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活的虚假，死的真实
死亡，其实有着很多定义。
从理论上讲。
它可以是指一个机体作为整体的机能的永久性停止。
从社会学上讲。
人的定义是社会关系的集合体，个体的死亡并不意味着遗产等社会关系的消失。
也就是常说的死亡的两个阶段，生理上的死亡与社会上的死亡，与一切再无关系，再无记忆。
虚无主义者认为死后什么都没有，所以他们有着他们的活法。
宗教的观念上看死后会出现许多不同的世界，区分出了善恶，于是有了是非的定义。
因为对死亡的看法不同，每个人的活法也不同。
我们并不知道死到底是什么概念，又是一种怎样的体验，它是完全未知的。
如果一个人在死前一个月得知自己将死，那么他对生就会有着更加真实的感受。
死神，来源于未知，是一种死亡的衍生概念，我们仍不知道祂到底是如何产生，产生于哪里，又要做些什么。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这是作者的设定，作者都不知道，你知道就有鬼了。
暗淡的歌剧院内，压抑着来自某种不知名的事物带来的气氛，似乎是在闹钟响起之前醒来。
万籁俱静，一种不知道该做什么的困惑，拥有了一段完全不在计划之内的时间。
想睡，却又怕因睡过头而迟到，静坐却又有一种因时间过得太慢而手足无措的迷茫，想要去做些什么，脑海里却什么想法都没有。
金色的灯光穿过浮沉的熏香气，形成淡淡光柱，优雅而不失奢华打在舞台上。
穿着白色西服带着黑色骷髅面具的大提琴手在舞台的一侧黑暗处拉着一首漫长的《无垠的梦乡》。
舞台的正中央是一位戴着白手套，穿着燕尾服的少女，她的头发如同英伦贵族般盘绕，皮肤在灯光下显出淡金的颜色。
卡尔加，明面上的身份是锡克贵族，背地里的身份是激进组织：反战协会的一位议员，此时的她正在进行毫无意义的反战演说。
她敏锐的注意到了台下那个没有五官的“人”，虽然是如此的奇怪令人恐惧，但却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视。
这个令人困惑的现象并没有打断她的演说节奏。
在长达一个半小时的脱稿演讲之后，卡尔加优雅的施一礼，大步走下舞台。
此时卡尔加的注意力再次放到了那个被人群无视掉的身影身上。
卡尔加面无表情看了祂一眼，死神那张令人恐惧的脸始终正对着她。
很快，卡尔加转移了目光撇了一眼靠拢过来的人群，然后她朝死神微眯眼，表示自己已经注视到了祂，随后将瞳孔快速的向场外撇了一眼。
在一秒钟不到的时间里卡尔加做完了这套动作，随后脸上挂上了虚伪的笑容开始与聚拢过来的政客们就国内形式展开讨论。
三个小时以后，卡尔加走出剧院，骷髅面具男提着大提琴箱沉默的跟在后面，死神则与卡尔加并肩而行。
此时的卡尔加仍然是面无表情，甚至没有任何去看死神一眼的欲望。
一段时间后。
卡尔加离开空轨，到达悬浮模块市区，走进了一家背地里是属于反战协会的咖啡店内。
卡尔加转头，她微笑着向骷髅男说道：“约里克，麻烦给我一点独处的空间好吗？有位害羞的客人想和我说一些事情。”
约里克一言不发，没有犹豫，如同一台冷酷的机器般背着他的大提琴箱以永久恒定的速度转身离去。
当卡尔加进入包间，坐在简约的藤蔓软木椅上才正视起仍站在一边的死神。
死神的样貌打扮不可名状，却能直视。
“请坐”卡尔加指了一下对面的椅子“如何称呼您？”卡尔加还是带着格式化的微笑，丝毫没有紧张。
死神依旧站着，用卡尔加的声音回应道：“死神”
卡尔加没有惊讶，没有沉默，直入主题：“死神先生，您有什么目的吗？”
“你，一个月后会死，我将记录这一过程并带着你的思想离开这个世界。”
卡尔加咬了一下下嘴唇，似乎有些为难的沉默起来，略带犹豫的说道：“那死神先生这段时间是不分不分时段的跟随吗？”
听上去卡尔加似乎相信了死神的说辞。
“是的。”
“我明白了。”
死神陷入挂机沉默。
卡尔加继续问到：“如果不影响您的话，那我还能再继续问您几个问题吗？”
死神点头。
“我在一个月之后会以怎样的方式死去呢？如果这个问题影响到您的工作的话，您也可以选择沉默。”
“我并不清楚你将以何种方式死去，我只是一种没有感情，没有态度的规则，就像万有引力，我的出现只是一种规则的表达。”
卡尔加舔了一下嘴唇，这一次犹豫的时间稍长，在试探着什么，但还是轻笑着问出：
“中子密度超过何种界限可以进入中子简并态？”
死神：？？？，死神默不作声。
“那~~1+1等于多少？”卡尔加语气中带上了一点点戏谑。
“2”
“圆周率是多少？”
死神立刻开始背诵。
卡尔加心中默数对应着，直到123212位死神才停住。
卡尔加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死神的知识储量来自卡尔加，也只会回答与卡尔加知识量相同的部分。
所谓神明，仅此而已。
问答持续了一个下午，卡尔加才走出包间，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信息。
坐在飞梭上，卡尔加看着窗外掠过的城市街景，卫城浮游闪烁的路标，树立在街旁的电桩，熙熙攘攘的人流。
理智告诉她，如果不出意外她可能真的是她最后的一个月了。
感性告诉她，这不科学。
可是在真正理智的人面前科学本就是另一种无法解释的玄学，是现实的一层迷纱。
就像我们无法证明1+1=2，质量为何能带来引力，光速为什么是恒定值，科学本就是对于现实的解释。
把科学当成对抗现实的救命稻草的人不计其数，而真正理智者是认清了现实并接受了现实的人。
就像人死不能复生，但如果真的有一个死人复生了，理智的人就会接受这个现实，修改之前的定义。
什么都保持怀疑，也就是什么都不相信，那世界观就无法形成。
我们之所以相信科学，是因为科学符合现实，而不是现实符合科学。
当科学与现实违背的时候，卡尔加选择了现实。
她很遗憾。
她所遗憾的不是她自己，而是背负于肩上的责任可能无法实现，即将背负的罪孽无法偿还。
在帝国与人民间选择，卡尔加选择了人民，而人民选择了帝国。
人民相信帝国，相信对外战争可以目前这恼人的一切，相信那庞大的军工订单，相信这可以解决财政赤字，可以解决愈演愈烈的改造人问题，相信这可以为ai社会里的 ai公民带来更多的就业岗位。
但卡尔加很清楚，虽然武皇政府的战争决策是正确的，南方之星的毁灭，文皇政府的倒台也是正确的，如果不战争，这个千年帝国将土崩瓦解。
但卡尔加更清楚真正的问题是出在科技与人道的矛盾，用反人道的侵略战争，无法解决问题，这不过是逃避现实。
她真正遗憾的，其实是再也无法看见那些改造者， ai公民，冬眠者，克隆人，普通公民看见他们互相之间没有歧视的生活在这美好世界的一天了。
这最后一个月。
计划要提前了。
将整个卫城拉入地狱。
卡尔加，一个最为激进的反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