲有两个手机,一个私人,一个公务。

    工作期间她很少用私人手机,甚至直接锁在了理辰的抽屉里。

    所以当抓捕任务失败之后——红嘉妮根本不在酒店,理辰冷着脸回局里打开抽屉准备把自己的手枪锁上时,便看见了那个一直在震动的手机。

    一看就知道是段常菲的。

    段常菲的密码一向很好猜,除非特殊情况一般都是她自己的生日或者自己爸爸爷爷的生日,可在理辰试了三次还是错误之后,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哪里错了吗?他记得以前她的密码是这些啊?

    此时小姜头已经带着大家的晚饭回来了,大大小小好几包,热情温柔地递给了每个人。

    “谢了啊姜子!”

    “不用客气!”

    “呜呜呜……谢谢姜哥!我好饿啊啊啊啊啊!”朱八在那里鬼哭狼嚎,被侯小孙一巴掌拍没了声儿。

    侯小孙:“叫屁叫!有本事自己去买!”

    朱八小声逼逼:“你的不也是人家的嘛……”

    侯小孙:“……咳咳,谢谢哈小姜头!”

    一一笑着回应大家的感谢后,小姜头小心翼翼地提着手中最后两袋晚饭,轻声轻步地来到理辰旁边,发现他左右翻覆正在探索一个黑色的手机,便没忍住出声:“你在干嘛啊?”

    理辰回头看了他一眼:“段狗的手机一直在响,可能有人给她发什么重要消息了,我想看看,可是密码不对啊。”

    “你试过什么密码?”

    “她的生日,她爷爷的生日,还有她爸的,都没用。”

    “唔……”小姜头思考了一番,慢慢出声,“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会不会是……宛妹妹的?”

    “宛妹妹?”理辰拧着眉头彻底转身看着小姜头,眯着眼危险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有一个宛妹妹了?”

    小姜头:“……”

    无奈地叹了口气,哭笑不得地答道:“不是我的宛妹妹,是段队的啊,宛橡啊。”

    理辰:“……哦。”

    他记得宛橡的生日,还是为了查案的时候特意记下的,依稀记得那时段常菲狗着身子悄悄看了一眼……理辰尴尬地咳了咳,胡乱地在手机上按下数字。

    ——“已解锁。”

    “还真他妈是……”

    刚准备看消息 一通电话直接飚了过来。

    夏冰?

    理辰接通了电话:“喂……”字音都还没发完,对面“突突”一顿嘴炮。

    “你踏马舍得接电话了?啊?狗的!我替你在这里守多少天了?你说说看,说好四天把案子解决的,你看看现在多少天了?老子不是待在医院里就是待在医院的厕所里,屎都要拉不出来了你舍得接电话了?”

    “我告诉你!你的宛橡已经……”

    “咳咳,”理辰象征性地握拳出了声,尽力稳住了自己震惊的语气,“我是理辰,段狗……不是,段常菲还没回来。”他依稀记得夏冰不是这个样子的……

    “……”对面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静,空气凝结到了一定的冰度,只有小姜头安慰地拍了拍理辰的肩。

    “……嗯,她回来了记得让她快点给我回电话。”说完就立马挂了,搞得他是什么妖魔鬼怪一样。

    夏冰黑着脸挂了电话。

    段、常、菲!

    正当她想要捏碎手机以表自己在别人面前丢脸的愤怒时,门打开了。

    面色苍白的女孩儿身上还缠着不少绷带,松松垮垮的病服并不是很规矩地穿在身上。

    宛橡疲惫地看向面前这位夏姐姐,牵强地扯出这些天唯一的一个微笑,然后轻声地询问:“段阿姨要回来了吗?”

    望着她眼中的希冀,到嘴的“不知道”被压了下去,生硬地改成了“要回来了,理辰他们都结束任务了,应该吧”。

    宛橡手中还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的铁丝,夏冰急忙抢夺过来,宛橡也不闹,任由她四处检查自己的身体,然后呼唤着医生护士赶来,被她们推推搡搡地又弄进了病房。

    她其实很怕疼,很怕很怕,那种直达心口的痛苦和刺激,让她感觉烦躁和麻烦。

    可就是现在这么做,段阿姨也没有出现。

    她都听到了,段阿姨说她会用她全部的空余时间来陪她,她一定会让她第一眼睁开就能看见她。

    这都第几天了?

    不知道,没仔细数。

    但她再一次食言了。

    宛橡很不高兴,哪怕她都知道,可还是不舒服。

    自从醒后,她最期待得便是早晨睁开的第一眼,多希望那张漂亮勇敢的脸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笑着说“对不起,我来迟了”。

    没有。

    第一天,没有。

    第二天,没有。

    第三天……

    怎么说话不算数呢?

    不是说会对她很好吗?不是说自己还有她吗?不是说会好好在自己身边吗?

    将自己关在病房的这些天里,宛橡一次次用尖锐的东西刺入自己的身体,似乎这样可以换来段阿姨一丝丝的怜悯,让她快一点出现在自己身边。

    后来就变了,伤口还是很痛,可更多的是生气,自己的身体便是泄愤的工具与容器。

    也没有其他可以用来发泄了。

    因为做什么都是错的,只有把这些东西按在自己身上别人才不会说什么。

    看着鲜血从自己的身体里一点一点冒出来,要么愈加恐怖,要么逐渐结疤愈合。血管就像是盛产罪恶的管道,连接着最晦朔难猜的心脏,或许连大脑都是被操控的对象。

    其实宛橡一直不理解那些以自残为乐的人,自己也不喜欢这种事情,这种将自己所有罪恶摊开的愚蠢。可似乎有时候就是要笨一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医生走了,护士走了,她也假装很听夏冰的话陷入了沉睡。

    忽然,宛橡想到了一个原因。

    段阿姨是不是……嫌弃她脏了呢?

    ……

    窗外其实什么也没有,除了挡住视线的一颗碍人的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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