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韦太后失明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几年不见,幼安兄弟的才气还是不减当年啊!”
“哪里哪里,不过是酒至浓时,情意便油然而生。”
“来,为兄再敬你一杯。”
“来,这杯一饮而尽,全当敬这首诗和作者。”
“好啊,爽快!”
“幼安兄弟,好雅量啊!”
“雅字不敢当,小小拙量,怎可与兄长相比?”
“你太谦虚啦!我知道你的。”
“确实不及兄长,无谦虚之说。”
“刘表子弟有三雅之爵,兄长你独占六雅。”
“哈哈,六雅过于夸大其词了,你也太抬举为兄了。”
“应该说是阆州有三雅池,我占一池足矣,幼安兄弟,你说如何?”
“池谓何来?”
“阆州啊?不妥吗?”
“不是的,我拜读过那位老先生的作品。”
“哪位老者呢?”
“前朝学者温革。”
“他在《隐窟杂志》言道,此池必定是由修此池者辛劳所得而来。”
“是的,这个世界就没有凭空臆造的事物。”
“嗯嗯,文中还提到,修池者其各得三铜器,状如酒杯,各有二纂,曰伯雅、仲雅、季雅。”
“我看兄长杯杯饮尽,不稍思索,面不改色,可见兄长之量,可以伯雅称之。”
“好……好一个伯雅之称,好名头啊!来,再饮一杯,千岁千岁,哈哈。”
“幼安兄弟,江阴一别,你我有几载未见了吧。”
“足足有三载矣。”
“你还是那么血气方刚,英姿飒爽。也颇有你祖父当年的风采。”
“兄长,过奖了,与祖父相比,风采稍逊几分,血气倒是不减。”
“血气?指的是男儿之气,还是家国情怀呢?”
“当然是家国情怀,我大宋好男儿,哪一个不是铁骨铮铮,为国为民。”
“而今,我南宋虽处和平,却时常觉得战争就在眼前。不可谓不忧虑。”
“诶,喝酒便是喝酒,开心最重要,你说那些毫无意义。”
“咳……咳……”
“为何又要叹气?”
“……想我大宋国耻未雪,我等竟在此开怀畅饮,实在是对不起前朝死去的英烈和祖父的嘱托啊,汗颜啊。”
“不必想这么多,幼安兄弟,那场战祸,你我也未曾真正经历过,带你来此风月场,也是为了让你放松一下心境。”
“再说了,出来玩乐便是要玩得尽兴,玩出名头来嘛!何必庸人自扰,自讨没趣呢?”
“你看这偌大的应天府,这繁华的街道。这美丽的静香楼,佳肴美酒,赏心悦目,可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有一丝衰败的气象啊。”
“我们可是从那座可怕的监狱中,费尽千辛万苦才侥幸逃出了鬼门关,你说这难道就不值得去庆祝嘛?”
“府邸也可庆祝,又何必来此风月场呢?”
“幼安兄弟,那是你还没喝醉,待你喝醉之时再看看这里,这个世界,你会发现很多新奇有趣的事。”
“哦,是吗?金国一别,兄长变化怎如此之大,犹记得兄长在五国监狱之时对幼安的淳淳教诲,字字珠玑,志向何其远大。”
“兄长难道忘记了吗?”
“当然没忘。”
“那为何变得如此地轻浮放纵,堕落而不能自已?”
“兄长可还记得我们当初在监狱里暗暗许下的理想吗?”
“自然是记得。”
“洗我靖康之耻,复我大宋辉煌。”
“只可惜这南宋官场险恶……尔虞我诈……唉…时也命也…”
“我等职位卑微,为兄这几年郁郁不得志,丝毫没有施展抱负之空间,也只能终日以酒宿醉,借此聊慰自己罢了。”
“为兄我何尝不想一展宏图,率领我大宋铁骑将那可恶的金国踏碎,复我宋朝之辉煌,复我宋朝之威望。”
“只是如今,奸臣当道,世风日下,无可奈何也。”
说完这话时,他的眼眶有些湿润,壮志未酬,满腔抱负,都淹没在这杯杯酒中,如饮苦水。
这位“兄长”便是幼安祖父辛赞府邸的书童,是个孤儿,唤作林宋,与幼安一同在金国长大,幼安祖父辛赞虽为金国官员,但却“身在金营心在宋”,不忘故国并以恢复宋朝为己任,时常教导二人长大后一定要回到南宋考取功名,为南宋效力。可谓是爱国情怀很深的一位老先生。
而这两位兄弟为何会在金国监狱度过了一劫,后续我会讲到。
再来看看静香楼一楼这里的盘龙池酒桌上发生了什么精彩的事。
眼下,幼安与兄长林宋的酒桌上聊得不亦乐乎,不算时辰的话,他们估计得聊个几天几夜,方可罢休。
二人相谈甚欢,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间,时而大喜,时而悲怆,时而哭,时而笑,五味杂陈,甚是有趣,也许是多年未见的兄弟,聚在一起必然是感慨万千吧……
“哎,别提这些了,真是扫兴,来来来,喝下这一杯,咱们一切从头来过。”
“好……好酒……好酒啊,对,从头来过。”
“几位官人千岁,小女子这厢有礼了,一位颇有几分姿色的妓女手举着一个放满酒杯的托盘,很是妖娆地走了过来。
“哪来的姑娘,长得甚是漂亮。”
“多谢官人赞美!”
“二位官人好雅兴啊,今日这酒是管事的派人刚从大理古城运来的上等好酒,您就再多饮几杯嘛,小女子把您伺候高兴了,兴许还能讨个过夜钱。”
“那敢情好,你好好服侍,少不了你的便宜。”
“大理古城,这酒真的从大理运来的?”
“怎么?幼安兄弟,有何不妥?”
“我好像听说现在大理的酒被金国掌控着。”
“啊?有这事?”
“是的,而且大理地处西南边陲,是个三不管地带,他们当地人便是以利益为生,只有一小部分大理寺庙区域归我南宋管辖。”
“那倒是,西南边陲自古土著蛮夷居多,不服管教者比比皆是。”
“而且,大理之域擅长苗蛊毒术者甚多,有可能与这次皇帝的命案有关。”
“你当真?那……那……这酒,喝得似乎没有意义。”
“撤吧!”
“嗯嗯,走吧。”
二人给了那服侍的妓女一点小费,结了账便走出了静香楼。
此时,已过子时时分,二楼琼宇宫,一片祥和宁静,韦太后便是在此听曲儿取乐,甚是逍遥快活,旁边几位长相俊美的男侍从在那拿着孔雀扇子服侍左右,不敢有丝毫怠慢。
古时的青楼。好玩者也不少。
有男客人、自然也有女客人。
男客人自然是奔着花牌头魁杨柳鸳而来的,也怪这静香楼招牌打得响亮,来的男客人只是为了听杨柳鸳弹上一曲,便足以回味几日,醉倒在曲中,难以自拔。说是杨柳鸳因曲而闻名于世,却也未见得有此本事,个中缘由谁都了解,宾客蜂拥而至,还不是为了捧那韦后的场。给足太后的面子,权力的力量在作祟罢了。
而流连于其间的女客人来此地自然是为了寻找俊男取乐的。亦或是来此地喝酒解乏,图个痛快,她们通常是与男客人结伴而来,有固定的桌台和食物,喝醉了也会有人负责保护着,那时若是想寻找伴侣作乐,也会有预先备好的俊男和房间可供挑选,花样繁多,应接不暇。颇有意思,原来古人对于寻欢作乐这件事也是乐此不疲的,与今人无异。
唯独那朱三郎着道袍素衣在那端坐着喝酒。
喝了一阵子后,子时的鼓声响也停了,不知不觉中,夜已深了。
他可能是静香楼有史以来第一位着道袍来此作乐的法师,而且是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喝。
他的坐姿笔直坚挺,很是优雅,席间,并无女妓敢上前搭讪。
仅仅是那管事的玉香带着一位新来的歌姬在那陪着他。
新来的一般不太懂静香楼规矩和行情,也恰好挺适合去跟那奇怪的法师聊天解闷的。
也正好,梁平之事,朱三郎赶巧了,正好要在酒桌上好好问问玉香,到底宋婉儿与她有何关系?如何联系的?
“管事的?我有事相托?”朱三郎一脸严肃地问道
“啊?法师请说?”玉香先是愣了一下,忙着应酬招呼宾客的她哪里会那么专心听他扯,便敷衍地回答道。
“管事的,麻烦打听一下梁平之妻宋婉儿的事儿。”
“为何要用打听二字?”
“嗯!”
“因为我需要打听这个事?所以用打听之词比较稳妥。”
“你们出家人说话总这么难懂?”
“是啊,我的一位朋友也是这么说?”
其实他的朋友只有一条蛇,别的就没有了……
“嗯,法师你说吧!打听她什么事?出生地?兄弟朋友?或者是来此间点的哪种男妓最多?我都会和你说的!”
说完了这话时,她脸色突然间变得阴晴不定,眼神一直在机灵地翻转着,好像是在想着如何说出这一件事最为稳当。
“可以吧,不过那女的有官家背景,有些话,你倒是不能说的太细,有些话倒是可以直言不讳。”
“那是,我有分寸的,放心好了。”
“据说,宋婉儿常在此结交世家公子和官宦子弟,甚至还有一些江湖术士?”
“嗯,是的。”
“请问哪种类型的官宦子弟最多呢?若是可以打听清楚了,我必有重谢。”
“好的呢!”
“可不必让这里和德寿宫的人知道?你办的到吗?管事的?”
“你放心,我们在江湖行走多年,练得最拿手的,就是替别人保管秘密。”
“那敢情好。”
“法师,若真要知此事,可稍后,我们去一楼“云水阁”那里书房聊聊。”
“可以过夜吗?”
“你是个法师,请自重。”
“我看你这也混进来不少和尚僧人嘛,别以为我不知道。”
“唉,大家心照不宣罢了。你又何必说得那么直白呢?”
“你看那混进来的和尚无一人穿着僧衣来此作乐,唯独你一人着道袍素衣大摇大摆地进来,小女也是头次见。哈哈。”玉香说完后脸部涨的通红,心想:这法师真是表里不一,看着挺老实的,其实一肚子坏水。
“哈哈哈,跟你开个小玩笑而已,别在意,不是说过夜就过夜,只是夜深了不方便打扰家里的朋友。”
“没事的,不过我玉香虽处风月场,但却是自由身。”
“若是法师想要在此过夜,玉香可另外安排妓女与您过夜交髥,保证法师过了今晚全身通透舒畅。”
“不需要了,感谢管事的,我一出家人,只是好奇而已。”
“嗯嗯,法师请自便吧!”
二人到了一楼的“云水阁”之后,那管事玉香点了一根檀香,砌上了一杯上好的龙井茶,在茶案上娓娓道来地说道:其实有个事实我得说道说道,这个世界哪有那么多官宦子弟,世家公子啊,大部分都是我们的人扮演的角色罢了,只是偶尔有一两个才是,不过他们有时候也不捧场,所以宋婉儿也是自娱自乐罢了,人傻钱多的主,怪谁?
“你们这是不是属于欺骗?”
“不这样能行吗?大家行走江湖,不都是为了讨一口饭吃罢了。”
“还有呢?”
“宋婉儿所接触的人有没有比较特别之人?”
“特别?人?好像没有?”
“再想想?”
“唉,法师你饶了我吧,我是个粗人,每日迎来送往的,哪里记得那么仔细?”
正在玉香头疼之际,朱三郎伸出了右手,直直地向她的天灵穴输了一掌法力。
“啊……啊……疼……法师,你干嘛呢?”玉香“嘤”了一声,叫了出来。
“怎么样?现在好多了吗?”
霎时间,玉香像是被催眠了一般,眼神迷离,想起了与宋婉儿的种种过往。不稍一会儿的功夫,便全部记起来了。
“哎呀,法师真是神了,我真的全都想起来了。”
“请说吧。”
“好的,你说特别之人嘛,倒是有一位江湖术士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那人是我们老板请过来表演幻术的,西域人模样,名叫般刺……般刺………啥的?应该是四个字名字。”
“般刺密谛。”
“对对对。就是般刺密谛。法师厉害了。啥都知道。”
“他表演了什么幻术呢?”
“是火中生莲术,断头术,表演的甚是精彩,我们当时以为这大概是神仙下凡吧。”
“不过,在他表演幻术期间,婉儿好像 也会跟着说话,那话的内容是西域的话?好像是?”
“是什么?快说。”
“好像是?”
正是问到关键时刻。
静香楼的灯光全部灭了,整栋大楼陷入一片黑暗与混乱,混乱中人群乱窜,四处游荡。若是不尽快恢复,只恐怕会引起暴乱。
“来人,快快快,快去找蜡烛,取火”
“这么黑怎么找啊?真是的?”
“快啊,再去一个人寻求应天府李县令的官兵支援。要快。”
其时,楼外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楼内所有人则困作一团,如置身于恐惧之中。
人们对于黑暗与未知的恐惧,自古以来,都是如此一般吧!
突然,有一阵狂风从二楼“琼宇宫”的窗台吹过,“嗖”地一声,一道寒光,一声惨叫,女性,中年:啊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谁?到底是谁干的,
“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好疼?”
“谁偷了我的眼睛,谁?”
“太后,太后,你怎么了?”
“我的眼睛没了,天啊,我的眼睛没了,我再也看不见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火种找到了,静香楼又恢复了灯火通明。
坏消息是太后的眼睛被人挖去,这静香楼估计要摊上大事了。
果然,韦太后失明的第二天,下令,封了静香楼,那新上任的皇家卫军左千牛卫士{接替梁平之位},早早地就过来贴了封条,收缴楼内所有财物充公,赚得盆满钵满,刚上任就遇到此等好差事,难得啊,而那静香楼所有人等自然是全部缉拿归案,押入天牢问审,其状不可谓不惨。
坊间有个传闻,专门是针对韦太后说的:
那一次,韦太后答应过宋钦宗,若回南宋不接回他们,必将永远失明。
难道真的是应验了?
当然不是。
而是一场祸端,是那妖怪作祟,吃掉了太后的眼珠子,手段极其残忍、血腥,宫中发生这么大的事,竟然拿一只妖怪无可奈何,太可笑了。
然而,朱三郎在起床时也碰到了一件怪事,就是他的眼睛也昏暗了好一阵,迷茫中看到了一尊佛像,像是弥勒佛,奇怪,这里怎么有弥勒佛?那弥勒佛告诉他:不要再插手这个案件,否则命不久矣!
但他偏不信邪!
弥勒佛远在西天,又怎么会跑来此地现身呢?想想便觉得十分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