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老人，雪夜，小孩
离开希望乐园后，陈爷爷陈奶奶继续行走在寒风呼啸不停的人行道上，一边走着，还不忘一边翻找一下路边的垃圾箱，看看有没有“意外收获”。
“哎呦，现在这些年轻人啊，东西买了咬一口就丢了，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
看见垃圾箱里有许多还没吃完就被丢弃的食物，陈奶奶非常的忿忿不平。
当年她还在教书的时候，基本每周都要和她的学生强调一番不要浪费粮食。
现在看来，不是每个老师都像她一样负责。
“老头子，你别扒拉我啊！衣服拽坏了还怎么过冬啊？！”
在翻找一个新垃圾箱时，陈爷爷一直在拽陈奶奶那已经穿的十分破旧的棉袄，陈奶奶在反抗了几次无效后，终于忍不住发火了。
“嘘你听”
陈奶奶转过身来后，发现陈爷爷的脸上满是凝重的神色。
“听什么啊？我什么也没听见”
陈奶奶静下心来仔细聆听，在确定自己什么特殊的声音都没听见以后，疑惑地问道。
“很轻微，但又很急促的呼吸声，听起来就像两岁左右的小孩而且状态还不是很好”
陈爷爷也不太确定，觉得可能是刚才在希望乐园门口勾起了一些不美好的回忆，以前的职业病开始犯了，所以才会出现错误的听觉。
毕竟这大冬天的，哪儿有父母会让两岁左右刚学会说话走路的小孩一个人待在在雪夜街巷？
“真的假的，连年龄状态这些都能听得出来吗”
虽然和陈爷爷一起生活了快50年了，陈奶奶对自己老伴也是知根知底，但她还是会觉得十分魔幻。
“虽然我可能听错了，虽然我很久没有给人看过病了，虽然我现在年纪大了，但你也不能质疑我的职业水平！”
陈爷爷还是和年轻的时候一样固执，就算是面对医院的领导，在涉及医疗水平的方面，他也不会让步。
“你啊”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就在陈奶奶提起编织袋，准备继续前进时，陈爷爷却突然把手中装满得满满当当的编织袋丢在地上，像是疯了一般，向街道的对面跑去。
嘟嘟嘟——
“臭乞丐！就算你不走人行道，也要看路啊！不要命了？！”
“你不要命了没关系，反正也是烂命一条，但老子的车可是才保养过的！被你的血弄脏了怎么办？！”
“！￥&！！￥&”
一辆并不昂贵的汽车缓缓靠边停下，一个秃头男子从驾驶位的窗口探出头来，对着刚刚从他车头前飞驰而过的陈爷爷不停呵骂道。
陈爷爷没有理会他，继续自顾自的飞奔着，仿佛有什么极其紧急的事在等着他一样。
光头司机在骂了好一阵，把心中的负面情绪全都宣泄出去后，见陈爷爷已经不见了踪影，才心满意足的关上窗户，重新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此时陈奶奶的心情和从编织袋里掉落出来的，被踩扁的塑料瓶一样凌乱，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朝陈爷爷的方向慢慢追了过去。
随着陈爷爷的脚印，陈奶奶最终在街对面的一条漆黑的小巷里，找到了他。
“老头子，你干嘛？好不容易捡的瓶子说扔就扔”
抱怨到一半，陈奶奶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她发现陈爷爷现在上半身只有又旧又脏的短袖，原本穿在身上的棉袄，此刻却包裹着什么，小心翼翼的搂在怀里。
“这是”
陈奶奶也放下手中的编织袋，轻轻地走了过来。
拉开拉链一看，陈爷爷的棉袄里，包裹的还是一件满是寒霜的棉袄。
陈奶奶不解的看向陈爷爷。
陈爷爷示意她继续拉开里面那件棉袄的拉链。
陈奶奶照做，拉链刚拉开一点点，一个小小的，被冻得脸色铁青的脑袋出现在她眼前。
是一个小女孩，年龄和陈爷爷之前说的差不多，大约两岁左右。
“怎么会，这也太残忍了”
陈奶奶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呜咽道。
她以为小女孩已经被冻死了。
“不是，虽然她现在呼吸很微弱，身体也很僵硬，但确实还没死呢！快别哭了，赶紧回家把火点起来吧！”
“再磨蹭下去，真救不活了！”
陈爷爷当然知道陈奶奶在想什么，哭笑不得的说道。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我先回家把火点着，你抱着孩子慢点走，别摔到孩子了”
在得知小女孩还没死后，陈奶奶编织袋也不拿了，也顾不得天冷地滑，用最快的速度就往家里跑。
因为穷，没钱交太多的电费，所以家里没有安装空调这之类的家电，冬天取暖都靠用在垃圾箱里捡的打火机，点燃秋天储存的，修剪街道绿化树木留下来的树枝取暖。
“去吧去吧，你也小心点！”
“对了，你看看厨房里还有没有剩下的生姜，如果有就切一点用热水冲泡一杯！如果没有，就把咱们过年才喝的蜂蜜拿出来，同样用热水冲泡一杯！”
陈爷爷小心翼翼地拉上拉链，留下一个小小的通风口，然后把小女孩裹得紧紧的，抱在怀里，试图以此升高小女孩的体温。
然后又稳又快的向家中走去。
寒冬，深夜，人迹寥寥。
联盟的政治中心，希望都市，在不是郊区也不是闹市区的中间地带。
一个年近七十的，头发花白的老人，身着一件破旧短袖，抱着一个被遗弃的，差点被冻死的小女孩，走在回家的道路上。
冷风如刀，以大地为砧板，视众生为鱼肉。
万里飞雪，将苍穹作洪炉，溶万物为白银。
不知为何，抱着小女孩的陈爷爷，抬头看着这满天飞雪，突然笑着、感慨的说出一句话。
“希望都市？可人类，真的还有希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