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问天大阵
月朗星稀。
皎洁的月色仿佛给玉衡峰脚下的草木渡了层薄霜。
烛九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侧身落地，刚走出门就见一身影立在院中。
梨花树下，斑驳的光影星星点点，洒落在他的身上，微风徐徐，他衣袂翩飞，比那摇曳的梨花更是让人惊艳。
“师尊。”
烛九眼神霎时一亮，快步奔走过去：“可是在等我？”
听闻身后的动静，凌长曦缓缓转过身。
当目光扫向烛九手上依然未愈的伤，皱了皱眉，轻轻应了声：“嗯。”
“师尊有事便叫醒我，此时乍暖还寒，莫要冻坏了。”
烛九话刚说完才惊觉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她竟下意识地以为这还是上辈子那个孱弱的他。
是啊！
不到百年的化神期剑尊，哪里会怕冷？
讪讪地笑了笑，她继而有些尴尬道：“我是说，今夜真的有点冷呢。”
“冷便将衣衫穿好。”
说着凌长曦就从纳戒中拿出一件白色的狐裘盖在烛九单薄的肩上，然后又拿出一个乾坤袋放进她手中：“七日已过，你且随我去洞明峰入阵。”
烛九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握着乾坤袋，抬首望向他逆着月光的脸。
笑着回道：“好。”
凌长曦御剑而起，灵气卷起的罡风拂过他发梢，忽地扫在烛九的脸上，微痒地触感仿佛是挠在她的心头，古朴厚重的檀香味扑面而来，却让她心上一静。
烛九伸出手拉紧了他的衣袖，凌长曦的身形顿了顿，微微侧过头来说道：“站稳。”
两人脚下，扶光剑散发出莹白的冷芒，乘着月色划过星河，仿若一颗极速而过的星陨。
转瞬之间来到了洞明峰山岩之上。
“你们可算是来了。”
烛九刚从凌长曦身后走出，就看见一袭青衫之人摇着扇子走了过来，并笑着抱怨道：“怎么这么久？可是让我吹了一个时辰的冷风。”
这冷风分明都是他自己用扇子扇的。
烛九扬了扬眉，没有挑破。
“不晚，刚好子时。”凌长曦看了眼前方的玄色阵台，说道：“师兄，启阵。”
“好好好，不晚。”
无忧仙君收回折扇，无奈地笑了笑：“你倒是一点也不知道心疼师兄。”
他抬手便捏出七星诀打在阵台之上。
问天阵台中，随着灵力越聚越多，七颗星芒逐一亮起，最后在开阳星两侧，再次亮起了两颗星辰。
一颗名隐元，另一颗名为洞明。
洞明星芒突然暴涨，冲天而起。
大地一阵颤抖。
玄色的阵台沿着北斗星芒龟裂开来，幽暗，深不见底。
那一瞬间，烛九感觉似乎有什么要从心里迸发而出，差点就心神失守。
“凝神，守灵。”凌长曦声如玉质，清润如风，顷刻间便唤醒了烛九，见她恢复正常，便说道：“心定，方能不为外物所移，你入阵罢！”
烛九蹙了蹙眉，眼里多了一抹慎重。
转身看了眼凌长曦，复又笑了：“师尊，等我。”
她纵身而下，消失不见。
问天阵恢复平静，仿佛从未有人进入其中。
虫鸣声阵阵，夜越来越深。
月光将两道修长的身影映在地上，拉的愈来愈长。
“问天阵的摄心之力一般人可承受不住，多少人到此便退却了，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真敢跳。”
无忧仙君轻笑着摇了摇头。
对身旁面目清冷的人说道：“以往劝你收个关门弟子，你总是不肯应下，却为何要应了她？”
凌长曦眉宇微凝：“是师兄先应下的。”
无忧仙君眉宇一挑，失笑地看向他，又问：“那你觉得，她能成功吗？”
“年少轻狂，总要试过，方能心死。”
凌长曦冷清地声音在这空旷的夜色下，更添了层寒意。
无忧仙君看向他，愣了愣：“长曦，你……”
“我无事。”
看着凌长曦转身离去，无忧仙君不由地摇头叹息：“又是这样。”
他喃喃说完，皱了皱眉，仰头望向如钩的银月，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中满是落寞和悲痛。
烛九此时已深陷阵中。
上一世那刀尖舔血的一幕幕，再次浮现眼前。
她凝了凝神，稳稳坐定。
接着拿出了这七日寻来的药草，配合着阵中摄心之力，开始剥离身上的封印。
她上一世被刨金丹，毁了灵脉，生死之际，方才唤醒了妖灵丹，却被镇妖塔中的魔气趁机侵蚀，复又入了魔。
而这一世，她要自己解开封印，借此破阵而出。
三日转瞬即逝。
“快子时了，人怎么还没出来？”
洞明峰脚下此刻人头攒动，他们正议论纷纷。
“听说大殿之上，她就直接喊长曦仙尊为师尊了？”
“是啊！早知道这样就有机会做长曦仙尊门下亲传弟子，我也这么做了。”
“切~，你敢吗？”
“……”
“别说，这小丫头疯是真的疯，但我还是挺佩服她的勇气，至少我们这些人可都不敢。”
“那叫勇气吗？那是自寻死路好吗？一个毫无修为的半妖，还妄想过问天阵！”
“是啊！若是不能成为首席弟子，以后在洛师姐和尹落手上，还真是不知道怎么死的。”
“……”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所有人都在翘首起足。
皆想看看那个口出狂言的疯丫头，往后还有何脸面，敢留在七星宫。
突然——
“时辰到了，人还没出来？”
“啧啧啧，我到底在期待什么？”
“还好还好，不然我可就要心魔攻心，血吐三千丈。”
“哈哈，小心吐血太过，还要送你去天璇峰找千璃仙君扎上几百针。”
与此同时，洞明峰顶。
烛九隐藏起妖灵之体，周身妖气荡然无存。
她倏然睁开双眼，原本猩红的眸子瞬间变黑，像是浩瀚无垠的星空。
随着她神识清明，坚持到了最后，一道力量将她托起，送出阵外。
烛九刚被传送到玄色的问天阵台上，就看见两道身影站在自己面前。
“师尊，你是来接我的吗？”
这明显带着雀跃的话一出，无忧仙君就轻笑地看向身旁之人。
他眼神里满是调侃，打开折扇挡住半边脸，斜斜地靠近身边之人小声说道：“五师弟，有佳徒如此，乃一大喜事。”
无忧仙君也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真能过了问天阵，这下好了，再也没人扰他清静，非让他将各种天才引荐给这冰块做关门弟子了。
凌长曦看向烛九，眼中无波无澜，只是打量了须弥，缓声说道：“嗯。”
刹那间，烛九明艳的脸上浮现出犹如朝阳般璀璨夺目地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