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丫头”
记忆开始的那一天，是在战场上，嘈杂的声音渐渐平息，我爬出身边人冰冷的怀抱，眼中出现一双冰冷的眸子。
那年我5岁，我在尸海中被12岁的零奇带回了空影，作为一个玩具，一个实验品。
空影，一个亡命人的世界。
零奇作为妖阁阁主继承人被培养，而我，则是他狂化后的玩具。
老阁主给了我两个选择，任人摆布但偏安一隅的婢女，出生入死但可以拥有一定自我的侍从。
我选择了后者，他跟我说，很多人一开始都会这么选择，但最终都会屈服于前者。
我被扔入了虫群，那是空影特有的蛊虫，钻心蚀骨，也不知道当时是什么支撑了我，我没有选择屈服。
三天后，我再次见到了零奇，他开始教我习武，暗器，毒药等一系列杀人技巧。
三个月后，我被扔到了毒蛇群中，手中只有一把匕首。
一个时辰的时间，我的动作未曾停止，也不敢停止。
蛇毒入体让四肢百骸都开始变得麻木，我便用匕首划破伤口，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其实我可以选择求救，但我不想成为下贱的奴隶。
接下来的三年间，每三个月我都会被扔到蛇群中一次，每次都会比之前多待上一个时辰。
到后来，蛇群已经不敢再攻击我，我警惕地看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就这样相持着过去了一天一夜。
刚开始的时候，蛇毒在我的体内流窜，零奇就会给我解一半的毒，然后教我内功，让我自己学会压制。
到后来，我便不再需要使用解药，运行内功可以化解大部分的毒素，被毒药充满的日常也练就了一点免疫的体质。
8岁那年，我离开了蛇群，被送到一个房间内，里面都是与我年龄相仿的孩子，大概有二、三十个。
零奇跟我说，只有一半人可以离开那个房间，让我别给他丢脸。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炙热的鲜血喷洒在我的脸上，身上，留给我的选择只有两个，生与死。
我不想死，更不想死在这里，所以杀人嗜血就是我能选择的唯一的道路。
多次分组之后，我在生死局上与几个人熟悉了起来，我们几个心照不宣地默认组了队，在生死局上互相帮助。
这件事被零奇知道后，他将我关在了水牢中三天，他告诉我，“空影中没有朋友，更不存在信任。”
他还跟我说，“但是，其他人可以有朋友，可以信任你。”
第一次从“游戏”中活下来后，零奇不再叫我喂，哎，那个谁，他给我起了一个名字——零筱。
但是，这个名字我只有在别人那里才能听到，他开始叫我丫头，小侍女，臭小孩。
14岁，我第一次跟着零奇外出做任务，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他杀人了，但仍觉得恐惧。
在那之后，我开始有了任务，暗杀，盗取，情报，追踪，有的时候会跟零奇一起，有的时候是一个人。
但我从未想过逃跑。
我的体内有一只蛊虫，它可以让远在妖阁的零奇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令我生不如死。
18岁，我最后一次进入那个房间，昔日的战友就在面前，我们不谋而合地先杀了其他人，然后，我放下了刀。
“我想让你活下去。”我说。
他过来拥抱我，似是在挣扎，然后，我将陪了我13年的匕首插入了他的心脏。
“你当我是朋友，那就让我用朋友来送你吧！不好意思啊，我更想让自己活下来。”
从游戏中胜出，代表着我要面临我的又一个选择——闯过百鬼阁后外出游历，或是跟在零奇的身边，待他继位，我在妖阁也将拥有一席之地，甚至可以在妖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听说过百鬼阁，我在空影妖阁的13年中，有不下百人挑战，但仅仅只有五个人活着走了出来。
这五个人在出了妖阁后其中两个人重伤身亡，两个人被主子随便安了个名号给杀了。
而最后的那一个人，他的主人没有对他下追杀令，但是他在外面也没有得到自由。
他的确可以不接受空影的任务，但母虫在主子手中，他就只能随叫随到。
挑战百鬼阁的机会不是只有这一次，甚至说在18岁之后每年都会有一次机会，所以，我犹豫了。
百鬼关开启前一天，我照常陪侍零奇用晚膳，看着他又杀了一个其他阁派来的卧底。
他总是说，骨头汤要熬久了才好喝，不忠心的人，要一点一点杀才有趣。
而这一次，他看着我的眼睛。
“明天是百鬼阁挑战日，你怎么想的？”他突然开口。
“零筱忠于主子，没有想法。”
零奇身边这么多年只有我一个随侍，我并不知道他对于百鬼阁的态度。
但他对于奴仆和手下的态度，还有他刚刚看我的眼神，让我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没有人能够在背叛了零奇之后活下来。
“不对，你要去。”十分肯定的语气。
我愣了一下，多年的经验让我快速的反应过来，“主子需要我做什么？”
“通过百鬼阁的人可以在阁中选择一个武器，其中有一物叫做牵魂锁，你务必要拿到。”
“是。”心下松了一口气，我赌对了，他刚刚的肯定果然是命令。
“这是断蛊丸，可保你三年内不受母虫控制，三年内，我要你找到解蛊的方法，否则，你也就没有什么价值了。”
他什么意思？一时间没明白零奇要搞什么，我只得低着头没答话。
“别以为脱离了蛊虫就脱离了我的控制，我只是不喜欢自己的人体内有别人的东西，受别人制约。”
零奇将药丸递给我，我毫不犹豫地吞下，受一个人的控制和受一群人的控制，我还分得清利弊，“零筱只忠于主子。”
“丫头，过来。”零奇冲我招手，嘴角带笑。
我走过去缓缓跪下，低着头，“主子有什么吩咐？”
“你跟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我的野心。”
零奇伸出手抚上我的面颊，食指勾起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
“丫头，你好好做，我不会亏待你的。”我被强行与他对视，在零奇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冰冷的双眸。
我当然知道他的野心，不就是一个空影尊主的位置，又不是什么天下，我们是一样的人，都有自知之明。
“主子，零筱不会让您失望的。”
入夜，我服侍零奇更衣，自从我来到妖阁，我还没有见过零奇让其他人碰到过他，他说，他嫌脏。
“牵魂锁虽然强，但毕竟是妖阁之物，不要轻易外露，外面不比阁内可以随意放纵，但若是有人让你看着不顺眼，该杀就杀，要做的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他今天的话似乎有些多了，我就在一旁乖乖地应着，一直以来，我对于零奇就只有顺从。
我清楚地明白，自己对于零奇来说，只是一个玩具。
还记得16岁那年，妖阁大宴，零筱碰到了醉酒的焰阁继承人候选，碍于身份一开始面对他的纠缠就仅仅是躲避。
但是当衣服被撕开的那一瞬间，她忍不了了，盘子被打碎，她假意迎合，然后一击即中。
对方被割破了喉咙，也许到死他都不知道，普通的一个侍女怎么会有能力一击杀了他，又怎敢对她动手。
只可惜，零奇的人，哪怕是玩具，也不是任人欺凌的。
空影本就是个人吃人的地方，零奇并没有责备她，只是将她扔入水中泡了一天一夜。
他的东西，连自己都没有碰，又怎能让其他人染指。
我知道，如果那天我顺从了，零奇绝对不会放过我。
之后也有很多人打过我的主意，或威逼，或利诱，毕竟在这种地方，我这样的人的确很难得。
无一例外的，他们都死了，有的是我杀的，而有的，则死的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