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临机应变
世事无常，时势难料。
村长脸色煞白，冷汗直流：“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槐婪表情微滞，若有所思：“魙上的癔症又发作了吗？如此一来，匿界应已自行解除，恐怕再有一盏茶的功夫，结界余力便会彻底消散。这下子麻烦了…”
“老头儿，你这么紧张干嘛？”疤脸壮汉头一偏，直直看来，目光如箭，似要将人穿个透。
“嗨呀仙长，您看，那鬼物就要来了，老朽能不着急吗？”虽被人察觉到一丝异样，老头儿反应也快，迅速找了个说头。
可惜事不遂人愿，某人已起了疑心。
“鬼物？方才那阵诡异怪声，虽不知是何物发出，但听来哀婉凄切，该不是鬼类才对，我听着…倒像是女人在哭。”华衣公子背着个手，来回踱步。
前句话说完，他眼神一变，又补充道：“再者，若真有鬼物将至，这村里未免也太过平静了些。老村长，你说呢？”
言毕，壮汉立时接过话头，声如炸雷：“说！你在隐瞒些什么？”
村长吓得一哆嗦，连忙出言欲辩解：“仙长明察啊，老朽无任何…”
可没等他话说完，折扇瞬开，咻的一声，一道白芒飞现。
“啊！…“只听一声惨叫，老头当场跪了下去，膝盖血流如注。
华衣公子手一抖，折扇即合：“既无任何隐瞒，便留在此地吧，我倒要看看那鬼物是什么来头。”
接着，他面带丝讪笑，冲着槐婪就道：“小友你看，我这恰巧有瓶伤药，可助村长恢复，只要你引我等上山，待事成之后，它便是你的，如何？”
槐婪站在原地，一语不发，眉头微皱。
他担心的不是自身处境，亦非老头子的伤势，而是一盏茶之后的事情。
此世间，有着妖、怪、鬼、人、魔、灵、傀等诸多种族，风靡悟道成仙，盛行修真炼体。
因彼此理念信仰不合，各族间摩擦不断，战事不休。这当中，又以人鬼间的矛盾最为难解，最是难分。
三百年前一场大战，让两族精锐尽失，元气大伤。为休养生息，防异族侵袭，两族残存势力退据天险之地，开山立宗，传承道统，庇护族民，隐世不出。
远离尘世的流云村，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平日里，整个幽谷笼罩在一方匿形结界当中，流云村虽看起来是一座人族村落，但其实整个村子的村民都不是人，而是鬼。
槐婪也不例外，不过，他乃半人半鬼，其母亲是鬼类，父亲则是人类。
是以，一旦结界失效，事情即会败露。村民皆是低等鬼类，在人族修仙者面前，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到时，他二人定难逃一死，其余村民亦然。
……
见他不吭声，壮汉眨眼欺身而至，一巴掌就甩了过来，带起沉闷的破空声。
“啪！”巴掌厚重，耳光响亮：“小子，公子问你话呢，当没听着是吧？”
槐婪结结实实挨了一记，整个人翻倒在地，头昏眼花，脑胀耳鸣。
他躲不过，也不敢躲。
此等局面下，这一巴掌他必须得挨，且要挨得干脆，这样，方才有斡旋的余地。
“我现在能做的，唯有找个由头，尽快带人上山，方能挽回死局。”心中思定，擦了擦嘴角的鲜血，槐婪晃悠着站起身，轻声开口：“想必仙长欲上天泉，定是为了寻仙而去。”
“是又如何？”嚓的一声，公子轻轻甩开折扇，自顾自地扇起风来。
槐婪不紧不慢回道：“既如此，随我上山便是，何必在此浪费时间？吾恰巧知晓一处仙迹所在。”
“哼，本公子想怎么做，岂需要你来说教？今日我偏要…等等！你说什么？仙迹？”华衣公子啪一下合上折扇，盯着槐婪，眼放精光。
“没错，一处古仙遗迹。”
“此话当真？汝当知诳言的下场。”
“千真万确，在下敢以性命担保。”
“且说来听听，吾自有论断。”
“敢问仙长对天泉了解多少？“
“略知一二。小子，你若知道什么就说，不必旁敲侧击引话。”
“那在下便直言了，这天泉乃……”
话说。
幽谷北面，河川上游，有一座仙山。
那山巍峨雄奇直插云霄，山巅终年隐没在云层中，无人知晓内中有什么。山腰绝壁如削，千鸟飞绝。山脚翠绿环抱，迷雾萦绕。
站在谷中放眼望去，整座山云遮雾掩，只得见一条瀑布自云端洒落，垂练几千丈，如天降灵泉，故山名天泉。
传闻，天泉曾是世外仙乡，当中法宝、灵材、神通无数，得一任意即可名扬天下。
多年来，上山求仙的人不在少数，但无一例外，他们全都失败了。
这些人，有的在雾林中丢失了方向，兜兜绕绕几圈又回到山下。
还有的被山中妖怪吓破了胆儿，仓皇滚下山来。
也有人侥幸走出了迷林，避开了妖兽精怪的袭扰，来到山腰，却又被万丈绝壁拦住了去路，只得望山兴叹，悻悻而归。
后人言：虚度光阴求仙缘，白费功夫登天泉。
渐渐的，天泉山也就无人问津了。
……
“所以，诸位仙长既来到此地，当知要入天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小子，你说的这些，谁人不知，哪个不晓？能说点有用的吗？你以为本公子为何留你到现在？”
槐婪接道：“在下的意思是，与其费心思去探究那虚无缥缈的天泉之秘，不如追求现实一点的东西…”
华衣公子将折扇往左手一拍，发出啪的一声：“吾之耐心有限，你还有一句话的机会。”
觉着时机已差不多了，胃口亦吊足，槐婪便不再拐弯抹角：“仙迹就在天泉东侧，即刻出发，天黑前应该能到达。但若仙长执意要见识过那鬼物之后再走，寻仙一事，我建议还是明早再说，毕竟，这一旦到了晚上…”
“不用了，带路吧，就现在。”话虽只说了一半，不想公子已做出了选择。
槐婪胸口一松，心中大石落地。
华衣公子为何会改变主意？很简单。
一者，他此次来天泉，不过乘兴游仙而来，根本没想过能有所收获，忽听说有仙迹，自是喜出望外迫不及待，马上就把什么都抛诸脑后了。
二来，山上地形复杂，且多妖兽精怪，夜间走山路，饶是几人身为修真者，亦不敢如此妄自托大。因此，槐婪这番说辞，虽目的性极强，却又合情合理，让人感觉不出任何蹊跷。
“几位仙长且随我来。”应完话，槐婪行至先前拴牛的树旁，伸手就要去解系绳，欲放牛儿自由，让它觅草吃去。
然手刚伸出一半，却闻一声破空锐鸣，偕同着割人风息，将他慑在了原地。愣神间，无形刀气迅疾划过，殷红鲜血泼洒而出。
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下，大水牛眨眼间就没了命，身躯歪倒在地，牛头掉落一旁，瞪着双无辜的大眼睛，教人不忍直视…
转身一看，疤脸壮汉提着大刀，正一脸坏笑望着他。显然，方才发生的一切，正是拜其所赐。
壮汉冷言道：“小子，吾劝你老实着点，若敢耍什么花招，此牛，便是你之下场。”
槐婪眨了眨眼，不露悲喜，回身自顾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