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体检
丁冽想要体检的项目很多,这个时候去医院肯定来不及了,所以他干脆打车,直奔小舅舅的私人医院。
正打算下班的小舅舅被硬生生拉着加个了个班。
“小舅舅,你这次必须得救我!我妈可就你这么一个弟弟,我要是出了个好歹,我妈不得来找你啊!”
丁冽拉着许雾鱼哇的一声哭出来。
许雾鱼哪见过丁冽这样子,急忙把他拉进办公室,医院里的小护士都忍不住投来好奇的目光。
想不到平时的高岭之花,竟然有这么……极限反差的外甥。
许雾鱼扶了扶金丝眼镜,安抚地摸着丁冽凌乱的头发,“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有我在。”
丁冽喝了一口小舅舅递来的水,看着许雾鱼跟妈妈相似的桃花眼,更想哭了。
“舅,我想做个体检。”
“体检?”
丁冽是许雾鱼从小看着长大的,平日里上蹿下跳,身体好得很,就是自从学会散打之后经常打架。
想到丁冽为了唱歌经常进出酒吧夜店,他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
许雾鱼的拳头越攥越紧。
丁冽看到小舅舅脸色难看,以为是耽误他下班了,赶紧解释:“舅,你要是有事可以先走,你让你助手或者其他护士带我就行。”
许雾鱼再次扶了扶眼睛,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没事,小舅舅今天值晚班,你想做哪方面的检查,我带你去。”
门口传来敲门声,是安逸。
许雾鱼:“进!”
安逸小心地开门,探进一颗小脑袋,“学长,我刚才看到你特别匆忙的回来,是出什么事了吗?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到的地方?”
“你就是我舅舅新招来的助理吧?”
丁冽脸上还挂着泪珠,看着门口侧进来半个身子的女生,没心没肺地想:怎么能有这么小的脸蛋。
安逸笑呵呵朝他打招呼,“你好,是我是我~”
许雾鱼面色冷淡,“没什么事,你先……”
“我就是想做个体检”。丁冽打断道。
他知道这个女生,在医院里已经是个传说了。
听说她为了追许雾鱼连跳两级,从高一直接跳到高三,就为了和许雾鱼坐同桌,还在毕业典礼上公开表白。
第一年这姑娘没考上许雾鱼所在的医学院,又复读了一年,拼了老命以年级第一,市排名第三的成绩顺利成了许雾鱼的小师妹。
许雾鱼可是毫不留情的考了全国排名第一的医科大学,这种为爱分分钟成为学霸的人,丁冽必须给她竖大拇指。
原本以为这种女生应该是个硬茬,谁知道是个甜美的萌妹子。
“我带你去吧!”安逸进来,主动请缨,“你想查哪些项目?”
丁冽最初的惊恐已经缓解不少,也能够很好是思考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他掰着手指头,说一项就伸出一根,“内科、外科、耳鼻喉、脑科、骨科……还有啥?”
许雾鱼犹犹豫豫:“肛……肠科?”
?
他疑惑了一下,甩手道:“带上!”
许雾鱼全身一僵。
安逸:“那就先做个全面体检?还有其他的吗?”
“其他的,”丁冽若有所思,“你们这有没有检查灵魂的科室?或者……”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这该是啥科啊,神经科?”
“灵魂?”
安逸为难地看了看许雾鱼,声音逐渐变怂,“这得是精神科吧。”
丁冽知道,他现在像极了一个唯物主义求神拜佛。
来医院查灵魂……他不被抓到精神病医院就不错了。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丁冽终于累瘫了。
许雾鱼本来打算送他回家的,但他早晨才为了唱歌的事和老爸吵了一架,怎么可能轻易妥协,自然是住酒店了!
许雾鱼把他安顿好,临走给他塞了一张卡,“你要是缺钱就先用这个,密码是你的生日。检查报告过两天才能出来,等出来了我给你送来。”
“谢谢小舅舅”,他把卡还回去,“这个我用不着,我酒吧工资够用。”
“拿着吧!”
许雾鱼把卡塞到他褂兜里,“有事给我打电话。”
为了防止他再推脱,许雾鱼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这一天太累了,驻场第一天就旷工,他实在心里不安,强忍着困意给酒吧老板打了个电话,道歉道着就睡着了。
第二天,又是一声惨烈的猪叫。
丁冽彻底崩溃了,他看着镜子里的猪仰天长啸,“这他妈都什么事啊!!!”
本来他打算冲出去,看看自己到底在什么神棍地方,却迎头撞了个拎着行李进门的女人。他趁着混乱跑到街上,终于看出来了,自己竟然在广信路的老城区!
酒吧!
他看到了酒吧!
就在他一个猛扎子往酒吧冲的时候,他兀然感觉自己四脚离地。
“让你跑!”
清秀帅气的脸再次出现在丁冽眼前。
丁冽张着猪嘴大喊,“谁来救救我啊——”
季千绪瞪了怀里的猪一眼:“再叫把你炖了!”
丁冽再次进行了一番抗争,在那个女人一脸认真决定宰了他之后,彻底噤声了。
好不容易看男生把他妈妈送出去,他终于放下心来。
呼——好歹把小命保住了。
他瞥了一眼那个好看的男生,心里讽刺,还考清华北大南开复旦呢,工作日不上课在家睡大觉,就知道用天才的嘴哄骗啥也不懂的妈。
他要能考上,我都能上天了。
一看就不是什么好孩子!白瞎了一副人畜无害的好皮囊!
“翠花”。
丁冽挣扎着,“你才翠花!你全家翠花!什么破名字,能不能有点儿水平?”
季千绪把小猪抱起来,盯着书桌上的课本喃喃自语:“我明天就要去学校了,李女士经常不在家,你要真想走,我今天就帮你找个好人家吧。”
看到那张漂亮的脸怅然若失的样子,丁冽突然不想挣扎了。
看在你比本帅哥长得差那么点意思的份儿上,本帅哥可怜你,就不踹你了。
难得自己能到一米以上的地方,帅哥的脸看够了,自然要找找其他线索了。
丁冽探起脑袋,费力伸长和腰一样粗的脖子,终于看到了个有用的信息。
一个作业本上写着精瘦漂亮的三个字:季千绪。
季千绪……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在哪听过这名字呢?
丁冽绞尽脑汁,他左右看着想了半天,终于在看到一套眼熟的校服后豁然开朗。
北鹿一中。
卧槽!不是吧?
他突然想起来好兄弟康慷跟他说过,他们班新来了个转校生,被安排成了他的同桌,那时候他恰好在准备排位赛,一直没顾上回学校。
排位赛结束后他风风火火回去,想看看传说中的同桌,顺便去班主任办公室大闹一场,把这个从天而降的同桌赶走。
谁曾想连根同桌的毛都没见到。
他回来这几天,那个同桌刚好请假了,他憋了一肚子的戏,愣是没有观众。
上了两天课他又逃学了。
巧的是,他前脚逃学,后脚那个传说中的同桌就回去上课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两位名义上的同桌在:他请假,他上课;他逃学,他上课……的传奇循环里,始终没见过面。
最开始变成猪,太过突然了,丁冽来不及做出理智的反应,这次算是他第二次变成猪,他经过一番折腾后逐渐冷静。
到底是为什么变成季千绪他家的猪了呢?诅咒?扎小人?
他现在很后悔当初随口说的那句气话。
当事人很后悔,非常后悔。
他希望第二天醒来,还能回归自己的身份,这样他就能去学校逮季千绪了。
好在,天不负人愿。
睡梦中,丁冽看到季千绪捧着一盘烤乳猪去找他爸,然后微笑着说:“叔叔,我把您儿子送回来了。”
他再次垂死梦中惊坐起。
草!吓死了。
这次,他竟然在自己家的卧室里醒来。
他看了看时间,第一节课已经错过了,但他还是急匆匆收拾好东西,冲下了楼。
下楼的时候,他正好迎面碰上了丁否余,急切的脸瞬间拉了下来。
两人都冷冰冰的看了对方一眼,丁否余先开口了:“还知道起来?”
丁冽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
丁否余心口憋着怒气,道:“你进出这个家门什么时候还通知过我?我怎么知道!”
“爱知道不知道!”丁冽扯过沙发上的书包,夺门离开了。
他们父子之间的对话总是这样,只有问题,没有回答。
摩托还在酒吧附近,没来得及取,步走到学校起码要半个多小时,丁冽懒得走那么远。他在路边随手扫了个小蓝车,迎着五月的小热风,悠哉游哉骑去了学校。
已经快十一点了,动作麻利点儿肯定能赶上最后一节课。
学校大门紧闭,他骑着小车看都没看大门一眼,径直走了。
废话,逃课哪有走门的道理?自然是翻墙了。
学校南边的围栏是他专属的校门,那里不仅是监控盲区,而且还刻意被他藏了两块垫脚石,翻过围栏那是分分钟的事。
他熟练地落地,扒开繁茂的绿植,朝深处的小凉亭走去。
现在还没下课,学校又到处都是监控,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谈话,他打算先去小凉亭躺会儿,等下课铃一响他就回班。
凉亭在宿舍楼背面,被一片枫树环绕着。
不知道哪届学生悄悄种了一片蔷薇,几年过去,这片蔷薇越长越多,成了学生们,尤其小情侣们的秘密基地。
绕过宿舍就是操场和体育馆,按照他的速度,下课铃一响,他穿过操场冲上三楼,刚好能踩住最后一节课的上课铃。
到时候那神棍小子,肯定一抓一个准!
他随手折下一朵红玫瑰,拎在手里,悠悠达达往凉亭走去。
还没走到,却定睛发现,凉亭里竟然坐了个男的。
丁冽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才认出来,那背影穿着校服短袖,清瘦笔挺地坐着,一看就是个学生。
这个点儿不应该在上课吗?竟然还有跟他一样逃课的人呢?
他心道:有意思。
会会去!
“喂!”丁冽远远地喊道。
对方像没听到似的,压根没反应。
他干脆也不再喊了,双手插进裤兜,黑色长裤衬得他腿又长又直,丁冽三两步走到了男生身后,单脚踩在男生身边的长椅,微微俯身靠近男生的耳朵问了一声。
“叫你呢,没听见?”
男生回头侧目,“什么事?”
丁冽愣住了,然后忍不住冷笑一声。
这么巧,想曹操,曹操就在这儿候着呢。
“你不上课吗?”他假装不认识季千绪。
“你是学生?”季千绪冷冷地反问。
丁冽没想到这个小神棍和在家里简直是两个样子,那眼神既疏离又冷清,他都不敢再继续看了。
他长腿一伸,跨过长木椅,背靠红柱立着,道:“我先问得你”。
“你都没回答,我凭什么回答。”季千绪低头继续看手里的奥数题。
季千绪没想到这时候居然在这里能碰到人,看样子应该不是老师,一头紫毛看得扎眼,因此他没打算过多交流,谁知道对方没完没了。
“是!”丁冽不情不愿地回答。
季千绪依然没吭声,这下把丁冽惹恼了。
“喂!聋了?我已经回答你了,这次轮你了!”
季千绪正好算完了手中的题,他抬头冷冷地说:“你回不回答是你的事,我回不回答是我的事。”
一阵清风恰好穿林而过,吹乱了季千绪半遮眉毛的短发。
他拿起手边所有的书,对痞气十足的丁冽视若无睹,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恰好可以闻到满园的蔷薇香。
丁冽用充满疑惑的眼神目送季千绪的背影,然后三两步跟上对方,耐着性子说:“没礼貌了啊,小同学。”
小同学表示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