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抱一辈子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准备推开抱住自己手臂之人。
但那只手还未曾碰触到她，便突然顿住，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凌长曦微微垂眸，看着她，目光复杂。
几乎同时。
烛九抬起头，对他绽放出一抹明媚无邪的笑脸，柔声说道：“多谢仙长收留。”
“……”
凌长曦心中一叹。
不管她是小九，还是重阳，亦或是谁……
对她。
始终都没有办法做到拒绝。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心慌，又十分无奈。
想要将这种复杂的心情压制下去，却是越克制，她反而越是纠缠不清了起来。
烛九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在火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
就像是能透过他的眼睛，看见他内心的挣扎和矛盾一般。
她忽地一笑，轻声问道：“仙长，你的表情，为何这么……悲壮？”
“……”
凌长曦抿了抿唇。
“没事，我允许你，再纠结一会儿。”
烛九轻轻地说道。
她一边说着，一边搂紧了他的胳膊。
“你……叫什么？”
凌长曦试探着问。
“叫娘子。”
烛九笑盈盈地回道。
凌长曦那波澜不惊的表情顿时凝固。
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倏然炸开，心中，更是一片茫然。
“咻！”
一旁的白鹰见此叫了一声，忍不住提醒她，不要太过分。
“小主人，你可真行，看看把人吓得。”
小白的声音在识海里突然响起。
烛九瞥了它一眼，轻哼一声，回道：“你闭嘴。”
“哼！”
小白傲娇一扭头，转向另一边，不看她。
“仙长？”
烛九轻声唤道。
“嗯？”
凌长曦应了一声。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恢复镇定。
原本，只以为是她恢复了记忆，以重阳的身份，来此道别，一时间，让他不知，该如何面对。
却不想，这样的情况，比预料之中，更加让他猝不及防。
他不由得回想了一下，自己以前对小九做过什么，竟让她起了这样的心思？
思及良久，才终于想起来，那天在北冥雪山之巅。
那小姑娘一脸感激地望着他，说着那日救她之事。
心中……
不由得生出一丝惭愧。
其实。
她什么也不欠他的！
只是因为此。
让她误以为那便是喜欢罢了。
可她记忆都没有恢复，哪里知道，现在，她所说的，究竟能算得什么？
“你在想什么？”
烛九眨了眨眼。
“没什么。”
凌长曦收敛思绪，顷刻间，又恢复了冷漠疏离的模样。
他看着她，淡声问道：“现在，我该称呼你……什么名字？”
烛九歪了歪头，一副思索的样子。
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称呼，便犹豫了好一会儿。
片刻后，她笑了笑：“仙长，上次忘了说，那现在就当是初次相识好了。”
“此间遇你，三生有幸，我叫重阳。”
“重阳……”
凌长曦轻轻念了一声，心中，忽然有了些许怅然若失之感。
她明明没有恢复记忆，可是，连敷衍人，都用了一个名字。
不由得，就让他就想起了那日……
五岁的自己，亲手将父亲埋入祖坟后，说好不哭，却眼睛都哭花了。
在凤兮山顶，捡了几个果子当做祭品时，却因为精神恍惚摔了一跤，头破血流。
再醒来时，眼睛便已经看不见了，而救了他的那个人总是沉默寡言。
当问及名讳之时，她只是不温不凉地说道：“今日正好是重阳，那你便唤我一声重阳好了。”
后来再次提及，已是她即将远离。
最后，依然只是薄凉地留下了一句：“我与你，终是陌如天涯，不必相识。”
“此日一过，便是恩断义绝，天涯路远，不念不欠。”
想起了这句话，凌长曦只觉得忽有一股闷堵之气涌上心头。
他不明白，她离开的那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又为何会变成这般样子？
很想知道。
却又无从问起。
一面希望她可以恢复记忆，重新找回自己。
另一方面，却又惧怕那一天再次来临。
到时，那她现在，这所谓的在意，依赖，甚至是不经脑海，而说出的喜欢。
都会变成泡影，化作乌有，皆是过眼云烟。
若是当真走到那般地步，等她真的想起一切之时，将会是怎么样的情景，要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都不敢去想！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名字？”
烛九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低迷气息。
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没关系，要不……我再换一个？”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仿若风中柳絮，飘忽不定，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消失不见。
“不必。”
凌长曦看了她一眼，便移开视线。
烛九仰起头，疑惑地盯着他瞧，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却发现，他眼底一片平静。
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可是她总觉得，他心情并不是很好。
“仙长？”
她忍不住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凌长曦侧目，看向她。
看着那双静若幽泉的眸子，烛九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她冲着他笑了笑。
“心情不好？”
“没有。”
“是吗？”
“嗯。”
“那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我不信。”
烛九看着他。
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怀疑。
她脸色一暗，低喃了一声：“不说就不说，我还不想听呢！”
说着，便偏过头去，像是不想再看见他。
但是她那一双手，却是更加收紧，将他的手臂牢牢地箍在怀中，仿佛是在宣誓主权一样。
凌长曦身体微僵，不自然地想抽出手，却被抱得更紧了。
“你想干什么？”
烛九霸道的声音传了过来。
“就抱一会儿，又不会少块肉。”
她语气中，带着一抹委屈之意，就像是个孩童，撒娇般地说道。
凌长曦听她这样说，不禁愣怔。
他眸光微转，看向她转过来的脸庞。
那双桃花眼中，满目委屈，那样的眼神，似乎在述说，你敢凶我，就哭给你看。
凌长曦心中一软，萦绕心头的郁结之气一下子消散了些许。
习惯性的伸出手，想摸摸她的头，安慰一下。
但他伸出一半，便停了下来，又缓缓放了回去。
他沉吟良久，才开口说道：“那你……抱够了吗？”
“没有。”
烛九摇了摇头。
“还想抱多久？”
凌长曦无奈道。
“呃……我也不知道，可能，要抱一辈子吧？”
烛九嘴角翘起，凑近了他，一副耍赖的表情：“可是……我觉得抱一辈子，也不够啊。”
她声音带着几分俏皮，几分遗憾，甚至还有几分不舍，和眷恋。
凌长曦心头一震，他缓缓垂下眼帘，猝不及防，对上了烛九那炽热的视线。
那双眼睛里，似有灼热的火焰在熊熊燃烧着，令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