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行舟走江
长京中未曾传来任何有关孟黄粱的消息。
孟黄粱曾说过自己归来时大概便是岁首过去不长时间，可如今岁首过去三月，连长京城内好与不好的消息一并带来了青桥山，可就是不见那一衫白衣的人来。
直到在客栈里听到了这么一个消息，薛布衣彻底坐不住了。
“那日的长京，死了太多的人了，整个皇宫都被拆了一遍重新翻修过一般。尸体蒙上白布，一具一具的往外面抬，啧啧。”
“我有个朋友在宫里当差，说是那日确实有一个白衣的剑客，美的近乎妖魔一般，只是那场战后便再也未曾见过他了，大概是死了吧。”
薛布衣初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想法便是不信。
在他眼里孟黄粱无疑是神仙一般的人物，聪明有头脑，能说会道，还会法术神通，怎可能死在长京？
可是他还是独自一人去了青桥山下湖畔，坐在大青石上发呆了一整天。第二天回到客栈，行李都未曾收拾，他便牵着秋黄出了客栈。
“师父，师父，我也要去，我要去长京看看姐姐。”小团团扯住师父的袖子，道。
薛布衣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拍了拍她的脑袋，道：“这次便不带你了，我要走水路去长京，能更快些。”
“若是无甚意外，回来时便能和你师叔姐姐小鱼哥哥一齐回来。”
小团团有些不舍得拽了拽薛布衣的袖子。
薛布衣无奈，只得道：“你若是觉得闷了，可以去后山寨子里跟其余孩子一起玩，或者去找山顶的参透大师也未曾不可，等我回来给你带些礼物，你想要什么？”
“我，我想要练剑，师父这般的剑。”小团团道。
薛布衣点头，道：“好，来时我便送你一柄剑，不过你要先练好字。”
“师父你什么时候回来！”小团团低头攥着薛布衣的袖子，语气中略带些哭腔。
薛布衣仰头看天，道：“待六月吧，我六月便回来了。”
如今才是三月，去趟长京，走水路，三月无论如何是都够了。
薛布衣身着青衫腰跨赤鞘，牵着秋黄出了青桥山，那些客栈内的食客与住客江湖客都是一脸的匪夷所思。
“大剑侠……出山了？”
“他这是要去什么地方？”有不知情的人问。
“长京，他还是去长京找那口中的白衣剑客去了。”
“白衣剑客？”
“听说那白衣剑客入了长京皇宫参加了岁首那一战，便未曾出来，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若那白衣剑客死了……”
有江湖客目露惊悚，道：“希望大剑侠莫要在长京乱来。”
“长京有枪首在，薛大剑侠该是不会乱来的。”
薛布衣出山时居然还遇到了山脚往上走的参透大师，大师一手提着一条青鱼，一手提着一坛不知道从何来的酒往回走。
“见过参透大师。”薛布衣牵着秋黄静默在路边合十行礼。
参透大师点头，双手都有物件，也便没有再行礼。
“施主可是要去那长京？”参透大师问。
“是的。”
“从何去？”
“走水路。”
参透大师想了一下，道：“沿着青桥湖往下再走，大概一里路，能看见一小船，你乘舟沿着那河直往下走，大概半天便能入了横栾江。”
参透和尚又问：“驾小舟能御大江否？”
薛布衣点头，道：“能。”
参透和尚又问：“驾小舟能逆江行否？”
薛布衣继续回答：“能。”
参透和尚点头，再不说什么便往山上走。
薛布衣牵马走了两步，还是驻足，道：“大师，我不在时，劳烦大师照看好小生。”
参透和尚没有回头只是点头。
薛布衣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的往山下走去。
虽然他已是嘱咐了杨运忠，但他终究太弱了，而这位狰狞和尚，孟黄粱也曾亲口赞誉。
往下走一里地，已是步入了无人荒岭，碧水潺潺绿意萦绕，也有百花竞放，可薛布衣是提不起兴趣去欣赏美景了。
复看见一小舟，停泊在岸边。
这舟确实是只小舟，大小只是那种普通的带棚渔船，棚里有火炉与小食之类，棚外是两节小仓。
这是那种专为家户打造的小渔船，日出而去落而回，只能在湖泊内打渔，若是去了江河之上，被江底暗浪折腾不了几下便会粉身碎骨。
可今日薛布衣便是要乘此舟去往长京，途中要经过两条大河，一条横通魏吴穆赵韩五洲的横栾江，一条是竖贯赵穆桓中文五洲的五州河。
不过横栾江他仅需通过吴穆州，再在穆州五州河与横栾江交汇处驶出，逆流而上，过桓州便可抵达中州。
薛布衣轻轻拍了拍秋黄的背，然后给它卸下马鞍脚蹬等物，道：“我想快些入长京，一路上便拜托你了。”
秋黄嘶鸣一声，一跃而起，在半空之中化作一头十丈紫色蛟龙，跃入水中。
如今的秋黄，食去龙珠，彻底化蛟龙，只待来日走水化作真龙便可遨游天地。
薛布衣将船推下小河，先是上船划桨，使得小舟走起，顺流而下，待到稍微宽敞处，便再也用不到桨了。
秋黄在水底御水行舟，速度宛如脱弦的飞箭，一路劈风斩浪快的不可思议。
薛布衣算了一下，照着这个速度，大半月便能出了横栾江，逆流上长京也不过是十日路程罢了。
一月不过一旬，便能进入中州范围。
薛布衣看了看倒退的江河，没有赏江景的兴致，便盘膝坐在舟头打坐发呆。
大江东去不及一小舟东行的快，狂风涛涛也似倒飞，灌入薛布衣的青衫，吹散了他的发冠，一头长发向后散开，与衣衫一齐猎猎作响。
时间过得似快也似慢，一路薛布衣不吃不喝，要么发呆要么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而小舟经过一些大船，引发那些渡江大船上人的连连感叹。
“嚯，那居然有艘小舟！这大江之上居然有小舟能行！”
“他好快的速度，比咱们这大船还要快上好些！”
“那舟上的人该不会是江湖高手吧！”
“江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你看那小船底下有一条好大的水蛇！”
一个书生指着那水中隐隐浮现的虚影道：“那么长的水蛇，该不会是成精了吧！”
旁边有人翻白眼，看白痴的一般看他。
那书生不服气，一指小舟下面，刚要说什么，却被堵了回去。
那舟底下，哪里还有什么数丈的水蛇虚影，只余下那舟头静坐的青衫剑客。
那一杆赤红的长剑在江底留下了一串红色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