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盟约
悦满楼。
武京城名气最大，也是最为奢华的酒楼。
天还没亮，后厨内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大掌柜略显刻薄的训斥声此起彼伏。
与后厨一墙之隔，两排对门的低矮屋舍，便是小二们的居所。
炉火的呼啸声，锅碗瓢盆的撞击声，透过那副单薄的墙面传过来，令人难以入睡。
苏博是一早就被吵醒，其余的小二却仍在安睡，显然早已习惯这样的环境。
这是苏博进城的第三个月，他选择在听风楼成为一个店小二，并不只是为了暂时的生计。
这种人流往来密集，各种流言充斥的场所，通常是最能体现一个地方的民风和脉搏。
他需要更加深入的了解这个世界，才能快速的站稳脚跟。
今日，悦满楼不接外客，只待贵宾。
据说这次的贵宾来头不小，都是武京城中说得上话的塔尖人物，一开口便包下了整间酒楼。
原本像苏博这种新来的伙计，是没有资格到贵宾区服务的。
不过在苏博塞了两枚金币给大掌柜之后，这资格也不难拿到。
临近正午的时候，随着堂外的一声高呼，贵客陆续到来。
贵宾区，是一栋单独的清雅小楼。
苏博和另外一个小二被安排到贵宾区的入口做接待，工作倒是没什么复杂，见人点头哈腰，一脸陪笑即可，更详细的服务步骤由其他的专人负责。
一连见到有五人进入之后，贵宾楼被彻底清场，只留下必要的侍从人员。
这五个人都是生面孔，至少苏博是一个都叫不出名字。
见到四下无人，苏博推了推身边共事的小二，小声问道：“哎，兄弟，这几个人都是啥大人物呀？看这样子可真像是了不得，说出来给小弟掌掌眼？”
小二看了看左右，低声道：“你这外乡人还真敢不做功课，就跑来这贵宾楼当差。这几个人可都是武京城的大人物。”
苏博装作一脸好奇的样子：“哦？怎么个大人物”
小二拉了拉苏博的衣角，示意他凑近点，道：“喏，刚才第一个上去的就是明家的二老爷，跟着后面的是龙家大长老，其余的也都是几大家族中的实权人物。”
苏博“啊”了一声，尽量让对方看起来显得极为震撼，道：“这么多大人物，来这不会只是吃饭吧？”
小二白了苏博一眼，那样子好像是在鄙视他的孤陋寡闻，道：“哪会这么简单，那几位大人物早就不食人间烟火，我看，准是为了会盟的事来的。”
苏博还想继续问下去，忽然前厅处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使得两人只能暂时停下。
只见大掌柜唯唯诺诺的在前方引路，身后跟着一个披着貂皮披风的青年。
看清了这青年的样貌，苏博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居然认得这人。
大掌柜在贵宾楼下停住了脚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样子显得极为殷勤。
青年点了点头，噔噔噔便走上楼去。
片刻之后，那青年爽朗的声音传下来：“几位叔父前辈久等了，在下来迟了，抱歉抱歉。”
包厢中。
只摆着一张圆桌，先来的五人还未就座，看年纪似乎都要比那青年大上一圈。
而那青年来迟，简单的一句“抱歉”后，便自顾往主座上坐去，显得极为随意。
按理说，长幼有序，辈份摆在那儿，那青年来迟就罢了，一上来便坐了主位，不免有些失礼。
在场的五人无不有些介怀，却也没有当面指出那青年的不是，只是面面相觑。
明家二老爷，明战，颇有微词道：“吴二公子倒是日理万机，连六武会盟这样的大事都能迟到。”
那青年一脸不在意的摆摆手，道：“哪里哪里，家里就属我最闲，不然这枯燥乏闷的差事也用不到我来干。”
这话一出，几人都不由一愕。
很明显，这几人将所谓的“六武会盟”当成了大事，在那青年嘴里却成了“枯燥”。
龙家大长老冷哼了一声，刚想向前说些什么，被明战一把拦住，向其使了使眼色。
明战道：“罢了，既然人到齐了，便开始吧！无谓浪费大家时间。”
几人虽还有些不忿，倒也都各自坐下。
稍待之后，只见明战伸出一只手掌，像变戏法一样凭空抓出了一张符纸。随着他目光一收，手中符纸化作点点黄芒，向四处散去。
原本在包厢中还能听到大街上的吵杂之声，此番过后，便变得静谧无比。
那青年忽然拍了拍道：“好手段，明家的止音符果然名不虚传。”
话虽如此，可这青年说话的时候，居然连眼睛都不抬。
明战并未理会他，自顾道：“列位，相信大家都早有耳闻。远在北荒之外的西天遗迹，近日来魔影涌动，来势汹汹，大有冲破镇魔之地的迹象。”
“负责镇守遗迹的北荒魁首---法空寺，全力抵挡，虽击退魔影，修固了镇魔大阵，但也损失惨重。据我所知，寺中的大修者十损其七，连主持无生大师也折了半身修为，方才得退。”
听了这话，除了那青年之外，在场众人无不微微变色。
龙家大长老，道：“无生大师修为通天，早在五十年前，已然破除元婴，渡过天罚，遁入通神境界，纵观海内也找不到几个对手。若说连他在遗迹中都折了修为，看来形势危急，不容乐观。”
明战微微点了点头，道：“虽说北荒距此远有数万里之遥，但，凡我修士皆为同舟，若北荒镇魔之地失守，届时群魔乱舞，相信天下没有任何一方可独善其身，唯有同仇敌忾，才有一线生机。”
众人纷纷附和称是，而那青年却心不在焉的修起来指甲。
明战顿了顿，又接道：“为驰援法空寺，云州魁首---未央宫，广纳天下修士，共商诛魔大业。我武京城位于云州腹地，向来依附于未央宫，自然责无旁贷。”
“大家也都知道，在下那不成器的小儿，不久前被未央宫收作了嫡传弟子。日前，犬子传来消息，未央宫有意重启龙息之地，邀天下志同道合之士，但凡在此间寻得的宝物，皆可收为己用，共图诛魔大业。”
“龙息之地？”
一个与会的家族代表，失声道：“传说中上古神战之后，四大瑞兽之一天龙的葬身之地？”
一说到这龙息之地，几人无不惊讶万分，各自议论起来。
就连那看似从头到尾都没把这会盟当回事的青年，也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据说那地方遍地是宝，藏着上古神战后遗落的各种神器和修炼法诀，但凡得之其一，都是受益斐然。未央宫独守龙息之地已有千年，此番就舍得轻易开放？”
“北荒镇魔事急，未央宫摒弃门户之见，大开宫门，此为大义之举。”
“我看倒也并不尽然，虽说这龙息之地遍地宝物，但也极为凶险，上古大战遗留的强大怨念充斥其间，一不留神，怕是寻宝不成落得个神形俱灭的下场。”
“……”
明战咳嗽了两声，伸手示意众人安静，道：“虽说广邀天下修士，但未央宫制定了一些规则，限制各方势力进入龙息之地的人数，且修为达到化境以上的修者才有资格。”
龙家大长老问道：“武京城六大家族同气连枝，本是一脉，不知能有几人名额？”
明战答道：“十人。”
龙家大长老略微思虑了一阵，道：“十人，还算不少。我看，这消息既然是明家公子率先得知的，这前往龙息之地的名额，自然是明家占大头，余下各家次之，各位以为如何？”
闻言，明战脸色舒展，这话似乎说到了他心坎上，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两声敲击打断。
只见那青年，敲了敲桌子，一副慵懒的样子，道：“龙息之地虽是宝地，也是凶地，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此事重大，晚辈唯恐决定不了，这下便回去与家族长辈商议，若是决定了我吴家前往的人员，再行通知各位叔父，如何？”
说完，一句告辞，便出门离去。
明战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这青年一进门就大大咧咧，不问礼数，此番正当商议事情，也不置可否就自行离去，还当众打断他的话语，令他心中已有怒火。
但或许碍于吴家的强势，倒也并未即刻爆发。
等到那青年离去之后，龙家大长老一拍桌子，道：“这是什么态度？他吴家要只手遮天？他说几人去就几人去，只是通知我们？当我们其余五大家族不存在吗？”
其余几家也都纷纷不平，但却也无人敢当面吐出不快，自顾事后余怒。
“吴家”
明战的眼中闪过一丝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