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寒门贵子
这天下午，卿明亮刚应酬完客人，他就看到扛着摄像机，有点狼狈的两男一女走进来：“请问，你知道卿明亮家住哪吗？”
当得知眼前这个圆寸高个儿的小伙子就是卿明亮时，三个人一下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同学，我终于找到你了。”
原来这几个人是中阳电视台的记者，领头那个齐肩短发的是主持人刘倩，后面俩人分别是摄影师小王和助理小张。
前几天高考成绩出来后，他们锁定了文理科状元，这次过来是想采访。
上午，他们仨先去了文科状元周瑾家。周瑾父母都是公务员，家庭条件较好，住在县中心的花园洋房。
整个采访过程，周瑾大方活泼，对着镜头侃侃而谈。她不仅大方分享了自己的学习心得，还额外展示了一段弹钢琴的才艺。
一上午，刘倩他们享受了糕点、咖啡，临走前还分别收了个周瑾父亲给的红包。出来后，大家都高兴的不得了，直呼是个好差事。
下午采访理科状元，桑塔纳开到了安乐镇，打听到卿明亮家在山上的三宝村，那条村道只能人走或者摩托车上。
刘倩仨人只能下车，等半天没等到摩的，仨人决定背着器材走路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到卿明亮家有10公里。恰逢上午下过雨，整条村道坑坑洼洼泥泞不堪，扛摄像机的小王有几次不小心踩进了泥坑，气得想骂人。
三人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将近三小时，小王小张一路上骂骂咧咧，终于找到了卿明亮家。
刘倩他们又脏又累又渴，积攒了满满一肚子怨气。但在看到眼前这排破烂不堪的、没有任何家电的茅草屋后，怨气不消自散。
这是真正的农村，
这是真正的贫困，
真正的大山的孩子，
真正的寒门贵子。
三人喝了茶水，又吃了点零食补充体力，休息一阵后才缓过来。
卿明亮不喜欢抛头露面，本不愿出镜接受采访，可看到大伯还有邻居们欣喜、艳羡还有敬畏的眼神，他迟疑了。
想到在他们眼里，能上电视是一件特别了不起的事情。他妥协了，心想就当是给卿家争光了。
小王定好机位，小张在旁边补光，卿明亮笔直地站在摄像机正前方不急不缓的说话。
大伯和邻居们站得远远的，看着对着镜头成熟稳重的卿明亮不住点头。
接着，小王小张扛着摄像机在屋里又补拍了一些镜头后，采访结束。
这时天已经快黑了，大伯热情邀请他们吃完饭再走，刘倩急着回单位剪片子拒绝了。卿明亮托人找来了几辆摩的，请人载他们下山。
重新坐上桑塔纳，回电视台路上三人都没有说话。显然今天下午给他们的触动都很大。
尤其是刘倩，她虽然身体很疲惫，但精神却非常亢奋。
上午洋房咖啡红包，下午村道破屋苦茶，两个家庭对比太强烈；
上午周瑾阳光开朗，下午卿明亮低调沉稳，两种性格各有魅力；
一个没有因为条件好盛气凌人；
一个没有因为家贫困自卑自怨；
今年的两个状元都很优秀，刘倩心想，今晚回去加班，一定要做好状元这期片子。
中阳县城。
晚上新闻结束后，照列播放起中阳新闻。
上一期播放了中阳县高考整体情况，这一期预告说是文理科第一名的专访，很多人都好奇状元到底花落谁家，状元长什么样子。
观众们看到开朗的周瑾，语言俏皮幽默，自信的样子很有感染力。再加上弹钢琴那一段，一个多才多艺的形象跃然心底，嗯，文科状元实至名归；
而在播放卿明亮片段前，先是一段汽车飞奔在乡村公路的镜头，紧接着是一段加速的记者走泥泞村道的镜头，再然后出现了破旧的茅草屋，以及站在房子前面卿明亮的脸：
“我这次考了高分，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除了努力和运气之外，最重要是得到了家人的关心爱护，还有邱正业陈大洪老师对我的帮助和照顾。”
破落的房屋，平淡的话语，谦逊的态度，沉稳的少年，这四样因素组合在一起，成了最打动人的镜头语言。
电视机前，钱国豪喜滋滋的指着电视对父母说：“你们看，是亮子”。
看到那条记忆中的村道，也勾起了钱父钱母的回忆：“好多年没回去了，村道还是那么烂。从那考出来，明亮这孩子真不容易！”
邱正业家，一家三口看到卿明亮，邱月笑得很开心，邱正业也不住点头；
陈大洪家：“好孩子，没枉费我老陈疼你，当众说出了我的名字！”
夜市大排档，冷波正在吃烧烤，意外的看到了电视上的卿明亮：“哎，这是我卿哥，哈哈哈，原来今年理科状元是他！”
老板边撒作料边狐疑的问：“你亲哥？”他顺势打量一下冷波，心想你个混混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冷波有点生气，说话不带逻辑：“你不信？你不信我就把你摊砸了！”
老板怕他来真的，忙哄道：“我信我信。”心里吐槽我信你大爷！
新闻的最后，刘倩的画外音透露出卿明亮是孤儿。
这段配音的镜头是小王补拍的脱落的墙皮，干稻草铺的床褥，卧室漏雨接雨水的脸盆，信号不好仍在断断续续播放新闻的古董收音机。。。
新闻的结尾，电视里刘倩的眼睛有点泛红，她有点哽咽的念着最后的稿子：
贫穷和苦难有时会带来巨大痛苦，但有时也可以变成敦促人上进的鞭子。寒门出贵子，天助自救者。唯有自强不息，才有无限可能。
虽然新闻工作者要求客观公正，但刘倩写稿的时候带有一点点私心。
她虽然是一个传播者，但也是一个旁观者。
她深知同样是状元，卿明亮这样的家境更容易让观众引起共鸣，激发同情，刘倩想借助舆论的力量帮帮他。
电视机前，有很多观众流泪了。
他们的心情跟那天的刘倩一样，看到一个家境好才艺突出能言善道的女孩，觉得状元理所应当就是这样优秀的样子，并无太多触动；
可看到家境贫寒说话不卑不亢勇对命运的男孩，那种强烈的反差和对比让人忍不住心酸，在这样的家境走出的状元，难度绝对比温室花朵高！
好可怜的孩子，尤其很多当母亲的眼睛都哭红了；也有一些暴躁的母亲看了新闻后，抄起扫帚就往孩子身上招呼：“你看看别人，父母双亡家那么穷都考了这么高的分，你好吃好喝凭什么不用功？
这条新闻引爆了中阳县，这一晚，有很多为人父母的心疼卿明亮；这一晚，也有很多成绩不好的学生在被窝里画圈圈诅咒他害自己挨打。
这个夏天，卿明亮在中阳县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