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收网1
回去的路上,理辰马上给段常菲打了通电话。
正在审讯室与李徽同志互诉心肠的段常菲举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走到外面接通。
段常菲:“怎么了?”
理辰:“我感觉很不对,刚才我在这里撞见了一个阳光中学失踪的女孩儿,听她的说法还有几个被困在里面,但应该不是全部,毕竟他有那么多家店,应该是分散绑架。”
“嗯,然后呢?”
“然后她今天晚上是唯一一个被放出来帮忙的人。”
“”段常菲不说话了。现在正是查得紧的时候,就算再忙随便找一两个服务员很简单,没必要这么光明正大冒着风险放出来一个。这样反而像诱饵。什么诱饵呢?其实逮捕令已经传下来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并有亲手签字盖章的手令。但她还是在尽力压着,谁也没说,因为她觉得没这么简单,多年的经验让她总觉得这像是一个局,尽管并不是那么完美,破洞百出,但她不想这么草草结案就离开。她不是来这里找功绩的。
哪里漏掉了,或者说,是哪里想错了。证据都有,阳光中学失踪的人在彪哥那儿也不奇怪,可为什么他们要把她放出来?而且就在今晚的活动上?
看来是时候好好清查局里的臭虫了……
正想着,理辰将她唤了回来,她回过头来说:“这是个陷阱看出来了吧?那个女孩儿怎么样了?”
“我已经叫侯小孙把她送回来了,你记得接一下,顺便再详细问问,其中我和她的谈话已经传给你了,你先听听。”
低头看着传过来的录音文件,段常菲嗯了一声。
理辰:“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让你回来你会回来吗?”
“不太想,那里有人等着我们。”
“那你问我个屁!就烦你们这种要违抗命令还要假惺惺汇报的傻逼,跟那王大川似的。”
“”很好,被恶心到了。
段常菲没再开玩笑:“我同意你继续在那里调查,但必须在保证你生命安全身体健康的前提下,我不希望你再重蹈覆辙,不然我看你下次被调到哪里去。”
“还有,”段常菲继续道,“别逞强,回来我们一起商量。”
“好。”段常菲很了解他,毕竟是一起大学四年的同学,加上另一个人,他们仨在那时被“威风”的称为“三人行”。
一起打过架,抽过烟,喝过酒,罚过俯卧撑,很难让人相信他们之中最牛逼的是一个女人,但只能叹口气心服口服。理辰是典型的正义性人格,人品自然没得说,但很容易受案件影响,准确地说很容易自责与内疚。以前他们一起办过一个案子,因为情况有变,防止打草惊蛇,队长要求立刻返回,而当时作为刚步入真正“战场”的新人来说听命令是很正常很正确的事情,但走之前理辰转头看了一眼那栋在黑夜中隐约闪烁的大楼,并有些动摇:“我有种不详的预感,我感觉人质会变得不安全。”段常菲和另一个人没有说话,他们也不想就这么走,可命令摆在那儿,要是他们擅自行动影响计划,损失会更大。
他们最终还是离开了。
人质死了,被非人类的方法折磨致死。因为劫匪察觉到他们了。
他要发泄他的愤怒。
所有人都很悲伤,其中理辰最为严重。他红着眼眶,眼泪就是不掉,什么话也不说,但段常菲和那个人知道,他已经铭刻在心,内心不断自责自己为什么不多坚持一下,如果自己一个人前去营救说不定还会挽回这一条鲜活的生命,而且自己一个人死也不是很大的损失。这些内心想法是有一段时间理辰在任务中不要命地向前冲,段常菲和那个人觉得不对劲找他谈话套出来的。
那个人狠狠揍了他一拳,漂亮的面相变得狰狞:“他妈的你的命就是不命!你有病?”
段常菲没有说话,只是仗义地抱了抱他。
那时候的场景理辰记得不是很清了,因为只剩满心悲愤和自责,一切都很恍惚,只记得那个人最后的话:“以后有事儿别自己扛了,兄弟是拿来看的?我和段常菲会帮你,一辈子的!”
“别逞强,一起商量。”
理辰用力捏了捏手中的手机,笑得纯粹而暖心:“你放心,我再调查得清楚一点,绝对和小姜头一起好好回来。”
“有什么记得紧急联系。”
“嗯。”
挂了电话,段常菲回到审讯室之前打电话叫门口的警卫注意着,如果侯小孙一回来就给她回电话。
抹掉刚才的担忧,她一脸轻松的微笑来到李徽面前,继续刚才的内容:“小李同志啊,你刚才说你是亲耳听到刘彪和手下的人说那五个人是他们杀的?”
“是,是啊,”李徽有点急迫和慌乱,汗水已经密密麻麻出现在额头上,双手交叉着不断做着小动作。段常菲一来就问关于他偷听到的内容细节,不断地问,反复地问,是个普通人都烦了。
段常菲:“要不我们再核实一次?”
李徽:“还来啊?我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明白了吗?就我经过彪哥房间的时候听见了,他和他的手下说话,他那个手下我也不认识,只是说了那五个学生的名字,还说了句处理好了吗?这一看就是他们动的手!”半天的反复询问让他有些生气,“你们怎么还不去抓他!他那样一个杀人犯还等他逍遥法外吗?我知道我自己可能也有责任,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及时来,但我不是害怕吗?我得花些时间克服自己啊,要是他们知道我背叛他们我肯定是要死的啊!”
“你多少岁?”段常菲冷不丁来这么一句她从来没有问过的事情。
“啊?不是我多少岁跟这个案子有关系吗?”
“请你如实回答。”
“十,十九。”
“嗯,那么小就去跟着他们干事,家里应该很困难吧。”
“啊,嗯”李徽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十六岁应该去读高一啊,不应该干这种事。”
李徽猛地抬头一惊。
段常菲没有理会他,继续说自己的:“我呢,刚才已经反复跟你确认了,你说的都差不多,所以你已经肯定了自己的言论是正确的。”她又开始习惯摸自己的戒指了,长长的黑发被随意地搭在肩头,嘴角一勾最是容易迷惑人,“你说你是在门口听见的,而且是在彪哥房间门口,作为一个犯事儿那么多的头子应该谨慎一点吧,比如不让闲杂人等随意靠近自己的房间,请问你是怎么进去的呢?”
李徽正要回答,却被段常菲打断:“先假设你的说法是正确的,来,让咱们把你话中的缺陷补完。”
“就假设是彪哥让你去的吧,可你只有十六岁,也做不了什么大事,在他身边也不会具有多高的地位,叫你去只能是小事,像你刚才口中那种杀五个人的事应该轮不到你来偷听吧?少看电视剧啊少年。”
“就算你真的在门口偷听,作为一个合格的惜命的普通人,最基本的反应应该是听完就撤,而你呢?为什么要回答我不认识那个人,怎么,你见到了?哦,可能是声音,可你刚来啊,还没有和周围的人熟悉到听声音就分辨得出来吧?那里的人可不少,而且人家也只说了几句话呀。”
“你应该这样回答我,我刚来,跟周围的人还不怎么熟悉,听声音听不出来是谁,这样更可靠啊。”
听完她说完的话,李徽本就不坚固的心灵顿时崩塌,忍不住开始红眼眶掉眼泪,抽了抽鼻子,嘀嘀咕咕地回答:“我没有撒谎,是真的,他们真的是这么说的,我真的听到了”
段常菲忽地隔着桌子抬起他的下巴,直视他的双眼,直达心底又不那么刺人,她笑着说:“我也没说你撒谎了呀,当然,年龄那点儿不算。你没有撒谎,你只是没说完,对吗?”
李徽皱着眉很纠结,那是有点扭曲痛苦的表情。他还是不怎么想把没说完的说出来。
十六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作为男生,谁没有那点顶天立地、不想屈服于谁的自尊?要一个正直热血冲动的少年把自己的伤疤当场揭穿,是一种酷刑。
段常菲自然也知道。
安静的审讯室里,灯光照在人的脸庞,它企图照亮迷途的人儿找到应去的道路,所以它不慌不忙,星星点点,让人沐浴其中,认清自己,承认罪过,改过自新,拥有正视肮脏的自己和他人的勇气。
于是正当李徽要开口时,段常菲阻止了:“人嘛,有美好的思想,自然也有龌龊的行为,我大概猜到了,你不用说。”李徽怔了怔,微张的嘴还未闭拢,心中五味杂粮。
他年龄不大,可经历得很多,他必须要有勇气,去干那些可以挣很多钱但有风险的事。他知道人事复杂,知道人生困难,可他还是终究未经历彻底。
此时的他心中有羞耻,有痛恨,也有感谢。那个女人并没有逼他把这么不可以说出口的事情说出来,本来他都准备开口了。为了使让自己变得那么不堪的人身处地狱,自己再不堪一点又何妨呢?
不待他多想,段常菲立刻变得严肃坚定:“你只需要把你听到的,看到的所有事情细节全部告诉我,比如彪哥见了什么人,用哪只手拿了什么东西,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我都要知道。希望你能好好配合,尽快,别浪费时间了。”
“……好的……”
——
“啊!嗯!嗯啊!”
“王哥~”
一个房间内传出不那么和谐的声音,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匍匐在王大川那日渐下垂的大肚子下。
而他笑得猖狂而猥琐。
“哈哈!这么快就受不了了?你王哥我还能更厉害呢!”
……
事后,女人躺在王大川怀中,神色沉迷,仿佛身旁这个男人是自己挚爱,而自己是忠诚于他的一个小奴仆。
“王队今天心情很好啊。”她说。
王大川只是耸了耸他那高起的肚子,显得愚蠢而丑陋,随意一说:“因为有好事儿啊,某些贱不溜秋的人要滚了,谁不高兴啊?嗯?”说着还亲了亲身边的可人儿。
女人娇羞地躲了躲:“什么人啊?那个新来的女上司吗?”
“……”王大川眯了眯眼,神色不定,“有些事不能问,不能说。”
女人立马知道自己过了,马上道歉:“哎呀,我就是好奇王队为什么心情好嘛,对不起啊王哥~”眨了眨秋波。
王大川很受用:“其实说了也没什么,毕竟把已成定局的事拿来分享是很令人高兴的,就算你真的背叛我了,也起不了多大作用,你说对吧?”说完垂下头看着女人。
女人一顿,立马慌张:“王哥,我没有!我怎么可能啊!我就是一小人物,我背叛您了跟谁呢?”
“说的也是。”
王大川左手捏了捏她胸前的柔软,语气轻快而从容:“今晚就已经是定好的结局了,期待吧,从东边传来的我们的喜讯。”
……不过一会儿,王大川就走了,说是去警局处理后面的事。
女人起身,只挂了一件单薄的睡衣,神情冷漠嘲讽。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任由夜晚的杂物透过自己的身体,仿佛这样就能洗清她所恶心的感觉了。
不对,连她自己也是恶心的。
东边……她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拿出手机,翻到一个名字,点击信息:
你那边要出事,王大川在等。
——理辰微笑地抽出自己被夹在红裙女人腕中的手,打开消息,眼神晦朔。
他立马编辑消息发给段常菲:
看紧王大川,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