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晕倒
杨素素看着母亲离开的背影好半晌，擦干眼泪，用力抿了抿唇，然后把手抄本拿出来，翻开了摆在眼睛看得见的地方，一边摘茧子一边看小本子里面的英语单词。
英语是这学期才学的，因为这次中考突然增加了这门课，而学校以前都没有这门课，突然说要考试，学校就加班加点的给他们恶补。
杨素素因为经常被父亲强制请假回家干活，而耽误了学习，所以要考试了，她还有好多好多的单词都不会。
杨素素其它功课都很好，如果不是新增的英语，她考上中师是很有把握的。高中她没有报名，因为就算考上了，父亲也不会送她去读。
“你疯了，这些菜都还没长大，你就把它砍了。”突然，一声暴吼穿过墙壁钻进杨素素耳里，那是父亲张得钱的怒吼声。
“放手，如果不是你把钱喝酒喝完了，我至于砍吗”杨春兰愤怒的吼回去。
“不许砍，我还等着这菜卖钱，这么小砍了能卖多少钱。快停下，停下，不准砍。”张德全气急败坏的吼道。
杨素素出去，看见的是母亲的头发被父亲抓住往菜地外拖的情景。她的眼睛瞬间红了，忙跑过去要护母亲。
“我砍死你，你这个杀千刀的，老娘今天和你拼了。”杨春兰把手里的镰刀向后砍。
张得钱怕砍到自己，慌忙松开抓着的头发往后退。
“疯了，疯了，死婆娘疯了。”张得钱骂道
杨春兰想到眼前这个男人，不仅害了大女儿，现在又来害小女儿。
她永远记得，当初连老师都说大女儿一定能考上中师。可是在考试时，大女儿要进考场，却被张得钱堵在了门口，不许大女儿去考试。
当时不知道张得钱发什么疯，后来才知道他给大女儿找了一个独眼龙男人，独眼龙男人家在镇上开饭馆。
大女儿在门口给父亲一闹，考试时受到了影响，只差半分就考上中师了，那是一毕业就分配工作的学校呀，就这样被她父亲毁了。
大女儿后来一声不响的悄悄去了广东打工，除了寄钱回来，这两年就没有回来过一次。
现在小女儿要参加考试了，这死男人又来影响女儿考试，杨春兰气得拿着刀就追着男人砍。
“反了，反了，哪个女人敢打自家男人的老子要去找书记告你。”张得钱一溜烟跑了。
杨春兰气得返回菜地，把地里的菜砍得光光的，一颗也没留。她把被拉乱的头发拢了拢：“素素，你回去，我去卖菜。”说完就背着满满一背篓菜，拿着镰刀就走。
杨素素看见拿着镰刀的母亲，知道她是怕半路菜被父亲抢了。镰刀，是母亲的护身符，也是素素明天能不能参加考试的护身符。
中午的时候，母亲杨春兰回来了，从裤袋子里摸出考试的钱递给她，杨素素接过来，仔细地把钱一张张折叠好，放进自制的布袋里，把布袋孑塞进衣服里层的背心里，还用手压了压。
杨素素的每一件背心都自己缝制了一个挂小袋子的纽扣，这是专门用来放钱的。父亲经常在家里翻箱倒柜，放在哪里都是不安全的，所以她才想了这个办法。
中午吃饭时，父亲没有回来，吃了饭，杨春兰就催着女儿素素快点走，早点去镇上同学家。
杨素素背上书包，书包里除了书外，还有两斤米，一把面，这是去同学家住两天的伙食费。
杨春兰一直把女儿送出了村口，到了去镇上的土公路才悄悄地吁了口气。
杨春兰看着和同学一起走远的女儿，她默默祈祷女儿能考上中师。(中师，包分配工作，是当时穷苦人家鲤鱼跃龙门的唯一途径。）
杨素素走了老远回头，看见母亲杨春兰还站在路边望着她时，眼眶湿湿的。她努力睁着眼睛不敢眨，她怕一眨眼就有泪珠滚出来。
同学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还在兴奋的说着到了镇上住旅店的憧景……
中考结束后，杨素素度日如年的等着成绩出来。
“素素，素素，成绩出来了，好可惜哦，我们村一个都没有考上。”
正在地头锄草的杨素素，看着远远奔来的同学，听见她那响亮的叫喊声，仿佛听见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杨素素觉得自己应该是耳朵失聪了，然后她又感觉天好高，白云飘得好远，然后………
“素素，你醒醒，醒醒，别吓妈呀，素素。”杨春兰哭喊着。
杨素素恍惚中听到母亲的哭喊声，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妈妈您怎么啦”她疑惑的问。
杨春兰的哭声戛然而止，欣喜地说:“素素，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妈妈，我怎么啦我是不是生病了”杨素素想坐起来。
“你锄草时突然晕了，妈都给你吓死了。傻孩子，考不上就考不上，咱们再去重读一年，不相信就考不上。丽丽说了，你只差一分就考上了，老师说你这次主要是英语考得不好。下次咱们把英语补起来，就一定能考上。傻孩子，你可要想开点啊，别吓妈妈啊。”
杨素素这才想起昏迷前的事情，自己应该是听说没有考上，急火攻心导致的晕倒。没有考上，只差一分，上帝给她开好大的一个玩笑，眼泪悄无声息的滚下来。
“孩子，我的乖女儿啊，别哭啊，都是那杀千刀的爸爸，三天两头逼你回家干活，不然你的英语也不会差。”杨春兰抱着女儿的头，母女俩哭成一团。
杨素素狠狠地哭了一场，最后睁开红肿的眼睛对母亲说:“妈，我要去广东打工。”
杨春兰吃了一惊，忙劝道:“素素，去重读一年吧，你只差一分，明年就一定能考上。”
“不，爸爸决不会给我重读的，他决不会的。”杨素素肯定的说。
“我们不管他，妈拼命也会让你去读。”杨春兰坚定的说
“不了，我不想看着你为了我被打得遍体鳞伤，也不想这个家天天吵得鸡飞狗跳，这样弟弟也没心学习。”杨素素摇头道。
“你就是不读书，你爸也不会让你出去打工的，他要的是有人替他干活。”杨春兰伤感的说。
“我们不告诉他，悄悄地走。卖茧子的钱不是还在你这里吗先给我做路费，等我赚钱了寄回来给你。”杨素素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