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昼夜
晏辰不敢相信这是一位母亲可以说出的话,儿子出事了第一件事不是关心而是责骂。
看的出来了眼前的女人丝毫不相信自己的孩子。
祁子寒张张嘴想辩解什么,可是想到这十几年来,她从来只相信自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在众人的目光下祁子寒看着天花板,之前同学欺辱他没有哭,可这一次胸腔中酸涩到发疼。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祁子寒不着痕迹的用胳膊盖住了眼睛。
为什么?
他很想问问父母为什么,为什么不喜欢他还要把他生下来,为什么当时没有把他丢掉或者杀死,为什么现在就这么希望他去死……
听着耳畔的辱骂,也许他就是懦弱,不敢向人发脾气,因为他明白自己承担不起后果,没有人帮他。
“你的好父亲给你联系好了精神病院。”一叠文件摔在了床上。
祁子寒独自强撑着胳膊坐了起来,他可以感觉到胳膊和腿的刺痛,大概是骨折了吧,也想得到父母是不会给他花多少钱的,肯定不会多花钱去打石膏。
映入眼帘是离婚协议,还有一个叫“东山协会精神病院”的病例单。
父母已经签了字,上面有地址,还没等祁子寒看完,母亲开口了:“以后我跟你可没关系了,你也别找我。”
祁子寒没做反应之前机械般的点点头。
“这医院已经跟精神病院联系好了,等你差不多可以下地就把你送过去。”母亲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走到病房门口时她看了祁子寒一眼。
祁子寒就这么冰冷的看着她,她愣了愣神,随即快步离开。
“他是精神病?”病房里一个老头问护士。
护士摇摇头,想说什么却又改了口:“是,有精神疾病,不过不严重。”
“你怎么能让我们和一个精神病住一块呢!你们太不负责任了吧!”老头很是气愤,下床就要走,边走边说:“我要举报你们医院!”
护士急忙拦下老头解释:“只是抑郁症没关系的!”
另一个青年又开口了:“骗谁呢,抑郁症需要去精神病院吗!”
祁子寒心下明了,父母只不过是想把他撇开罢了,他两个都想开始新的生活,而带着他就等于带着一个拖油瓶。
“我出去吧。”祁子寒主动开口。
护士很是感激的看着他,却没有劝他,明明他从三楼跳下……
祁子寒咬咬牙,扶着刺痛的腿,指甲几乎嵌入肉里,似乎这样可以缓解疼痛。
坐在过道的长椅上,他的胳膊,腿因为骨折没有及时处理已经变得发紫。
祁子寒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可那伤真的好痛……
眼泪模糊眼眶,这个世界,没有人需要他,死了也算是应了父母的期待吧……不,他们已经不是自己的父母了。
就这样在医院走廊待了一天,之前的护士将精神病院的证明递给祁子寒,说:“如果没地方去,就去精神病院吧,包吃包住的。”
“我病了吗?”祁子寒看向护士,空洞的目光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怀疑。
护士蹲下身,这次护士没有否定,而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祁子寒嘴角勾出一个无力的笑容:“这个世界是地狱吧?”
“为什么这么说?”护士很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说,她很清楚祁子寒并不需要去精神病院,可他的父母给了他一笔钱,一口咬定祁子寒有精神病就可以。
“暴力,谎言,背叛,绝望,痛苦,人人都是魔鬼。”祁子寒目光逐渐阴狠,宛如一把利刃上折射出阴寒的光。
也许他真的疯了……护士这么想着快步离开,她想尽快把这个小孩送走,不然这孩子真的疯了出了事不是她能承担的。
护士动作很快,不过短短几小时就联系好了车,将他送到了东山精神病院。
当祁子寒被一个人丢在这破旧的精神病院前他犹豫了,这里看起来很是阴森可怖,甚至让人感觉不到该有的活人气息。
三三两两在草坪上的人也不说话,只是乖乖坐在轮椅上或者呆呆的看着草树。
祁子寒转身就想走,可被值班的保安发现了,就像拎鸡仔一样就把祁子寒拎了起来。
“祁子寒是吧,你父母跟我说了,我带你进去。”保安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脸上还有刀疤,说这话的时候也没有松手,而是拖着祁子寒进门的。
“我……妈还会来看我吗?”祁子寒老老实实,往身后看。
其实他很希望母亲可以心软不要放弃他,他还记得在医院母亲即将离开目光中隐隐似有不舍。
浑浑噩噩的登记完毕,给祁子寒分了房间,祁子寒站在病房窗前,透过纱窗,玻璃,铁栏杆往医院大门望眼欲穿。
现实无情的给了他一个耳光,天色愈暗,月色悄然攀上枝头,祁子寒目光从冰冷到麻木无神。
晏辰在祁子寒的经历中也十分煎熬,简直是度日如年,如果说周旭的经历是残忍,那祁子寒所经历的就是日渐沉淀的绝望。
期待什么呢?
祁子寒头抵着纱窗,目光垂落,看着死在窗框间的丑陋甲虫。
日子一天天过去,祁子寒也每天按时吃药,表现的十分乖顺。
“我看你也不像得病的样子啊。”一位医生记录着祁子寒的状态,无意之间说了一句“你父母这五个月一次都没来,是父母把你抛弃了吗?”
原本没有任何反应的祁子寒眼睛里突然有了焦虑,泛起了危险的光亮。
这五个月原本都快磨平了祁子寒心中的恨意,宛如行尸走肉,可提到父母他心中的那团火根本压不下去。
那团火焰要吞噬所有,仿佛要将他自己也燃烧殆尽。
藏在袖中的钢笔滑落……
“晏辰!”
原本被祁子寒经历折磨的快要疯掉的晏辰突然被这声音唤的回了神。
一阵阵眩晕感席卷,灵魂仿佛被剥离般痛苦,在天地旋转时他听到了铃铛的声音。
黑猫?
是那只黑猫!
晏辰身上宛如压着千金的重量,费力抬抬眼皮,他看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