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再见

    良久，柳青洲拎着个食盒有些艰难地跑来了，他没来得及换下官服，穿着一身青色鹭鸶补服，腰间挂着之前在琼州分离时婉清送的金镶白玉同心结，头上戴着官帽。这是婉清第一次见他穿官服的样子，他穿得很好看，透着浓浓的书香气和读书人浑然天成的傲然风骨。

    婉清突然就想起了白石郎曲中那句“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青洲便是这样的郎君吧。她对着青洲甜甜笑着，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柳青洲坐在婉清身侧，喘着粗气从食盒里端出一盘还冒着热气的虎皮鸡爪来递给婉清：“舒儿等我等的可是着急？我府中新来了个琼州的厨子，我等他做完这一盘才赶过来，倒是耽搁了不少时间。”

    他用宽大的袖子擦着汗，婉清却拉住他的手，从怀中掏出手帕来，亲自给他擦汗，她擦地极其温柔，望着柳青洲好看的丹凤眼想把这双温柔似水的眼睛牢牢印在心里去。

    “青洲，以后娶了我妹妹，要好好待她，知道吗？”婉清的声音很轻很轻，柳青洲却听的清清楚楚，他的眼眸黯淡下来：“舒儿，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

    婉清笑着仰起头：“是啊，可是比起青洲，我更想嫁三皇子。出于对青洲的愧疚，我让三皇子求惠贵妃把我家妹妹嫁与你。”柳青洲笑的很温柔，他摇了摇头：“舒儿不必如此骗我。”

    “还记得吗？我在云清寺拒绝你以后消失了大半个月，想知道我去了哪吗？”

    柳青洲愣住了，婉清平静地看着他，继续悠悠说道：“当时我把发钗抵在脖子上以死威胁哥哥带我去军营，因为我担心景煜，其他人照顾他我不放心。那半个月，我没日没夜地在他床榻前照顾他，喂他喝药，给他擦身子。在军中时我便将自己的身体完完全全交给了景煜。”

    柳青洲漆黑的眼眸一震，但还是笑着看着婉清：“没关系，这些我都不介意，我只想娶舒儿为妻。”

    气氛死一般的寂静，婉清有些嘲讽地望着柳青洲：“可我不想嫁给你这样的穷书生，我自小养尊处优，头一次见有人送那么寒酸的桃木簪子做定情信物。”

    说着，婉清从袖中拿出那根桃木簪子来，在柳青洲面前亲手折断了簪子。

    “舒儿……你……”柳青洲眼眶红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冷漠得判若两人的婉清，但是有所期待地用沙哑的声音问道：“舒儿还有什么想说吗？”

    婉清见柳青洲落下泪来，心痛难忍，但还是狠心说道：“娶我妹妹，好好对她，还有……祝状元郎前程似锦。”

    说完不再看柳青洲，仰着头看天上四散的云朵被风聚成好大的一团，又被风猛地吹散……原来有一天前程似锦也能作为告别的话说出口。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柳青洲叹了一口气，只留一句：“我听你的。”

    余光瞥见柳青洲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婉清想多看看他，眼里却全是泪，朦朦胧胧地看不清，她便着急地擦干眼泪继续看，一直看到到看不见为止。

    她把地上折断的簪子重新捡起来，擦了擦灰收回怀中的暗袋里，又随手拿了个已经凉透的鸡爪塞进嘴里，这一回，她真正吃出了寂寞的感觉。

    婉清难过地又哭又笑，口中喃喃道：“青洲，对不起，我向你撒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