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孙依和苏小小初见
有说顾叔叔出轨变心的，又有说顾野是私生子的，也有说顾野的妈妈去世的。总之说什么的都有，流言不可信，可是有一点苏小小十分确定就是顾野和父母的感情并不好，无非必要不会主动提及。
还有上次一起出去玩王俊有些喝多，无意间说了两句孙依的事，说顾野不喜欢香水味都是因为孙依，被赵一铭狠怼了回去。那次苏小小用余光看了顾野一眼，顾野一直低头不语，不反驳不解释，让人觉得说得并不是他的事情一样。
可不论是什么情况，苏小小从来不会多问，因为孩子和父母之间的纽带轻易不会扯断，但是又会因为很小的事情千疮百孔，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自己家的事情自己从来不和别人说起，又何必去用同样的方式去折磨相同的人呢，更何况这个人是顾野。
顾野的侧脸轻微抖动，连带着身上也开始颤抖，那只撑在玻璃墙上的手臂青筋凸起，肌肉线条异常明显。眼睛却一直盯着病床上躺着的孙依。
“你起来啊，你起来啊，你现在躺在那里算什么！算什么！”顾野突然疯狂的敲打着隔断的玻璃，整个病房的门框都开始晃动。
护士跑过来：“患者家属，请你控制情绪，病人需要休息！”
可是顾野情绪越来越激动，原本干涸的眼海竟流出了久违的泪水，哭喊着双拳紧握，好似使尽全身力气想要砸开这层枷锁。
门外的一行人注意到屋内的响动，连忙冲了进来。三个保镖才勉强将顾野拉出病房。刚才还在和医生沟通的顾启东闻声跑过来，可是却在半路停下了脚步。
他呆呆望着眼前的一幕，耳朵里顾野的哭喊声一遍又一遍的在耳中回响。眼角的湿润模糊了视线，七年前孙依离开家的情景又在眼前上演。
七年前的夏天
已经办好离婚手续的顾启东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看着孙依将自己的衣物一件件的打包。女人的脸不起一丝波澜，极其平静的收拾自己的东西，不时还嘱咐几句顾野今后的生活。
男人就这样坐着，不知该何去何从。女人收拾的很快，只有一个小的黑色拉杆儿箱。
她今天穿了一条红色的裙子，和他俩当年结婚的时候穿的几乎一样。有些憔悴的脸上也化了十分精致的妆容，红红的嘴唇让男人有一丝恍惚。想起了两人刚结婚时孙依小鸟依人，相亲相爱的样子，似乎一切的不堪在那一刻都不重要了。他想道歉，想回到最开始的地方，可是一切又怎会重来，女人的一句话就把他打回深渊。
“东西我收拾好了，在这个家里住了这么多年，才发现真正属于我自己的东西只有这小小的一箱。其他用你的钱买的东西我全都不要了。我对这个家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孙依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伤人的话。
一道道锋利的尖刀直指男人的心脏，原本挽留的话语也变成一句不咸不淡的回答：“好，我知道了！”
孙依拉着黑色行李箱走出大宅的时候，顾启东幻想过她回头之后一切可以重来。可是女人始终都没有回头，就算上车的时候，都没再多说一句，一个眼神都留给男人。
正在上学的顾野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消息，风一样饿得跑回家，却也只看到了汽车扬长而去的尾气。
顾野不甘心的拼命追着汽车跑，边跑边大声喊道：“妈，妈！”
可汽车的速度始终没有减慢。跑了两条街，少年才抵不住生理上的困阻，停下了脚步。嘴里泛起阵阵的血腥味，让少年不得不相信母亲的决绝。
良久顾启东才从街角处跑来，一身剪裁规整的西装格格不入。他望着儿子失望的背影久久说不出话来，一如今天。
依旧还是说不出话一样。人在这种情景还能说些什么呢，再多的话语都那样苍白无力。
顾野挣脱几人的束缚，无力的坐在病房外的墙角下：“小小，你告诉我，她这样算什么，至少她应该过得很好才对得起她当初抛下我的决绝啊，而不是现在这样躺在床上！”
少年发疯似的揉搓自己的头发，鼻涕眼泪化作一团。苏小小第一次看见这样无力的顾野，不再是那个在任何危险面前都丝毫不胆怯的顾野。此时的他这样无力，无力到倚在苏小小怀里依然止不住泪水，声嘶力竭的想逃避这样难堪的局面。
少女轻轻的抚拍着顾野坚实的后背，她能为他做的或许只有陪伴。
深夜的走廊里
低声的啜泣连成一片，顾野依旧坐在墙角冰冷的瓷砖上，苏小小用小小的身躯尽量将少年围住，手上略有节奏的拍打。
医生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来查看一次，终于在第三次的时候才对众人说道：“现在已经基本控制住了，想进去的家属可以进去陪护，但是不要太多人！这段时间以陪伴为主吧！”
“那她还有多少时间？”原本在人群后静静坐着的顾野忽然站起身问道。
医生面色为难，用轻缓的语气答道：“最多一个月！”无奈的摇摇头离开。
这个回答在顾野心里似乎早有答案，一个月。只有一个月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小野，今晚你们也累了，你先送小小回家吧！”顾启东到底是经历过事的人，已经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顾野没说话，点点头，拉着苏小小的胳膊走出了医院。
初冬的h市格外的潮湿阴冷，夜风轻轻一吹，少女就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只不过寒冷的夜风更能让人清醒，一晚上的不知所措也在这一刻有了坚定的答案。
苏小小是在半夜1点的时候到家的，苏世刚夫妻俩都没有睡意，一直在等着她回来。
“怎么样了？”听见开门的声音，宋嫣连忙跑到门口。
“不太好！”宋嫣将女儿紧紧抱住安慰：“有没有吓到？”苏小小摇头，看着母亲眼角出现的细纹，少女忍了一晚上的泪水倾泻而出：“妈妈，妈妈！”
苏世刚被自己女儿弄慌了，起身走过去，将母女俩都围在自己怀里：“小小，不怕哈，爸爸妈妈都陪着你！”
说实话，苏小小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虽说不常年和父母一起生活，但是亲人都健在。她没亲眼见过生离死别，顶多在电视上瞧见一两次。
也会因为感动而落泪，但都和亲眼目睹不同。不禁让苏小小联想到自己的父母，她的心便揪得更紧了。
缓了好一会儿，少女才将今晚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宋嫣情绪受染：“顾野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这么多！”苏世刚也频频点头。
“对了，妈，明天我早点儿起床，您教我做汤吧，您做的鸡汤最好喝了，我想带去医院给孙阿姨尝尝！”
“好，明早我教你，现在赶快回去睡吧！”苏小小自进门一直抓着宋嫣的手臂不放：“妈？今晚我和你睡吧？”
宋嫣低头看着自己女儿圆圆的小脸：“好，今晚小小和妈妈睡！”
仔细想来这还是苏小小长这么大，第一次对宋嫣提这种要求。小时候也有不敢睡觉，想要妈妈陪伴的情况，可是倔强的少女都忍住了。她想做个独立的孩子，不让父母操心。
不过，今晚。苏小小就是想和妈妈一起睡。再次回忆一下小时候的样子，她想好好记住宋嫣的一切。
于是，你就看到，苏世刚从卧室不情愿的拿了枕头和被子送到女儿的卧室，然后就看着两人母慈子孝的回房间，独留自己在客厅，隐约还有一种吃醋嫉妒的心里，可是这个嫉妒即针对妻子又针对女儿，真是矛盾。
第二天一早，苏小小就随宋嫣去菜市场选了一只很肥很肥的母鸡。然后在母亲一步步指导和作弊下艰难的完成了鸡汤。
母女俩分别试了味道，一致觉得非常完美。坐着车里的苏小小紧紧的抱着保温桶，深怕哪股冷风就吹凉了自己亲手做的第一碗鸡汤。
苏小小赶到医院时，顾启东刚刚离开。顾叔叔自己陪了一整夜，刚才才被张妈劝回去。
少女把鸡汤放在柜子上，解开自己的围巾和大衣挂好。轻轻的拽过一旁的椅子，坐在孙依的旁边。
这是她和孙依的第一次见面。女人的脸很清瘦，带着病态，但细看之下，依然能看出女人精致的五官轮廓。
这五官有顾野的影子，苏小小不由得想象孙依年轻时的样子，一定是娇艳动人。
少女的目光专注又炙热，以至于眼前的女人睁开眼睛看她时，自己都没第一时间发现。孙依今天的精神看着比昨天好了很多，至少那个笨重的氧气机没有再戴在脸上。
刚从昏睡中清醒的女人一睁眼就看见了眼前这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正在全神贯注的观察自己。女人也就顺势打量了一下少女。
虽然不曾见过苏小小，但是每次顾启东来医院看自己时都会带来顾野的最新消息，而最近的消息似乎都离不开眼前的这个清秀女孩。从顾启东的讲述中，孙依判断，苏小小对顾野而言一定非常重要。能让顾野改变心性愿意重新接受生活的人，孙依非常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女孩。
“阿，阿姨好，我是苏小小，我是顾野的····”苏小小注意到孙依醒来的时候慌忙起身问好。
病床上的女人想要起身，可是毫无力气，只好作罢，挥了挥手笑着对苏小小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苏小小，一个顾野很看重的人！”女人的声音轻若游丝，好像稍不留神就会漏听了几个字。
苏小小没想到孙依会知道自己，本来今天自己来就是私自决定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确定孙依会不会醒来，只是她想来，就是来看一眼也好：“阿姨，你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来看我！”孙依发白的嘴唇有些干裂。
“我给您倒点水吧！”其实苏小小很紧张，她有点儿不知道怎么和孙依相处。
拿起柜子上的保温壶，往旁边的杯子里倒了一些，用手试试温度，又去饮水机兑了一些冷水，才递给孙依。
扶着女人的上身，将水慢慢的喂给孙依。女人很是虚弱，手一搭上女人肩膀的时候，就感觉到了骨头凸起的形状，身上的肉也很松垮。女人轻轻酌了一口便咳嗽起来，无奈的苦笑：“现在的自己真是没用，连喝口水都需要别人帮忙！”
“阿姨，您别这么说！”苏小小将孙依又放回了床上，把被子的四角塞的密不透风才坐回原位。
孙依看着苏小小超乎常人的细腻心思：“有你陪伴顾野，我也算放心了！”
“阿姨，您别这么说，其实都是顾野一直在照顾我，别看顾野平时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可细心了再小的细节他都能注意到，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而已，所以才老是摆出一张百年不变的扑克脸。”说到顾野时，少女的话就不知觉的多了起来，孙依看着苏小小讲述自己的儿子。
原来在苏小小眼里的顾野是不一样的，当然这一面也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看到：“小小，你能再和我说说小野的事吗？”
孙依错过了顾野的成长，现在只想抓住最后的时间再听些顾野的事情，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暂时忘记病痛。
整整一个小时，苏小小把她和顾野从相识的过程都讲了个遍，女人听得很认真，偶尔还会问两句。后来许是太累了，女人的眼皮不受控制的闭合，慢慢呼吸声变得均匀，
这是长久以来女人睡得最安稳的一次了。看着睡去的女人，苏小小蹑手蹑脚的拿上自己的衣服退出了病房。
一回身就看见了在椅子上不知座了多久的顾野：“不进去吗？”顾野一脸无措的表情问道：“今天她怎么样？”
“我觉得阿姨今天比昨天气色好了一些，特别是在和她讲你的事情的时候阿姨特别喜欢听，这会儿许是有些累了，睡着了。”苏小小说了一下孙依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