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黄雀在后
“把谷中所有的摄魂散都给他用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萧楚言把那只金色小瓶递给季殊。
尉迟玄浑身伤痕累累,被捆在石椅上,骂道:“呸,王八羔子,原来你爹娘的混账种子都传到你身上了,今天我尉迟玄死了,做鬼也不放给你。”
话音未落,萧楚言抬手一个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道:“你敢侮辱我父母?”
尉迟玄朗声道:“你那贼父母,猪狗不如,做了一辈子肮脏事还怕人侮辱?”
萧楚言拔出千荒剑,被季殊拦住,季殊道:“谷主,他经你拷打,已经是吊着一口气活着,再来一剑恐怕真没命了,还是先办正事。”
萧楚言把剑收回去,目光巡视一圈,问季殊:“今天怎么调来了这么多人?”
季殊作揖道:“回谷主,属下怕出差池,万一陌北熙与萧慕寒再来,人少顶不住。”
萧楚言道:“我听说这老头差点把陌北熙打死,即使陌北熙还念旧情想救他,小情人儿受了那般折磨,萧慕寒又怎么会?”
“萧慕寒现在是一心一意扑在他身上,只要陌北熙来,萧慕寒必定跟着。”季殊道:“谷主,开始吧。”
与此同时,萧慕寒与陌北熙未敢耽搁,一路马不解鞍地到了沥州,陌北熙问道:“妖月谷分舵众多,他们会把师叔掳去哪一处?”
萧慕寒也不确定,想了想,道:“去村庄那里吧,赌一把。”
在萧楚言看来,尉迟玄现在是最有可能知道太虚之谜的人,既然有几分把握能成事,他就会离萧南煜夫妇近一点,叫父母能看到这一切,萧慕寒赌的就是他对父母的感情。
果然,萧慕寒猜对了。
他们过了村庄,绕到石门前,刚下马,一群黑衣人就从四面八方围上来,个个手执利器。为首一人道:“我们奉季统领之命,等候二位多时了。”
萧慕寒扫了他们一眼,嘴角划过一个轻蔑的笑:“我一阵子没来,你们不记得我了么?”
黑衣人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萧慕寒轻功踏雪无痕,脚步极快,瞬息间到了刚说话的黑衣人眼前,等众人看清时,萧慕寒已经捏断了他的脖颈。萧慕寒将人重重抛出去,尸体撞在地上扬起一道灰尘。
萧慕寒笑得温文尔雅,道:“各位,可想起来了?”
他脸上在笑,眼神却透着阴冷,所有人同时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阵阵凉意从背后袭来,都不由自主地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萧慕寒扭开机关,与陌北熙进去,石门关上,陌北熙道:“看来萧楚言不擅管理部下,妖月谷的人不够忠诚,吓一吓就怕了。”
“有这个原因,”萧慕寒道:“但最主要不在这里。”
“那是为什么?”陌北熙边加快脚步边认真问他。
萧慕寒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道:“因为我武艺高强啊。”
石廊深邃昏暗,两人快步走了好一会,脚下的路宽了起来,视线也亮了,这是到了大厅外。
陌北熙知道师叔必定在里面,心急如焚正要闯进去救人,走到石门边却听见里面传来的厮杀声。
奇了,里面都是萧楚言的人,怎么会有厮杀声?
萧慕寒也诧异,石门机关只有萧家人会开,况且看山洞外的情况,也绝不是有人来过的样子,他抓着陌北熙的胳膊,把他往后拽了一步。陌北熙轻声道:“我得进去,师叔在里面。”
萧慕寒道:“我打头阵,你小心,不要受伤。”
他扭开大厅的机关,石门轰然往两边打开,两人站在门边往里看去,都震惊起来。
石厅里横着十几具尸体,萧楚言被黑衣人团团围住,他已经耗光了力气,肋骨处大腿上血流不止,季殊手持软刺鞭,萧楚言肋上险些致命的一击就是她的杰作。
“师叔!”陌北熙看见角落里奄奄一息的尉迟玄,他抽出紫蕴剑从黑衣人中杀过去。
萧楚言看着萧慕寒,他身上到处淌着血,手滑得握不住千荒剑。
萧慕寒也看着萧楚言,他目光直直的,看不出神情。
“萧慕寒,你还是来了,”季殊道,“那就和他们一起死在这里吧。”
萧慕寒转头,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提起承影剑冲上去,与她缠斗起来,石厅宽大,能施展开拳脚,飞檐走壁间两人已经过了几招。
陌北熙蹲在尉迟玄身侧,替他去解铁链,尉迟玄胸前挨了一剑,血浸透了衣衫,他涕泪横流,咬着牙道:“我对不起祁仙,我下了黄泉,怎么面对师兄……”陌北熙惊道:“师叔?”
尉迟玄道:“绿指环在我怀里,你拿出来。”陌北熙探手取出木盒,把指环握在手里,尉迟玄道:“戴上,从今以后,你就是祁仙掌门,赤星珠是盘古神物,须有至亲至爱之人甘愿献祭,才能唤醒神力,如今已经落到季殊手里,若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你毁了它,不要让妖人祸世。”
陌北熙道:“师叔,你先别说话,稳住气息,我带你出去。”
尉迟玄强忍着疼痛挤出一个和善表情,道:“熙儿,师叔那天打你,还疼吗?”
陌北熙噙着泪用力摇头,尉迟玄道:“不要怪师叔,师叔知道你们委屈,可祁仙斗不过霁月派。熙儿,你与那萧慕寒之事,我不反对了,他待你好我就放心了,只是不要耽于感情,祁仙日后还指望你……”
陌北熙流着泪看他,尉迟玄头慢慢垂下去,眼睛合上,没有了气息,陌北熙轻轻把绿指环戴上,道:“师叔放心去吧,北熙听你的。”
季殊向来是个有谋略的,她背后受了一剑,知道打不过萧慕寒,便寻了个空档,猛然扔出一只烟雾弹,大厅里瞬间烟雾弥漫,萧慕寒忙挥手驱散眼前的雾,一边往陌北熙的方向过去。
石厅里那么多人,万一有人趁乱偷袭北熙……
陌北熙刚戴上指环,眼泪还挂在脸上,道:“我没事,不要让季殊跑了。”
两人追到门口,石厅里的烟雾也慢慢消散下去了,石廊外一片昏暗,寂静得好像从未有人在此经过,也从未有过一场厮杀。
两人正要往山洞外去,萧楚言的声音传来:“别追了,你们找不到她的。”
二人同时回头,见萧楚言半跪在石厅中央,靠千荒剑支着身子,他被自己的属下围攻了小半个时辰,受了重伤,已是灯枯油尽。
萧慕寒道:“这是怎么回事?”
萧楚言声音像从胸膛里发出来的,带着竭尽全力的沉闷:“我大意了,她是连允拓的人,投奔我是为了解开太虚之谜,她用几个月时间,挖掘暗道铺设新的机关,让我的人尽数叛变……咳咳……她带走了赤星珠。”
萧楚言咳出血来,萧慕寒走近他,问道:“你还想不想活着?”
“活着……”萧楚言道:“不用你救我,我活着本就是为了复仇,如今妖月谷换了主人,祁仙又有你护着,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萧慕寒,我斗不过你,你也好自为之,眼里只有你那美人,算什么英雄?”
“英雄?”萧慕寒低声道:“我和你一样,我们都是孽种祸害罢了,讲什么英雄呢?”
萧楚言大笑一声,带着凶恶的味道笑得凄厉可怖,他不再支撑,倒在地上,呼吸渐渐弱了下去,萧慕寒道:“你既然要回沥州,我把你葬在他们旁边。”
萧楚言闭上了眼睛。
石厅里的黑衣人早已跟随季殊撤走,此刻只剩陌北熙与萧慕寒两人。
陌北熙走近萧慕寒,抬头看他:“慕寒,你难过么?”
萧慕寒轻轻叹了口气,道:“都是自己选择,我对得起他。”
他说着,伸手抱过陌北熙,陌北熙刚刚哭过,眼圈泛着红,此刻挨在他怀里,眼泪又止不住淌下来。
萧慕寒道:“怎么还哭了呢?”伸手去揩他脸颊的泪,陌北熙在他手掌的温度里慢慢停止抽泣,萧慕寒道:“我知道,我家北熙要担负的太多了,我陪你,别怕。”
陌北熙缓了缓,到墙角将尉迟玄的尸身抱起,道:“师父,师叔都死了,我一个都没救下。”
萧慕寒道:“萧楚言给他用的摄魂散剂量太大,即使你救下他,不出几日他也会变得痴傻,最终脑子衰竭而死。我先去把萧楚言安葬了。”
陌北熙跟着他往外走,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连允拓早就做了背后的黄雀。”
萧慕寒早在连家去祁仙提亲时就有此猜测,况且江漓本不愿意成亲,却在下山后那么巧偶遇连锦耀,又那么巧一见钟情,这其中肯定不简单。
只是那时候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不一样,所以没有对此多说什么,萧慕寒想,原来爱上一个人,真的会一直向他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