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被舞台的光束包裹是怎样的感觉
被舞台的光束包裹是怎样的感觉呢？
好像无法否认，
我至今仍然保有那份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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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后的一段时间是属于讲题和纠错的。新的语文老师讲得课也很好，考砸的学生被提去办公室谈心，考好的学生也就此被各科老师记住。
学习，复习，考试，补习……一天又一天，烦躁时觉得每一天好像也不过就是循环往复。在这个时候，大家都坚定不移地相信，高考就是打碎这日复一日生活的安全锤。
“孩子们都可以试试啊，想要报名的找你们音乐老师。好好准备，别耽误学习就行！”班主任晃着手里印着校园文化节的宣传单同他们说。
学业以外的任何东西总是新鲜有趣的，底下立马热火朝天地讨论起来，比起报名上台表演，大家更兴奋于可以观看节目，“名正言顺”地暂时放过学习了————当然也让学习放过他们。
音乐课上，音乐老师喊来报名表演的学生一个一个看。其余人则放任自由，随便做什么，不出教室就好。
崔荺坐在音乐教室的角落里，看窗外柳条冒出的绿芽，和学校对面的各色小店。还不到饭点，没有什么客人，烧烤店的老板娘和小儿子就在门口对坐着，母亲手里举着课本，小男孩磕磕绊绊地背着什么。
音乐教室的凳子是各种彩色方块，随搬随坐。教室的色彩在大家第一天来的时候就被笑说是幼稚园配色，但是这样丰富的色彩和随意摆放的“凳子”确实叫人放松许多。
崔荺支着头，从口袋摸出一张英语范文纸，伴着同学的演奏声或歌声默背作文。她的英语成绩实在一般，而且对英语作文颇感棘手。但是她又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采用多背英语范文这样的笨办法。或许背的作文多了，她就能“融会贯通”了呢？所谓“书读百遍，其义自见”，大概也是同样的道理吗？
表演节目的学生和老师在教室最后排练着，教室中间的其他同学们嘻嘻哈哈地打闹着，有人偷偷玩着手机，旁边有几人趴在彩色方块上写着上节课布置下来的作业或者其他什么的卷子，崔荺抬头盯着天花板复述刚刚背记的句句英文。
"iwouldliketoexpressmysinceregratitudetoyouforthehelpyou"
顾洵，季理，还有穆阳阳，三个男生拿着吉他坐在了老师面前。他们轻点节拍，一齐拨动琴弦，紧接着开口唱歌。
“这一路走走停停，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
"firstly,agreatmanypeopleexpresstheir"崔荺拿着印满英文的纸页，没有看向表演处。已经读过三遍的文章，整体大约已经记下了，除了个别细节处有些模糊。她计划这节课至少要背下来一篇。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也沉溺于其中梦话……”少年们青涩的嗓音交叠在一起，不太稳当地合唱着。
窗外的柳条轻摆，小男孩似乎背完了，拿着玩具小车在店门口跑闹着，老板娘另翻出一个本子，记录着什么。
脸侧发丝垂落，她抬手将其向耳后拨去，直视前方。"ihope，hopeyouwillfindthesuggestions，practical"记忆里的词汇慢吞吞地显现。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也曾指尖弹出盛夏，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三人笑着大声唱道，弹奏出的吉他声也带上了些肆意随性。
"yourssincerely"崔荺停下了背诵，转过了头，慢慢笑起来。
在“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这句歌词被唱起时，班上的其他同学也忍不住加入了这。原本三人的演唱，现在成了全班的合唱。
音乐老师没有阻止，而是微笑着做了一个让他们放声唱的手势。
“晚风吹起你鬓间的白发，抚平回忆留下的疤……”高高低低的声音齐唱着，明明唱得并不完美，可是每个人都附上了最真意的笑容，于是叫她觉得这歌声温柔得不可思议。
吉他声仍继续着，崔荺摸了下有些发热的眼角。她就坐在这个角落里，依旧是那样，透过重重人影，寻觅着，注视着他的笑。
“心之所动，就随风去了————”
文化节那天，全校师生都到了大礼堂。她坐在观众席，看着红色的帷幕拉开，聚光灯下的少男少女们表演着各种舞蹈、歌曲还有小品。
掌声雷动，献上的鲜花把气氛推向高潮。老师在席中无可奈何地不断示意着安静，坐在一起的学生叽叽喳喳，真如清晨的小麻雀。
距离太远了，看不清舞台上人的面容。强光从顶上倾泻而下，白色的演出服装反出耀眼的光。前座的两个女孩笑成一团，右边的两个男孩在秘密地打着游戏。崔荺窝进红色靠背椅里，看着手表上秒针转动。
她甚至没有听清主持人报出的节目名字，只是在熟悉的前奏响起时，心微一动，抬起了头。
坐在崔荺旁边的女生看着崔荺抬头，也好奇地去看舞台，那是三个男生在弹吉他。
她瞥了一眼崔荺，原本隐在黑暗中的女孩无意识地坐直了，前排不太明亮的头顶圆灯好像终于发挥了照亮的功能，在她的黑眸中汇入闪闪光点。怎么描述呢？明明她没有笑，却能叫人通过她的眼睛，察觉出其中匿藏的欢喜。
那里面有她喜欢的人吧？女生猜测，忍不住笑，再度低头偷看起了手机。
崔荺看得很认真，虽然看不清，但是她认出了在最左边的那个就是顾洵。
辨认人的时候其实不用看见，人脑到底有多精密人的感觉直觉又从何而来是身姿仪态的缘故吗？他只是坐在那里，就与其他人完全不同。
就像那天一样，崔荺在观众席中，跟着少年的歌声，无声地唱着。她不算多么喜欢音乐的人，也从来不会去记长长的、不是考点的歌词————从某一方面来讲，她真是一个无趣至极的人，没有聊得来的人简直理所应当————但是在那天，她记下了这首歌，在她满是考点、重点、易错点的脑子里塞下了整整一首歌的歌词。
她记起那天英文与歌声重合交错带来的奇异感，她恍惚时空穿梭从那天来到此时此刻。
他们的表演结束了，许多同学的表演也结束了，在文化节的最后，所有人上台鞠躬致谢，红色帘幕落下，大家都在欢笑和鼓掌。
随着人潮往外走，崔荺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那个舞台，那里只剩下几个人在收拾清理。
人群在操场汇聚，学生们找着自己的班级所在的位置。
在千百个混乱的学生中，找到熟悉的身影，再确定班级位置。这实在是一个有点难度的有趣游戏。
“在南边第三个……”崔荺喃喃自语。班级的大致位置早已经通知了大家，但具体的地方还是要靠认人来确定。
在这个时候，班里高个子的男生就发挥了灯塔或路标一样的作用。崔荺踮脚张望着，很快看见了班上的男生。
散装的拼图完成了，各班分开排成了一个个方阵。等清点完人数，老师在最前面的台子上叮嘱几句，就放他们解散了。
太阳即将下山，橘光照在地面上，朴素简单的地砖也显得美丽。
崔荺沿着操场慢慢走着，她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巨人一样。可是实际上并非如此，那只是假象。真实的她胆小又懦弱，不敢迈出规矩以外的步子。
身边来来往往的学生聊着演出的成功，聊着最精彩的节目，聊着哪一个班级的编排最好。
崔荺抬头向左右两边看着，怅然若失。
被聚光灯包裹时，会是怎样的感觉呢
会紧张吗？会开心吗？会期待吗？会担心吗？
她一点也不清楚。
从操场出来，经过花圃。几棵白玉兰树上的花落了，掉在地上过了有几日，白洁如玉的花瓣在地上枯萎，蜷缩，腐烂，没有人再去留意。蚂蚁从地砖的缝隙爬过，隐入草地。
晚风跑进衣袖，带来的凉意让人打了个哆嗦。该回去学一会儿了，崔荺想，这一天都快结束了。
她已经有太多不足与落后，唯独能抓住的东西，就要加倍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