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死
风沙沙地拂过。四下寂静。
有人踩着木屐啪嗒啪嗒地走近,一缕淡蓝色的烟轻轻摇晃。
高挑的女子缓步而来,凤眸朱唇,黑衣红花,风姿摇曳,恍惚间风情万种、妖娆如斯。
“安达,”安卡在葬仪屋门口站住脚步,“那个女孩在哪里。”沙沙的嗓音似风,冷淡却妖娆,陈述的口吻,不似在提问。
“安卡应该知道我的规矩才是，毕竟我们认识那么久。”葬仪屋的门又开了一点,里面幽黑幽黑的,似乎在诱惑人走近探寻,那话语里充满了毛骨悚然的扭曲感,“我只是想要……”
“安达。”安卡微微眯起凤眸。
“毕竟山里一别，我们可是好久不见了，难得你又来问一次,算是优惠。”安达整个人懒洋洋的说着,“她应该已经走了吧。”
安卡冷冷地看了葬仪屋一会,然后继续往前走。
“如果需要棺材一定要光临小生的店哦。”葬仪屋里传来安达的久响不绝。
“……”安卡的脚步没有停顿。
街上再次空无一人,只有呜呜的风,似乎很是阴森凄凉。
“卖豆腐脑了。”一个大嗓门破坏了街上的凄冷,小镇东头的老爷爷推着小车在街上行走，他两三步追上了一个肩披长外套、双手插兜的男人——那男人眼神相当平淡,姿态如闲庭散步,却如同狩猎的狮虎——危险而凶狠——反而有种阴沉的感觉，老爷爷突然觉得这个人有点害怕，便住口匆匆忙忙走了。
“吵死了,垃圾。”那男人的语气很平淡,与话语里的不耐烦截然相反,他没有回头,“果然是该死的人类啊。”说完他看向远方来“这个时间点应该可以了吧”
“轰——”
不知哪里响起的巨响声掩盖了一切,沙沙的风里混着某种刺耳的尖啸声,远远地看见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恍若金属红,空气里仿佛能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那名男子望见那烽火连天,忽的一脸暴怒,说了什么,全被轰响遮盖。
不远处
金发的少年倚靠着树坐着,安详地闭着眼沉睡,满身血污。
而另一个白衣少女赤足立在树枝上,亭亭玉立,修长挺拔,她面无表情地望着不远处——烽火连天,每秒几十发炮弹,一寸一寸地犁开地面,让尘土扬上高空,把山峦削去几米,所过之处皆是焦土,连带着鲜血横流。
有人在土坑里爬着,挣扎着。
遍地血尸,有像是一窝蜂似得抱头鼠窜,有半截身子在颤动,有半边脸暴虐而绝望的痛苦,有断手缺腿的人笑得癫狂,有人被灼热的空气烧的焦黑,有人在瞬间被撕成碎片……血色染黑了土地,染黑了青草,染黑了碧水。
“轰——”
少女的青丝被风吹得扬起。
喃喃低语,萦绕耳边,久响不绝。
黑色火焰如火龙飞腾而起,静静灼烧一切,迟缓的心跳声,从血管中流淌而出的血液涌动的声音。
这就是那个小男孩跑出来看见的场景，依稀中他记得自己被扔在一个类似实验室里的地方，他自己其实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逃出来的，顺着一个莫名其妙的洞就钻出来了，一路上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回到之前生活的地方，再也不想给别人送什么东西，赚什么钱，可是天不遂人愿，他刚出来这里就发生了爆炸。
此时此刻他失了焦的视线在黑色的焰火和浓烟滚滚中望见了一个人影。
青丝翩飞,身材纤细修长，好像是个小姑娘。
“轰——”
巨响在耳边爆炸,如此近。
空气里一阵阵的震荡,爆炸声清晰地传进了耳膜。
他麻木的身体突然有了本能的反应,下意识地想要缩起身,用双手捂住耳朵——然而手腕却仿佛被用力拽住,一阵阵钝痛,且不能动弹——他感觉到有什么用力按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了口。
痛觉神经仿佛那一刻又重新回到身上。
他痛苦地睁开眼,对不上的焦点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个人影。
“轰——”
风扬起长长的青丝,掠过他的脸颊,微痒。
他眨了眨眼,勉强看清了些,忍不住要动弹——却被攥得紧紧的。
少女半跪在他身前,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轻轻松松地扣住,却仿佛千斤重,另一只手按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大了口。
他用力挣扎着眨眼。
少女依旧是那一身白色的浴衣,安静地看着他。
“轰——”
很近的地方有什么在轰炸。
她安静地松开手——他下意识地就要伸手捂耳朵,一阵钝痛——立刻被少女拽回来。
于是他挣扎地看着她。
少女也不说话,不解释,只是静静地回望,表示她的抗拒。
“轰——”爆炸的声音……
杰西感到自己的耳膜几乎被震碎——他猛然想起了什么,“……”他张口说了什么,在轰响中却什么也听不见。
——“这样的动作面对强声波的攻击只会瞬间被穿破耳膜,甚至被震成傻瓜!”她似乎对这点很熟悉。
这一回,他没有试图再用手去捂耳朵,反而更努力张大了口——尽管耳朵里已经渗出了细细的血丝,鼻孔里流淌出了鲜血——看上去惨不忍睹。
少女站起身,望了一眼那些被疯狂轰炸的地方。
她偏了偏头,又垂下头,似乎在打量着他。
杰西没有理会他满脸的狼狈,试图从地上站起来。
从小孩的角度看过去，少女似乎在沉思，好像在想什么，她似乎丝毫都不在意这些外部环境，此时此刻是多么危险。
当然这个男孩并不知道，此刻在夏洛洛眼里她好像对这个场景很熟悉，之前也有人在发生爆炸的时候，让她张开嘴巴，可是那个人是谁，她不知道。她只知道……
要离开……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太危险了……
必须,马上离开。
她低头看了一眼这个满脸都是血的男生，一句话都不说，就那么安静的看着，好像在看某个时刻的自己，企图想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