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孙依病重
顾野的房间有个独立的阳台，站在阳台上可以看见整个顾家的景色。倚在扶栏上眺望而去有一座不高的翠绿青山，此时和深蓝的天空连成一片，只能隐约看见起伏的轮廓。
清风微拂时，恍若桃源，苏小小沉浸其中。顾野悄悄从身后走来，单手扶住了少女的双眼，刚想将那挡住美景的炙热大手拉下来。
“小小，你闭上眼睛！”见少女微闭双眼，顾野才小心翼翼的从身后掏出一个灰色的绒布盒子。
原本乖巧站着的苏小小突感脖颈处一阵冰凉，恍然睁眼，下意识的去寻那温度的来源。
“别动，还没带好！”扣子反复打开了几遍，才终于找到了它本来的位置。
那笨拙却又小心的模样，总会让苏小小感觉到顾野那冰冷外表下温热的心。
“好了。：顾野如释重负，转过苏小小，看着自己的杰作挂在少女白皙纤长的脖子上，才觉得这些日子的努力没有白费。
少女低着头，一只手拿起胸前的项链。这是一条银纸的项链，链条是极简单的圆细链。吊坠是一个旋转木马，红白相间的顶棚，金色的扶杆，还有围绕一圈的木马，有停歇的白马，有抬起前蹄想要奔跑的棕马，还有被勒紧缰绳的黑马····足足有九个之多。
每一个都灵动非常，就连马匹的颜色和毛发都刻画的异常细致，和之前去游乐园坐的旋转木马一摸一样。
细看，那匹粉紫色的马背上有一个妙龄少女。少女身穿淡蓝色连衣裙，脚上一双白色帆布鞋，头发束在脑后。
肤若凝脂的清瘦双臂盘在前方的金色栏杆上，浓密的眼睫弯成最甜美的弧度，嘴角与之对应，幸福洋溢的少女回身望向身后的少年。
少年从栏杆的另一侧探出头，似乎在和女孩捉迷藏，眼神中满是期盼的看向少女。白色的衬衫，海蓝色的牛仔裤足以体现少年的干净清爽。
旋转木马上还有星星点点的白色晶石点缀其中，真的好像打开了游乐园一般，流萤似火。
一道不争气的热流从少女清眸中流过，滴到了旋转木马中那一对沉浸爱恋的男女。
”怎么了？不高兴了？你不喜欢，不喜欢的话，那我再重新准备别的礼物····！“看到那滴落的热泪，顾野慌了，也是自己第一次做这种东西，笨得像个智障，反反复复弄了几十遍才勉强能看，但依旧遮不住那些粗糙的细节。
自己怎么会这么笨，把这样的东西当作礼物。
“不，不是的，我很喜欢，笨蛋，这是高兴的泪水！”梨花带雨中透漏出彩色的霓裳。
“这个，你准备了多久？”苏小小指着胸前的项链问道。
顾野转身囫囵了一把短寸头，目光躲闪：“没多久，做得不好。”
“你亲手做得，整个项链都是？”
“嗯，都是！”
“我知道很难看，你要是不喜欢可以不戴！”那两片薄唇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另外温热的双唇覆盖，少女微闭双眼附身而来，精致的五官无限放大，还有那如梦似幻，一开始就让顾野沉沦的味道，温度也顺着那一小块的连接处满满袭来，苏苏麻麻的感觉却涌上了大脑。
味道带着回忆从脑海中一遍遍闪过，不知不觉，两人竟经历了这么多，少女的高中生涯染上了少年不羁的气息，少年已满身浸染无法自拔。
“砰砰砰！”几声轰响，将两人拉回现实，少女猛然推开坚实的双臂，带着绯红的脸颊扭过头去。
双手撑在黑色镂空的围栏，看向天空中那一簇簇盛开的火花。
被响动推开的顾野，攥紧双拳站在原地，呆呆的回味着刚刚的一切，这可是苏小小第一次主动，第一次啊，就这样短暂的结束了？
自己还没来得及保存留用，怎么就结束了。
“王俊，烟花放早了！”顾野带着一腔怒火朝着楼下玩得正欢的王俊喊道。
整个顾家大宅此时都被烟火的轰鸣声占据：“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拿着打火机的王俊踮起一只脚，努力与顾野沟通。顾野身旁的苏小小突然笑出声，少年才闭嘴缄默不发一言，留得王俊一人在下面茫然。
“烟花真好看，谢谢你顾野，谢谢你的礼物，更谢谢你的用心，今天晚上的一切我都不会忘记的！”明净的双眸承载盛开的烟火，苏小小遥望星空，内心笃定。
“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会一起看这样的烟火！”年少的誓言似乎就是这样的直白，没有什么相依相守，有的只是彼此的欢喜，那片烟火下的你我。
楼下的橙子双手合十，嘴里默念。王俊看着橙子圆圆的侧脸发呆，发觉自己呆傻的时候，橙子张圆圆的小脸已经贴近了王俊的脸：“你看着我干嘛？说，你又在酝酿什么诡计陷害我！”
王俊将身子躲开，嗤笑：“哪有，就是你嘴角还有刚吃的蛋糕碎，你说你一个女孩子怎么那么不注意形象呢，这样以后怎么找男朋友！”
胡乱在嘴角一抹：“要你管！”
“我才懒得管你呢，以后没人要可别找我哭！”王俊双手插进裤兜，不再看向橙子。余光却看见橙子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白眼。自己一定是被今晚的烟火迷惑了，刚刚怎么还觉得橙子好看呢，本少爷也是见过上百美女的好吧，一定是一定是。
狂甩着头的王俊试图忘掉刚刚的“噩梦”。
一束金色的光直冲向湛蓝的深空，在最中间的位置绽开，缤纷的花瓣遍布夜空，照亮了这失去太阳的夜。
可是顾野衣兜里那忽明忽暗的屏幕预示着这夜的另一面。
顾家的佣人此时都聚集到花园看烟花，客厅里的电话一直在响。张妈听见声音小跑回大宅，一脸欢喜：“喂，您好，这里是顾家！”
“喂，张妈，是我助理小张，夫人现在正在抢救，老爷让少爷赶紧到医院来！”小张焦急的情绪从电话里传来。
张妈慌张的挂下电话，又跑到二楼：“少爷，少爷，不好了，夫人情况危急，老爷让你赶紧去医院！“
还在阳台看着烟花憧憬未来的顾野被这话语深深击中，四肢僵硬的站在原地，大脑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别犹豫了，少爷，夫人就算再不对，这个时候您也不能计较了，不然会后悔一生的！”一向老实宠溺顾野的张妈不忍看顾野后悔一生。
僵直的手臂被轻轻握住：“顾野，我陪你去医院！”苏小小坚定的目光唤醒了呆滞的顾野。
车子飞驰在喧闹的街头，车内的几人的心却不像外面那般肆意洒脱，顾野的左手始终握着苏小小。
少女感到掌心冰冷的汗水，和那一股尽力控制的情绪。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用更温暖有力的力量回握少年的手。
医院的vip病房
十几个医护人员进进出出，空旷的走廊尽头一个中年男人来回踱步，不时的向病房里望去，又不时问起身边的人：“联系上了没？”
“联系上了，张妈说少爷已经往这边来了！”助理小张也深陷紧张之中。
顾启东闻言又道：“告诉医生，想尽一切办法救治孙依，不惜代价。”
刚跑出去的小张和顾野迎头相撞，顾野没有不悦，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站着和顾启东两人隔着2米的距离相望。
中年男人随即抬手一挥，示意顾野去病房看看，随后无奈的摇摇头瘫坐回冰冷的椅子上。
病房的门一次次地被打开，顾野从开启的缝隙中再次看见女人苍白无力的脸庞，不知为何，顾野觉得孙依的脸似乎比上一次更加消瘦。双眼也已经凹陷，苍白的脸上有一层青色笼罩。
一个个抢救机器被运进病房，在女人的身上反复启用。医生的额角流下丝丝细汗，还不忘死死的盯着仪器时刻观察数据的变化。
终于两小时后，机器的报警声才逐渐平缓，再一次将孙依从另一个世界拽回来。
苏小小陪着顾野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洗礼。她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可是这眼前的一切都让人窒息。
连她都是这样的感觉，那么顾野呢？她不敢去想，只是静静的在一旁陪着。
“好了，顾先生，病情暂时稳定住了，但是夫人的情况很不理想，这个之前就和您沟通过的，请做好准备！”医生摘下口罩面色凝重的说道。
顾启东点点头：“那我们现在能进去吗？”
“暂时还不行，还需要再观察一会儿，稍后护士会通知您，现在只能隔着玻璃在等候区探望！”医生解释完又仔细交代了值班护士才离开。
打开病房的门，顾启东站到玻璃窗前。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一切，那张他曾经爱慕并日夜陪伴自己的脸现在已经失去了昔日的光彩。痛苦将她折磨的变了样子。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嘲笑自己，就算他事业再成功，再有名望又怎样，依然不能给心爱的女人她想要的东西，现在连她的生命也保不住。
窗前的中年男人这么多年第一次流下了悔恨的泪水，如果当初自己能不那么执着，或许今天也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可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一切都回不去了。
顾启东无力的走出病房，门口的顾野双手抱头坐在椅子上，看不见表情：“进去看看吧！”
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与顾启东对视：“去吧！”
门上把手冰冷的温度从掌心传来，顾野缓缓的推开了如巨石般沉重的门。一步一停的走进病房，他还是第一次踏进。
隔间的护士正在整理刚刚的数据：“你们在这里看看就好，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苏小小点头回应。
少年步子沉缓的踏过地上一片又一片的大理石，那张扭曲的脸才又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眼中。少女看不出顾野的情绪，他那张脸永远是那样，悲喜从无变化，以至于很多人都说他无情，可是真正的无情之人又怎会让世人觉得无情呢？
布满青筋的手掌附上厚厚的玻璃，慢慢滑动，这轨迹似乎是女人的脸。他在用记忆和冰冷的触感去抚摸她。
氧气罩下哈气时明时暗，那双唇也乌紫一片。唯一那带着氧罩的鼻子没什么变化，还是记忆中那样精致挺拔。好像现在的孙依，一切的坚持都为了等待一个原谅。
还记得小时候时常有大人逗弄还在上幼儿园的顾野：“小野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孩子呀？幼儿园有没有玩得好的小伙伴？”
小男孩每次都仰头挺胸的说道：“那些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妈妈这样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女孩子！”
孙依抱起一脸傲娇的顾野，宠溺的捏了一下小男孩的鼻子说道：“你个鬼精灵，就知道说好话哄妈妈开心！”
只见小男孩“蹭”地一下从孙依怀里挣脱，然后气鼓鼓的说道：“才不是，小野很认真，全天下就没有比妈妈更好看的女孩子！”
“好好好，我家小野也很帅气，你看，小野的鼻子和妈妈的鼻子长得像不像？”孙依拉着顾野站到镜子前。
“嘻嘻，像，小野也有妈妈的鼻子！”小男孩照着镜子，手舞足蹈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
随后又把小小的手指伸向孙依的鼻子，然后轻轻的向上一顶，一个美丽的“猪鼻子”就出现在眼前。
“妈妈像小猪吗？那顾野也像小猪！”母子俩欢快的玩着猪鼻子的游戏，沉浸其中。
是啊，如果非要挑一个长得最像孙依的地方，那一定是鼻子。苏小小一度觉得顾野的鼻子长得过于精致，有时从侧面看都能透光，就像韩剧里女人的鼻子一样。这个鼻子可是让苏小小好一番羡慕，可是每次提及顾野总是一副失落的神情。
至于原因苏小小直到今天才知道。她和顾野相识的虽然晚，顾野也很少说起自己家的事情，可是毕竟是一号人物。即使你本人不说，学校也会疯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