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正论/迷茫者（二合一）
看着外面艳阳高照的天气, 【夏油杰】有些不太舒服地想，或许他不应该选择在今天过来的。
嘴角的笑容有些讽刺，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漫不经心的状态。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曾经被称为禁忌的【夏油杰】变成了连阳光都没有办法承受的可怜虫, 只能沦落到与阴沟里的爬虫们为伍。
打开了手边那把颇为厚重的黑伞, 他一点儿也不在意旁边路人投来的异样目光, 只是一边查着导航，一边往约好的地方前行。
虽然【灰原雄】早早地就离开了学院，但对于【夏油杰】这位曾经教导过他的导师, 始终都还是抱有一种崇敬之情。
即便他们之间的理念完全不同, 甚至【灰原雄】也无法去理解【夏油杰】的坚持，但只要对方需要, 【灰原雄】一定会出现。
而看起来阴郁沉默的少年其实非常体贴, 是会因为清楚【夏油杰】的身体状况, 特意将他们见面的地点选在了一家位于地下的餐厅的好孩子。
提前半个小时就来到了定好的包厢，【灰原雄】默默的坐在角落里，就像是一尊雕塑。
约好的时间是上午10:30，他转动了一下眼珠, 墙上的钟表将时间定格在了10:20。
包厢的门被推开了，【夏油杰】弯了下眉眼, 让那双细长的眼睛只余一道好看的弧度, “好久不见，灰原。”
站起身，【灰原雄】透过自己眼前那过长的刘海，将视线聚焦在看起来好像更加虚弱的男人身上，“夏油老师……”
他迟疑了一下, “您的身体？”
拉开椅子, 将手中的黑伞挂在桌沿上, 【夏油杰】的语气非常温和，“只是外面的太阳实在有些太大了，稍稍有点儿不舒服而已。”
“不用担心，一会儿就能恢复了。”即便他这样说，可那过分苍白的脸色却半点说服力都没有。
张了张嘴，【灰原雄】到底是没有继续开口。
他了解【夏油杰】，知道自己如果再继续说下去的话，对方可能会不悦。
拿起手边的温水轻轻地抿了一口，【夏油杰】的语速不急不缓，“我听说这个世界的夏油杰被人盗走了尸体，灰原有见过吗？”
摇了摇头，他如实回答，“见到他的人是狗卷君。”
顿了下，他又说：“入江先生也和他交过手。”
“入江君啊……”似乎就是无意识的感慨了一句，【夏油杰】将目光落在了【灰原雄】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两条手臂，“灰原的手臂也该检修了吧？”
“棘那里就算了，我不是很适合和神社的人碰面，但陪你去见一见入江君还是可以的。”
笑了笑，【夏油杰】问：“介意吗？”
“我没问题。”只要是【夏油杰】需要，【灰原雄】从不会拒绝他。
“灰原还是这样一如既往的好说话啊。”微微颤动的睫毛遮挡住了【夏油杰】眼底的情绪，没有人知道他在这一刻想到了什么。
【灰原雄】没有应声，依旧保持着那种过分安静的样子。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他的存在感一向都不是很高。
叹了口气，【夏油杰】疲惫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还是先吃点儿东西吧，总不能让灰原饿着肚子给我帮忙。”
点了点头，【灰原雄】按下了呼叫服务员的铃，然后，和【夏油杰】一同将目光落到了包厢的门上。
上前一步将门打开，一连三个人就这么跟下饺子一样地被带了进来。
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虎杖悠仁尴尬地笑着，“真巧啊，竟然在这里碰到了灰原你……”
在对方平静地注视下，继续说下去好像显得他很傻。
一旁的钉崎野蔷薇对着粉发少年一个爆锤，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解释道：“原来灰原你一大早神神秘秘的就是要过来见这个大叔吗？”
说着，她将目光落在了【夏油杰】的身上。
虽然这个人确实长得还不错，但太瘦了，肤色也太白了，而且还是小眼睛，完全不符合她的审美。
但很快，不管是钉崎野蔷薇还是虎杖悠仁，他们都注意到了伏黑惠那不太正常的沉默。
或者更准确点儿的说，应该是警惕——
和钉崎野蔷薇还有虎杖悠仁相比，伏黑惠明显知道的东西更多，自然也就清楚一年前死在五条悟手中的诅咒师夏油杰的长相。
当时的那一场盛大的百鬼夜行，直到现在都令他记忆犹新。
虽然因为【灰原雄】在这里的缘故，让伏黑惠意识到面前的人可能并不是他所想的那个人，但却没有任何人能否认拥有夏油杰这个名字的人的危险性。
这会不会也是一个坚持着他所认为的正论的存在？
他觉得他有必要将这个情报告知五条悟。
即便那位白毛教师平日里看起来实在是不靠谱，可在这种关键时刻，他就是会被所有人都下意识去依赖。
不管是【灰原雄】还是【夏油杰】，都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伏黑惠裤子口袋里的小动作。
【灰原雄】将询问的目光落在了【夏油杰】的面上。
“麻烦灰原了。”
随着他的话出口，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伏黑惠的手机就已经到了【灰原雄】的手上，被他递到了【夏油杰】身前。
在这一刻，气氛彻底地变得凝滞了起来。
看了眼界面上已经被拨通的电话，又看着那个熟悉的名字，【夏油杰】伸出手按下了挂断。
“抱歉，我现在还不是很想要和这个世界的悟见面。”
他的态度始终都非常的温和，看起来好像也没有要对这几个偷偷跟来的孩子动手的意思，这也让相对来说对他们这群异世界来客了解最多的虎杖悠仁放松了不少。
“您是？”他试探性的问。
“我是灰原的老师，你们可以和他一起叫我夏油老师。”在这样说的时候，【夏油杰】的目光里还有些怀念。
时间真的已经过去很久了，这个称呼对他来讲都有些陌生了。
不过他也只是在心里稍稍感慨了一下，很快便笑着开口，“看样子你的同伴们还是有点紧张，不过请放心，等到这顿午餐结束之后，我就会放你们离开。”
“请原谅我这个身体不太好的病人吧，我只是不想被打扰。”
这个时候，一旁的【灰原雄】也开口了，“夏油老师不会伤害你们的。”
性格相对来说更豪放的钉崎野蔷薇见状也就没再继续纠结了，拉开了一把椅子便坐了下去。
甚至，她还不忘对着一旁依旧紧绷的伏黑惠摆了摆手，“反正咱们肯定是打不过他，那就听他的，陪他吃一顿午饭好了。”
说着，她就拿过了菜单，“这位夏油老师会请客吧？正好我的肚子也有些饿了。”
“随便你们点，我买单。”
能看得出【夏油杰】对他们的好感度还算可以，语气比刚刚听起来好像更温和了一些。
总之，就算还是有些不情愿，但伏黑惠也是个识时务的人。
尤其是这里还有【灰原雄】在，就算他们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最基础的信任还是有一些的。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也不差这一顿午饭的时间。
事实也确实如此，伏黑惠的手机在这顿午餐结束的时候就被还给了他。
而【夏油杰】从始至终表现得确实就像是一个非常温和的师长，和传闻里那个穷凶极恶的诅咒师真的是判若两人。
只是——
他盯着远去的【夏油杰】和【灰原雄】两个人的背影，心情始终都是沉重的。
又一次，他拨通了五条悟的电话。
大概是无良教师那边终于空闲下来了，这一次的电话是被秒接的。
“这里是五条悟，找我有事吗？”
“我看惠之前就给我打了个电话，难不成我错过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吗？”
无视了五条悟那跳脱的声音，伏黑惠平静地开口，“我刚刚见到夏油杰了。”
“应该是异世界的夏油杰，他和灰原在一起。”
电话那边瞬间便安静了下来，见到只能听到五条悟浅浅的呼吸声。
“……我知道了。”这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过的语气，冷硬到完全无法让人和五条悟这个人联系到一起。
电话被挂断，一旁的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两个人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虎杖悠仁问出了口，“那位夏油老师的身份是有什么问题吗？”
一边问着，他还在一边观察着伏黑惠的表情，然后语速飞快的又补充道：“要是不方便说的话你也可以不说的，毕竟这应该涉及到了五条老师的隐私！”
将手机塞回口袋中，伏黑惠摇了摇头，“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只要你们去查的话，也都能查到相关的资料。”
“他是特级诅咒师，拥有着非常可怕的生得术式——咒灵操术，于一年前在百鬼夜行事件中被五条老师击杀。”
顿了下，他继续叙述，“而在他成为诅咒师之前，是五条老师当年的同期，也是挚友。”
这确实是一个令人非常惊讶的答案。
也让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两个人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看了他们一眼，伏黑惠提醒，“这件事情你们心里有数就好。”
点了点头，虎杖悠仁就是突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位夏油老师……”
伏黑惠明白他的意思，却同样没有办法给出一个答案，“我不清楚。”
只希望有【灰原雄】在，就算【夏油杰】和这个世界的夏油杰所坚持的正论一样，也能克制一些。
五条悟都有点儿诧异自己在这个时候竟然会这般冷静。
在接到了伏黑惠的电话之后，还能继续完成手中的这个任务，将一切都处理好之后才往回赶。
甚至他都没有多问一句学生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而是直接回到了高专那边等待。
不过他也没有等多久，和学生们基本上是前后脚。
在教室那边看到了五条悟之后，钉崎野蔷薇和虎杖悠仁两个人非常自觉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了出来。
“看到学生们这么体贴我这个做老师的，可真是太开心了。”似乎没有受到丁点儿影响的五条悟捧着脸，身上都冒出了小花花。
可见他这样，伏黑惠却是皱起了眉头。
但还没等他说话，五条悟就凑了过来，用手把他的嘴角往上一提，“不要这么严肃，笑一笑嘛！”
拍开了他的手，伏黑惠紧紧地抿着嘴唇，整个人的情绪看起来更加的紧绷了。
有点无奈，五条悟后退了两步，“好了好了，不用这么担心，我可是最强的五条悟啊，这点儿事情还打不倒我。”
“不过另一个世界的杰既然出现了，那我是说什么都得过去见一见的。”
在某一瞬间，五条悟的身上似乎被阴翳所覆盖，可当伏黑惠再仔细去看的时候，他好像还是刚刚的那个模样。
他有点晃神。
五条悟的手在他眼前快速地挥了好几下，无良教师一脸奇怪，“怎么突然走神了？惠也太不认真了吧？”
“老师我可是在和你询问重要的情报啊！”
“什么？”伏黑惠的眼底一片迷茫。
一个爱的脑瓜崩就弹了过去，五条悟拔高了声音，“我在问你知不知道另一个世界的杰和灰原他们要去哪儿？”
“……我们没有问。”
话还没说完，额头又被重重地弹了一下，耳边是无良教师略显暴躁的声音，“你就算说他不想回答也比说你们没有问要强啊！”
捂着额头默默的往后退了两步，伏黑惠想，没办法啊，当时的注意力都在他们的生命安全上面了，没有想起来这一点实在是太抱歉了！
“算了，到最后还得是最强的五条老师亲自出马啊！”双手插兜，他迈着那双大长腿推开了门。
刚走两步，他就往左边一侧头，“不用躲了，我早就看到你们了。”
虽然他这样说了，但左边的柜子那里还没有半点儿动静。
“真是的，都说了，我已经看到你们了，怎么就不相信呢！”一边说着，他一边将手伸向了柜门。
钉崎野蔷薇：！！！
虎杖悠仁：！！！
他们当然知道五条悟说看到了那就是真看到了，但在这种场景下被抓包什么的，也太尴尬了吧！
扯了一下，竟然没扯动。
五条悟咦了一声。
脸都憋红了的虎杖悠仁正不停的在身上叠加自己的表能力。
这下子，五条悟更来劲儿了。
今天他不把这个柜门打开他还就不走了！
如果早知道会造成这个后果的话，虎杖悠仁一定会回到几分钟前，打死那个脑一抽就叠加了表能力的自己。
最终的结果不用想，五条老师硬生生的将柜门给扯了下来，还附赠两个对着他傻笑的学生。
“很厉害嘛，悠仁！”蹲下身，他对着虎杖悠仁比了个大拇指，“名契这种能力看起来可真有意思，弄得我都有点想去学一下了。”
“诶？”虎杖悠仁明显有点儿懵，“要是五条先生想的话，我可以去帮你问一问老师。”
没忍住揉了一把粉发少年炸刺的头发，五条悟笑得格外开心。
看着他潇洒的背影，一旁的钉崎野蔷薇有些不解地戳了戳虎杖悠仁，“你刚刚说的话很好笑吗？为什么他看起来那么开心的样子？”
关于这一点，虎杖悠仁也同样一脸迷茫，“我也不清楚，难道我说了什么搞笑的话吗？”
两个人面面相觑。
这时，伏黑惠从教室里走了出来。
他的脚步微妙的顿了一下，先是看了眼孤零零躺在一边的柜门，又看了看两个狼狈的趴在地上的同伴，突然就很想重新回到教室，把门反锁。
总之，真的很不想说他认识这两个人啊。
“伏黑，你们两个刚刚到底说了什么？感觉五条先生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站起身，虎杖悠仁非常好奇地问。
旁边的钉崎野蔷薇也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毕竟作为一个女孩子，就算面前的这两个人都不是她的理想型，她也还是会注意一下形象的。
当然，对于刚刚五条悟和伏黑惠之间的谈话，她也是很好奇就是了。
五条悟大概是早就发现了她和虎杖悠仁两个人在外面偷听，反正他们最后只是偷听了个寂寞，连个音节都没听到。
非常无语的伏黑惠一手一个，把他们两个凑近的脸给推开了，“我们什么都没说，只是正常的谈话而已。”
“反倒是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柜子的门为什么会在那边，你们又为什么会趴在地上？”
眼看着这两个人瞬间退后了好几步，一个左一个右地冲着天吹着口哨，总之，没有解释，也不去看他。
叹了口气，他越过了他们往门口那边走去。
时间还早，干脆训练一下好了。
【入江正一】倒是没有想到【灰原雄】会在今天过来，更别说他还带来了一个令人有些意想不到的【夏油杰】。
虽然之前【入江正一】说过他可能会提前过来，但他也没有想到【夏油杰】竟然真的就过来了。
看样子自己的同位体的尸体被亵渎的这件事情，还是让【夏油杰】不太高兴。
有些忧虑地看了他一眼，【入江正一】叹气，“夏油桑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加任性啊。”
“明明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又在这样晴朗的天气行走，生怕你的身体会变好是不是？”
没办法，这大概就是做医生的后遗症吧。
面对着【夏油杰】这种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他是真的很生气。
对他的脾气非常了解，【夏油杰】自然就不会在意他这有些尖锐的话，反倒是笑眯眯地解释，“我想入江君一定能理解我的。”
“这种恶心的事情经历过一次就足够了，谁能想到现在又弄出了第二次，已经让我完全没有办法再继续休养下去了。”
定定的盯着【夏油杰】看了好一会儿，【入江正一】摘下眼镜，捏了捏自己的鼻梁，“算了，你说的没错，如果换做是我的话，我也不见得能忍。”
“但你的身体情况摆在这里，我还是希望你在动用能力的时候三思。”
说着，他指了指【夏油杰】手腕上那缠了好几圈的骨链，“实在不行，就让你的打手替你好了。”
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左手腕上由指骨打磨成的链子，【夏油杰】的表情属实是有些不对，“那也得这家伙听话才行。”
眉头一挑，【入江正一】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音节，“行吧。”
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他指了指旁边的医疗室，“有什么事一会儿再说，先进去让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天大地大，医生最大，在这种时候，就算是【夏油杰】也得乖乖听话。
完了，【入江正一】就将目光投到了【灰原雄】的身上，“你的新手臂已经准备好了，还在机械室那边。”
“去试试看有哪里不合适，记下来我到时候我给你改。”
一向都非常令人省心的【灰原雄】点头，换了个方向就熟门熟路的就往机械室走。
黑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疲惫，眼下的黑眼圈也重了不少，直到现在，他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忙成这样。
其实仔细想想，会被中心城的大家称作是难得的好人，就已经将一切都昭示出来了。
对着仪器一通操作，最终被吐出来的有关于【夏油杰】身体状况的检查报告就如同【入江正一】预料到的那样不妙。
实在是懒得多说什么，把结果往他怀里一塞，【入江正一】就抱着手臂在那里冷冷的看着他。
但【夏油杰】对此的反应只是轻描淡写的将报告折好，往口袋中一塞，半点儿看的意思都没有。
面对这种一点儿都不配合的病患，【入江正一】得自己的拳头硬了。
就像是以往的每一次一样，天降正义之拳——
不管【夏油杰】多厉害，他永远都躲不过来自医生的制裁。
收回了手，【入江正一】表示，他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