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她心疼了
“生同衾,死同椁。”
烛九轻声软语,在这狭窄漆黑的棺椁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之人,眉眼中的娇媚丝毫不加以掩饰,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生生世世永不分。”
“这邪祟,还真是深得我心,仙长,你说这堂也拜完了,我们能不能……”
“不能!”
为了防止她的话越来越逾矩,凌长曦只能出声打断。
他气得阖上双眼,偏过头避开这一点也不矜持的女子。
自己是疯了才会想要救她。
就在刚刚,他一剑挑破被红丝缠成的人蛹,结果那蛹突然涌出一阵浓雾,然后再一睁眼就已身在此处。
他压下心底那一丝烦躁,声音已经变得平静无波:“拜堂不过权宜之计,你不必当真。”
“仙长,你这是打算始乱终弃了吗?”
烛九目光灼灼,饶有兴致地盯着那人窘迫的样子。
凌长曦此时偏头避开她地靠近,凤眸紧阖,但那浓墨般的睫羽却在轻颤,完全不似平时那般处变不惊。
他身上的喜袍略松,羽冠微斜,发簪尾端的玉带与发丝缠在一起,有些凌乱的美感。
纵观上一世几百年,所有的记忆里,他都是清冷如仙一身白。
哪怕是被囚禁,他也依然无欲无求静若止水。
而此时却是一副被凌辱过的样子。
烛九咬了下唇,心砰砰地跳着,差点就没控制住自己的魔爪。
就在这时,目光突然瞥见他肩颈处那一点红,在冷玉般的肌肤上,显得格外明显。
纤长的手指轻轻一抹,发现竟是一滴血珠!
她眉头一蹙,伸手拨开他的发丝与遮挡的衣物。
“你这是做什么?”
凌长曦捉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眸中带怒,冷声喝道:“你是女子,怎能这般轻浮?”
“你现在最好别挣扎。”
烛九峨眉倒蹙,声音已然带了冷意:“不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轻浮!”
她抽出手,猛然将他衣物剥开,那处伤口极小,流血也是一滴一滴,不仔细根本不会发现。
凌长曦抬手拉了下衣物,不以为然道:“一点小伤,微不足道。”
“呵!”
烛九听他这般说,瞬时眼眶微红,眸中带火,却是倏忽间就笑了起来:“是啊!小伤而已。”
“等这情丝蛊钻进你的灵台,啃光你的精魄,然后再撕烂这幅好看的灵壳,让你变成今日那些红色的丝,每日饮血啖肉,啃食灵魂,成为你经常要去灭除的邪祟。”
“对你来说也是微不足道,是吗?”
“不会。”
凌长曦抬眸看那女子一眼,不知她为何这般生气,但还是出声解释道:“只要在半日内除了背后操控这一切的邪祟,这伤便不治而愈。”
“若是”
“若是不能及时除掉那邪祟,你就自尽而死,绝对不会让自己变成那般是吗?”
烛九说出这番话时声音已是微微发颤。
凝视着那人清俊的脸,她抬起拳狠狠地擦过他的脸,“砰”地一声,砸在下方厚重的木板上,整个棺椁猛地一震,刮起一股飓风,吹乱了两人的发丝。
这一刻,她的心是怕的,怕他又像上一世那般,为了什么天下苍生,什么山河无恙,再次牺牲自己。
她就只想让他好好活着,就好好的活着。
她永远忘不了。
那日——
魔界与修真界的交界处,日月同辉,明暗交错。
烛九独自立在枯骨崖上,面前就是万丈之深的乱魔渊,一个脚步声缓慢地靠近,直到她失去了耐心,回过头,看到的是那人白衣浴血,跌跌撞撞地往上爬。
明明崖下那么多人,没一个上前扶他一下。
她愣怔地看了很久很久,亦是没有上前,直到他走近,方才察觉他的一双眼睛已经废了,白布下那两道殷红,仿佛泣血。
那一刻,她心里恨极了。
于是走上前,俯身瞧着他那狼狈的样子,嘲笑道:“师尊,你将自己毁成这般模样,是想我解恨放过那些废物?”
“还是觉得毁了眼睛,便再也不用看见我这惹人生厌的逆徒?”
“再或者,你毁了修为,生命变得短暂,就不用在那暗无天日的魔域,陪我到天荒地老?”
“哈哈哈”
烛九大笑道:“不可能!”
“我不嫌弃你瞎,没有修为更好,你就再也逃不掉了,想死?只要我心里这恨还未消,你想都别想。”
无论她说了多少,凌长曦始终未曾开口,就那样直直地跪坐在血中,不悲不喜,像一个傀儡。
想起这一幕。
烛九始终在想,他那时有没有哪怕丝毫地后悔,为了那苍生,为了那道貌岸然的修真界,牺牲到如此程度?
她看着此时活生生的人,和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心里就疼。
一双桃花眼满目皆悲,一把抓起那人的衣襟。
烛九吼道:“凌长曦,你凭什么?”
“是,世人皆传,剑尊大人乃是兼济天下,逢乱必出,不染尘泥,谪仙般的人物。”
“但是,天道封锁已经万年,你还真把自己当无所不能的神仙了?”
滚烫的泪一滴一滴地砸下,仿佛不将那人溺死不罢休。
凌长曦有些不知所措,他不明白那样肆意妄为的女子,为何突然这般:“你”
“你别说话。”
烛九深吸了口气,打断他的话:“我不想听。”
“凌长曦,记住,今日起,你的命是我的,往后都是我的,若你敢死,我就灭了你的仙门,所有你在意的人,我都会送去给你做伴,你若不信,尽管试试!”
烛九眼神一冷,那双眸子变成了猩红的竖瞳,她一口狠狠地咬在身下那人的伤处,只听他闷哼一声,然后便死死地咬紧牙关,再未出声。
凌长曦抬手却没能将人推开,她仿佛有天生神力,让人无法反抗,他广袖中的手紧紧地攥起,那疼仿佛撕裂了灵魂,可他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只能强忍。
半晌后。
烛九抬起头,她舔了下唇边的血迹,看向那人道:“现在,情丝蛊已死,你若再敢这般……”
“砰——”
棺椁一阵颤抖,像是落了地。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再说什么,双双移开视线,却同时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隔着棺材板,隐隐听见有两道稚嫩的童音。
“迎新娘,迎新娘,轰天震地鞭炮响,万事都吉祥。”
“一步桃花开,二步引郎来,三步结爱果,笑口都常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