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结束与开始

    卡尔加虽然腹部绞痛，横膈膜肌被纳米机器人锁死，出不了气，也无法开口，但她很快适应，表现出来的只是微微皱眉。

    她固然命不久矣，但却不能以这种方式死去，只要现在昏迷，武皇就可以随意安排“剧情”，编出一万种理由，让事情的性质改变。

    她给了约里克一个眼神，约里克沉默的将狙击枪递给了她。

    此时的卡尔加已经因为缺氧，耳边响起严重的蜂鸣，眼前发黑。

    隐约间听见蜂鸣中夹杂着那首无垠的梦乡，卡尔加脑子里莫名冒出一个怪诞的想法：这一生太过于漫长。

    不由得想起她母亲曾说的话。

    “世上不存在永不死去的人，也没有万世永续的帝国，但我希望当我们在历史中想起时，能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因为生命不以长短而彰显价值，所以回忆总显得弥足珍贵。”

    卡尔加将枪口顶在了下巴上，死神越来越近，纳米机器人已经沿着血管冲入了脑部。

    “你恨我吗？”

    卡尔加的眼前只剩了黑暗，脑海中传来不知是谁的声音，已经分不清虚幻和真实的界限。

    卡尔加没有任何想法，思维几乎停止。

    不管那是谁。

    卡尔加对抗着几乎已经蔓延全身的纳米机器人，用最后的意志扣下扳机。

    一个伟大的人死在理想上，预想中世界应满是乌云，世界应为她悲哀，若干年后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为后世传颂。

    直播切断，天空万里无云。

    那些看着直播的人大多觉得莫名其妙，把这当成了一场无关紧要的的闹剧，世界回归了正常，圣城游人如织，市井之徒叫嚣着粗鄙的言语，世界一直是正常的。

    卡尔加的眼前是一片金光，《无垠的梦乡》传入耳中。

    大剧院里空无一人，连死神都没有。

    纳米机器人占据了她的意识。

    卡尔加茫然无措的站在舞台上，身后传来问询：“你恨我吗？”

    卡尔加回头，站在那里的是双手插兜一脸笑意的武皇。

    “静静等待吧，天真的女孩，我去给你造乌托邦了，希望你能在服务器里做个好梦。”

    武皇没有得到卡尔加的回答，挥手离开了这里，卡尔加的思维开始凝固，或许下次苏醒就是战争之后了。

    武皇终将一人背负现实。

    约里克作出了他这一生唯一一次违背卡尔加意愿的决定，他将从狙击枪上卸下的子弹捏在手里交给斯别克。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卡尔加绝不能死，斯别克看向不存在的空处，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

    因为那里曾是死神呆过的地方。

    时间回到5年前，这一年卡尔加17岁，异界连接尚未开始，机械人权保护法草案进行到了最后一批。

    也是在这一年发生了一件震惊全国耸人听闻的事件。

    万福大厦62人集体坠楼案。

    而罪犯仅有一人，所有证据都指向他，却无罪释放。

    因为这个人并没有使用任何暴力强迫的手段，仅仅只是教唆，而那62个人全部都是有辨识能力的成年人。

    因为法律中规定跳下来是主观意识决定的，所以教唆是不构成犯罪，比如你和别人开个玩笑，或者骂他，你怎么不去跳楼怎么不去死，然后那个人真就受不了的去跳楼了，实际上是不构成犯罪的，顶多算语言侮辱，能判轻微的罪行。

    但是那个叫做斯贝克特的男人，连判他语言侮辱都不行，因为他的所有画中既没有画大饼，也没有虚假欺骗，更没有侮辱，只是在诉说着那些人生活中经历过的事，用修辞叙事的手法说了出来，仅此而已。

    精神科判定那62个人没有精神问题，他们中的人不但有富豪也有打工者，来自社会各个阶层的人，也有改造的人，甚至是ai。

    这就是这件事最耸人听闻的地方，斯贝克特，一个精神病人，一个挑战了法律道德科技的男人，打破了人类对于心理学认知的一个男人。

    虽然这件事情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但当官司宣判之后，斯贝克特却失踪了，无父无母，没有朋友，没有学历，只有不知为何出现在某家小诊所的精神病史，这个就像是从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家伙人间蒸发了。

    值得一提的是，那62个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非常喜欢用语言侮辱别人，没有同情心，同理心，专戳别人的痛处，造谣诽谤让受害者重度抑郁。

    所以在社会层面上讲，斯贝克特的名声并不是太坏。

    私人律师所的号码被拨通，休斯悠悠醒转，打个长长的哈气儿，揉着眼睛，睁开了那双红宝石般澄澈的眼睛。

    休斯通过纳米箱进入了自己的虚拟工作室，等了一会，却没有任何人前来。

    又等了一会儿，她断定这是一个恶作剧，于是直接退出房间。

    她最近在为一个比较离谱的案子打官司，一场必输的赔偿案。

    生活在永雉罗文区18线小镇的西恩斯，是一个懒床，不愿早起，厌学，贪玩，喜欢漂亮的异性，不喜欢长辈的唠叨，特立独行的少年。

    他标新立异，往往觉得自己有很多地方和他人不同，喜欢出风头，渴望更多人关注，没什么本事，依旧相信自己能够出人头地。

    上完晚自习回家的路上，他听到了乡间田野里传来的呼救声，他跑过去呵斥了一声，发现是一个蒙着面的中年男子在抢劫另一个中年妇女的钱包，血气方刚的少年冲了上去与歹徒搏斗，身中数刀。

    歹徒跑了，西恩斯住院。

    住院一年半，休学一年半，花费21万，歹徒没有被抓到，没有人赔偿损失，与此同时西恩斯的父亲病倒了，家里还欠了很多钱，连医院都快住不下去了。

    那个被抢的中年妇女死都不肯拿出一分钱。

    从法律意义上讲，应该赔偿西恩斯的人是那个歹徒而歹徒从法律意义上讲，应该赔偿西恩斯的人是那个歹徒，可问题就出在那个歹徒不知为何，某一天跳楼自杀了。

    于是这21万就找不到任何人赔偿，西恩斯家里和中年妇女家里一场一场的官司打下去也花了不少钱，双方关系搞得很僵。

    法理上西恩斯是必输的，道德上西恩斯却又必赢。

    就在休斯盯着案件，抓耳挠腮，试图找出突破点的档口，突然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注视着她。

    猛地回头！

    死神那张恐怖的脸，近在咫尺。

    休斯两眼一翻，直接吓晕了过去。

    ps：这一卷的主题是律师到底应不应该给坏人做辩护，法律与道德到底有什么区别，我将会给出许多案例，许多事情，通过这个故事告诉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