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只观事世，不扰因果
昭乾翻身起来，沉着脸把青玖抱起来，青玖忍不住又呲牙咧嘴。
“撞到哪了？”
青玖选择性沉默。
“你知道这床多少钱吗？”
“多少钱？”
“卖了你都换不回来。”
青玖看了看床，摸了摸：“和我有什么关系。”
昭乾笑了：“你今天晚上就去坤宁宫。”
“去陪皇后抄书。”
“抄不够一百遍，就别睡觉。”
青玖想了想，不行。她要刺杀狗皇帝，肯定要和他在一起，去妃子宫殿算什么，不去。
“我不要。”
“由不得你。”
“我不。”青玖抱上了昭乾的腰。
“来人。”
蓝樱推开门：“皇上有什么吩咐？”
“把她弄走。”
“我不。”
昭乾去掰她的手，青玖突然猛得往地下一蹲，抱住了昭乾的腿。
蓝樱有些呆滞地看着青玖。
昭乾沉着脸：“像什么样子。”
“起来。”
青玖闭着眼睛，死死地抱着他的腿不松开。
“愣着干什么？”昭乾看向蓝樱。
蓝樱和玉桦一起拖着青玖，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青玖一口咬住了昭乾的腿。
蓝樱和玉桦动作一顿。
昭乾捏起青玖的下巴，忍住踹她一脚的冲动。
“给朕滚出去。”
“我不，我就不。”
“我哪都不去，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
青玖吼得气壮山河。
昭乾黑着脸。
第二天一早，宫里传得沸沸扬扬。
“听说那个青才人因为思念皇上，郁结成疾，昨晚上疯了。”
“我也听说了，啧啧，真是造化弄人。”
“谁说不是呢”，一个宫女偷偷跟另一个咬耳朵，“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这皇上除了长得好看点，还有什么。”
“对啊”，一个小太监加入了谈话，“听说皇上不仅昏聩无能，还暴虐成性。”
“要是我”，一个宫女说，“多少荣华富贵我都不愿意。”
“对啊对啊。”
红霜在不远处听着她们的谈话，给另一个宫人一包银子：“做得好，继续，传得广一点。”
宫外。
“你来了。”
来人撩开雅间的幕帘，小厮阖上门。他走过屏风，坐在萧临对面。
“地方挑的不错。”
“江南新来的春茶，尝尝。”萧临身着玄色，笑意不达眼底。
“锦菱阁越发有钱了。”纪凌渊轻呷一口。
“卖的本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自然有钱。”
“你这话，听着挺酸。”纪凌渊的目光扫过桌上茶点。
“又去吹笛子了？”
“管得倒宽。”
“我说”，纪凌渊再次开口，“最近跟着你的人。”
“挺多。”
“官不见大，人倒是红。”
萧临笑了，眸子里透着阴寒：“纪谷主武功盖世，自然什么都瞒不过。”
“查了，谁的人？”
“各路人马。”他似乎有些无奈，手指交叠，支撑起身体，笑意却扩散。
“帮你处理？”
“如果那样的话”，他端起茶杯，轻轻用力，“可就不好玩了。”
茶水顺着皲裂的缝隙落到地上，浸湿金丝软红。
纪凌渊像没有看到，继续喝着茶。
“我们那单生意，考虑的怎么样？”
纪凌渊瞥了他一眼：“筹码不够。”
“如果加上这个呢。”萧临拉开一个木盒。
纪凌渊的视线只是一凝，就看向他：“落痕谷从来就做这一单生意。”
“和你萧临的生意。”
崇善寺。
“公主”，容枝扶了刚刚被石子狠狠绊了一下的昭英，“公主怎么魂不守舍的？”
连着好几天都魂不守舍的。
“嗯？”
“公主。”
昭英看着她，不耐烦地推开：“怎么了？”
面对明定时也规规矩矩的，这几天没一次多说话，容枝更觉诡异：“公主莫不是撞了什么不该撞的东西？”
业空方丈正和明定吩咐着什么。
“大师”，昭英突然开口，“大师我有一事……想问。”
业空面色平静地看向她：“施主但讲无妨。”
明定立在一旁，似乎对什么都不关心，他只是垂着头，等待业空。
“大师相信……缘分天定么？”
业空手持佛珠，祠堂里檀香阵阵。
“贫僧观公主之相，缘分空谈，命自有格。”
明定忽然皱眉。
“是……么？”昭英有些晃神。
待到她走了，明定才抬头：“师父。”
“你有什么想问的？”
“师父，您教我，缘分来去，避无可避。”
“您也教我，只观事世，不扰因果。”
业空捻着佛珠：“明定，你还有路要走。”
皇宫，语笙苑。
“梓吟，公主怎么不同你一起进宫？”
“臣妾也……不知晓。”
“这丫头平时闹着吵着要来见朕，这回倒是出了奇。”
梓吟观察着昭乾的神色：“皇上……公主……”
“嗯？”
“公主可能是玩的累了。”
“原来如此么”，昭乾看着她，“辛苦爱妃了。”
“哪里，是臣妾的福分。”
“越发懂事了。”昭乾笑，声音带上暖意。
梓吟看着他，也笑。
“好了”，昭乾起身，“朕先走了。”
“皇上”，梓吟忙站起来，“不……再待待么？”
昭乾笑着靠近她：“待着做什么？”
梓吟的脸立刻红了一片，却又不敢接话，支支吾吾的，眼睁睁看着人走了。
“娘娘？”则青看梓吟坐了好久也不见说话，出口询问。
梓吟突然抓上则青的手：“他真的没看见么？”
“……娘娘，皇上……许是粗心。”
梓吟笑了：“粗心？”
“算了。”
“谁又在乎他？”
“……娘娘，此话……”
“怎么？”
梓吟坐回去，扬起头：“本宫可是哪里说岔了？”恢复了神气的劲头。
“娘娘一切都好。”
宫外。
裴宣府邸。
“沈大人大驾光临，裴某有失远迎。”
沈离站在门口，也不进去。
“裴宣。”
“大人请说。”
“你小动作很多。”
“我不喜欢。”
沈离看着他，“你这样的出身。”
“有什么资格和我，站在一起。”
裴宣低垂着眸子，看不清神色。
沈离使了个眼色，就有一群人冲进裴宣的府邸，砸的砸，烧的烧，吆喝着，哄笑着。更有甚者，拿起裴宣的衣服比在自己身上，做着鬼脸，学着裴宣的动作，还有的拿着他桌上墨迹未干的文章，大笑着朗读。
裴宣始终低垂着眸子，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沈离靠近他：“裴宣我告诉你，我最讨厌什么自以为是的东西。”
“也最讨厌你们这样的人。”
“真让人”，沈离顿了顿，“反胃。”
“你这样的”，沈离侧头看他，“就应该活在人脚下。”
“过着仰人鼻息的日子。”
“那才是你的归宿。”
“和你的出身一样。”
伴随着砸打的声音，沈离继续开口。
“低劣，卑下。”
沈离带着人离开了，裴宣沉默地转身，房子里的东西已经七零八落，墙壁上有烧过的痕迹，园子里的花草被喷了五颜六色的漆。
萧临来的时候，先是一愣。
他环视四周，早就听说了沈离这件事，大家都在看热闹，本来以为也不会如此……过分。
萧临帮裴宣捡起地上的一本书，走到背对着他正在整理书架的裴宣身旁。
把书放在柜子里。
裴宣转身，笑了笑：“让萧大人见笑了。”
萧临看着他，裴宣面色平静。
“裴兄，喝酒吗？”
裴宣笑着摇了摇头：“在下先收拾屋子，不然晚上该无处容身了。”
萧临看了看他的家具，陈设，都是……很朴素的东西，不值几个钱，身上的衣服也是。
“裴兄如不嫌弃”，萧临笑着说，“萧某倒是有一桩生意。”
“萧兄请讲。”
萧临递给他几封信：“盐铁官营，利润丰厚。”
“裴兄很聪明”，萧临把信塞到裴宣手里，“想必比萧某更知道如何，掩人耳目。”
裴宣看着手里的信，翻了翻：“萧兄可知道，这是大罪。”
“如有把柄”，他笑了笑，“万劫不复。”
萧临也笑：“做生意不就是这样。”
“风险越高，这回报就越大。”
“更何况”，他看着裴宣，“这犯险的，也不是你我。”
裴宣皱眉：“裴某不解其意。”
萧临笑了，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裴宣神色幽深，良久，他收起了信。
“如此，裴某就先谢过萧兄了。”
“说什么谢”，萧临拍拍他的肩，“依裴兄的本事。”
“想必这利润，还能再翻一翻。”
长信宫。
“红霜，哀家真是喜欢，这些许热闹。”
“宫里的”，章珞转着手里的珍珠手环，“宫外的。”
“天翻地覆。”
“最是好看。”
红霜没有说话。
“皇后的生日宴就要到了，让哀家想想，该送她份什么大礼呢。”
章珞站起身，走到一株绿植旁边，拿起剪刀修剪着枝叶。
“哀家那侄女最喜欢，规矩。”
章珞笑了：“哀家知道送什么了。”
她嘱咐了红霜几句，红霜就要走。
“等等。”
红霜脚步一停。
“青玖那边，为什么没有动静。”
“回太后，青玖在紫宸殿不出来，奴婢找不到机会下手。”
章珞凝眉：“不出来。”
“你是说，皇帝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