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离家

    转眼间过了二十几天，自那日得到《八仙棍法》后沈末便再没有去找过王钰风。

    明日，

    他便该离开了，自然也不会再去找他。

    昨日，

    全家人举行了晚宴，美其名曰为沈末送行。

    但他却没有感受到一丝温暖。

    当然，

    这也在意料之中，

    毕竟他要离开了，

    离开这个生活了近十年的家。

    没有了王钰风的宴会，自然也就没有了舞女和歌姬。

    晚宴后，他走回住处，用的还是同样的走路姿势。

    他慢慢地走着，

    心中感概，

    但也于事无补，

    正当沈末走到漆黑处时，

    不料。

    却被一人拦住。

    来人是陈叔，

    随后他便收到了一个破烂包裹，和一根用最破烂的拼接布包裹起来的棍子。

    上面还带有些泥土或是粪水被太阳晒干留下的痕迹。

    脏，

    除了脏字以外，估计也只有臭字才能形容这两样东西。

    但陈叔说，这是爷爷留给他的。

    他将东西抱在怀里，回想着那个曾经疼爱他的爷爷。

    ……

    翌日，清晨，宁城起了雾。

    大雾，伸手不见五指，似乎就是为了和沈末作对，就连他看沈家的最后一眼都这么模糊。

    他背着一个大包裹，里面还藏着一个小包裹，那是爷爷留给他的东西。

    当然，还有一根棍子。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爷爷留给他的包裹里面有什么。

    他不愿打开，他怕。

    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想象里面是任何他所需要的东西，哪怕这个包裹是如此的小。

    duang，duang声响起，这是铁链敲击地面发出的响声。

    这也是一种信号，听到这信号的人都在有意无意地避开这声响。

    当然，有一人例外。

    是阿牛，

    阿牛一早便来到沈宅大门口等候，来送沈末最后一程，这个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玩伴。

    他不知道沈末几点出来，会走府里的哪条路。

    尽管他能猜到，但是他怕。

    他怕错过，怕沈末死在外面，怕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但无论沈末是怎样走出来的，这都与他没有关系，他唯一的任务便是等待。

    duang，duang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

    阿牛走了过去，

    他走得不快，

    当然，

    沈末也是。

    他看着眼前的少爷，但沈末却没有看他一眼。

    一眼都没有。

    duang，duang声再次响起，沈末离开了，一个人离开了，

    身上背着那包裹，还有一根棍子。

    阿牛愣在原地，泪水从他眼眶中滑落，他不明白，当然以后也不会明白。

    他开始动了，但并没有走回家，而是走到了沈宅对面的一条小巷中。

    那里有人在等他，一个从他第一眼见了便喜欢的人。

    倩儿坐在马车里，时不时地撩开帘子望着沈宅的方向。

    她昨夜并没有回去，当然在这个时代，这样清纯的少女并不会让人联想到任何肮脏龌龊的事情。

    她只是在等，从昨夜一直在等。

    ……

    自从沈末走出沈宅，他便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即使回头也什么都看不见，而且也无法改变什么。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只有去适应，长痛不如短痛。

    但他的心也会痛，从房间出来的时候会痛，走出大门的时候会痛，见到阿牛的时候会痛。

    但“痛”也无法改变什么。

    来到衙门门口，他看见了长长的队伍，歪歪扭扭的。

    虽然有人在指挥，但依旧无济于事。

    毕竟队伍里的大部分人并不归他们管，这些人有看热闹的，有来送行的。

    队伍中的年轻小伙子，大姑娘抱在一起，旁若无人，但终究不敢太过放肆。

    队伍依然歪歪扭扭的。

    慢慢地，

    沈末走到队尾，他只有一个人，但却站得很直。

    成了队伍里第二个站的这么直的人，另一个在他前面，他也只有一个人。

    ……

    铛！铛！铛！

    锣声起，渐渐盖过了人们的话语声。

    人们都不再说话了，抱在一起的男男女女也渐渐地分开，安静瞬间笼罩了这片土地。

    但却又突然被什么东西打破了，

    是嗓音。

    只不过发出这嗓音的人此刻正站在高台上，他用力地嘶喊着。

    谁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但铛！铛！声再也没有响起。

    某一刻，队伍开始走了，沈末也跟着动了，

    他走在最后一个，他走在他前面，

    听着他脚下的duang！duang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