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为什么哭
坤宁宫。
“皇上您不可一日两次踏足同一个宫殿。”
“皇后你翻来覆去说这些,真的不嫌烦吗?”
“皇上嫌臣妾烦,更应该去其他妹妹那里。”
“你……”
“皇上都多大了,不可任性。”
“过来给朕摁摁头。”
章瑶走了过去,她命人点上香。
“皇上应当劳逸相合。”
手抚上昭乾的脉搏:“最近睡得不好。”
“你天天往朕寝殿里送人,现在倒想起来了。”
“皇上龙脉亦不可偏废。”
“臣妾命太医给你煎几副药调理身体。”
“不喝。”
“皇上不可如此任性。”
昭乾竟然笑了,他睁开眼睛看向她:“皇后再说说朕哪里任性了?”
章瑶看着他的眸子:“皇上不要取笑臣妾。”
“哦,这又是取笑你了?”
“我以为你听不出来呢。”
“臣妾听得懂。”
昭乾笑着看她:“你长得真是漂亮。”
“青春年少。”
“可惜。”
他闭上眼睛:“脸都不会红。”
章瑶没有接他的话:“皇上请注重端方。”
“你会笑吗?”
“笑一个给朕看看。”
“皇上该休息了。”
昭乾侧身:“睡吧。”
“皇上,臣妾有一事不明。”
暗夜里悄无声息,章瑶忽然打破了沉默。
“什么?”
“您明明不喜臣妾,却为何总是愿意来坤宁宫。”
昭乾睁开眼睛,对上她的:“章瑶。”
“为什么觉得朕不喜你?”
“因为您……”她没有再说下去。
他沉沉地看着她,难得没有调笑,相反,异常严肃。
章瑶也凝视着他,她的夫君,他现在看起来才像帝王,不可接近,无法揣摩。
“章瑶”,他突然凑近她,在她耳边低语,“如果有一天朕死了。”
她的眼睛睁大,平静的脸上有了波纹。
“后宫不得干政。”
“可你出生世家,想必早已耳闻。”
“朕这皇位,坐的不稳。”
“皇上”,她突然用手轻轻捂住了昭乾的嘴,“隔墙有耳。”
“于公,你性子温良,乃我朝皇后的不二人选。”
“于私,朕却并不愿意你这样的女子,结局潦草。”
他把人揽在怀里:“我们离得近一些,朕有些话要同你说。”
他的声音很轻:“你既选了这条路。”
“相必是有自己想要守护的。”
“然在朕身边,是祸是福,犹未可知。”
“章瑶,朕会给你退路。”
“庇佑你的氏族,像太后一般,荣光满身。”
“而这皇帝,可以不论是谁。”
章瑶看着他:“皇上。”
“为什么没有皇嗣,皇后,你能想清楚吗?”
她凝视着他:“皇上,臣妾懂了。”
“皇后,朕会给你一个贵妃。”
“替朕稳固这个后宫,可好?”
“皇上请放心,这是章氏的使命,亦是章瑶的责任。”
“章瑶,朕会保护好你。”
“皇上,臣妾亦会为您分忧。”
“谢谢你。”
“皇上,您定当是一代明君。”
“是么。”
“臣妾绝不会看错人。”
“但愿不会让你失望”,昭乾笑了笑,闭上双眼,“很晚了,睡吧。”
“本宫要去看哥哥。”
“公主您得有个由头啊。”
“能有什么由头,本宫想他了。”
“哎呦,公主您可不能这么乱称呼。”
“那是皇上。”
昭英嘟起嘴。
“这是为皇上好,您记得殷大人告诉过您什么吗。”
“哦,那我想皇上了。”
容枝垮下脸来:“公主您也不能这么说。”
“你真烦人。”
她转头,突然看到桌上的茶杯,坐了下来:“行了你出去吧,看好门不许让人进来。”
“是。”
待人走了,一个人从房间暗处走出来。
“阿泽哥哥。”
“公主不可叫属下哥哥。”男人半跪下来行礼。
“我就叫,就叫。”
“你能怎么样啊。”
“略略略。”
连泽有些无奈:“公主别闹了。”
“阿泽哥哥,我想进宫。”
“皇上最近忙。”
“哼,我也忙”,她拉住连泽的手,“跟我来。”
连泽轻轻用力,推开:“公主,这样于理不合。”
“你和容枝一样烦。”
“看看我的剑法,有没有进益?”
连泽靠在树旁,颔首:“嗯。”
“和我比剑。”
两人一来一往,于散落的花海下飞跃。
男人的剑气凌厉,女人的也不堪示弱,却都是点到为止,心有默契。
连泽接下昭英的剑昭,眸中带上笑意:“皇上想公主多读读书。”
“公主倒是”,他躲开新的一击,“在剑术上天赋异禀。”
昭英也对着他笑,收起剑:“那是自然。”
“阿泽哥哥陪我多一会。”
“坏哥哥不来陪我,就只有你了。”
连泽又笑了:“好。”
凌寒面对着妆奁,门被推开,她没有回头。温轩接过飞来的几根金针:“本想贺祝姑娘舞艺精进。”
“谁成想”,他笑着说,“待客方式如此特别。”
“哟,这不是温轩大人么。”她转头。
“贵客远来,失了礼数。”
“是奴家的不是了。”
“哪里,姑娘是公子的红人,我哪里敢让您行礼。”他扶起凌寒。
“跟奴家来。”她挽起温轩的胳膊,带他走入暗门。
“四皇子似乎也是凌姑娘的入幕之宾。”
“哪里,不过弹琴弄诗。”
“他可瞧不上奴家这样的。”
“我听闻四皇子不喜诗文。”
凌寒娇笑:“他不喜诗文,还听不得琴么。”
“姑娘觉得呢。”
“公子想让奴家做什么呢?”
温轩取出一包粉剂:“春宵苦短。”
凌寒看着那包东西,接过:“如此,那就谢谢大人的美意了。”
“不问问是什么?”
“公子给的,奴家自然不疑。”
“姑娘将来不可限量。”
“全靠大人美言。”
青玖躺在床上看星星,弄开窗子看,吹着凉风哼着歌,顺便想想自己什么时候能跑。
“好看吗?”
“好看。”
刚回完话,青玖就缓慢转头:“昏君。”
昭乾把她身上的绳子解了:“你至少要待到中秋。”
青玖反应了一会,昭乾凝视着她。中秋,那岂不是,要待到……待到……!她死死地盯着他,眼神带火:“现在是春天。”
“嗯,朕知道。”
“你说你个昏君,你有病啊。”
“我是刺客,刺客懂吗?”
说还不够,她拉起昭乾的手,在他手心里认真地又把“刺客”两个字写了一遍。
“刺客。”
“你把一个刺客留下,你怎么想的。”
“我算看出来了,你不仅是昏君。”
“脑子还不好。”
“你是玄机阁的人。”
青玖噎住了。
“胡,胡说。”
“你们阁主叫什么名字?”昭乾笑着问她。
“你想干什么?”她警惕地往后缩。
“合作。”
“什么?”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来杀朕吗?”
“因为你是昏君,暴行满地,民不聊生。”
“因为太后想让朕死。”
“她去玄机阁买了朕的命。”
“胡说,你明明是阁……”她立刻闭嘴了。
昭乾却似乎什么都没听到一样:“青玖,你记得你的身世吗?”
“不知道。”青玖生硬地回答。
“朕却很想知道。”他笑了笑。
青玖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这个昏君看起来……有些伤心。不行不行,这一定是他的诡计。
“反正我不知道。”
“不知道便不知道吧。”昭乾又把人揽在怀里,闭上眼睛。
青玖翻着白眼,你当本姑娘是抱枕吗。
“别乱动。”
青玖突然想起来这昏君还顺走了自己的荷包,她偷偷把阁主给的玉佩塞到了衣服里。只是动作做到一半……等等,这大概好像似乎……不是自己的衣服。
昭乾睁开眼睛,他把伸进自己衣服里的手拉出来,手上还紧紧抓着那只玉佩。
“美人如此盛情。”
“倒叫朕不知如何回报。”
他笑着把玉佩拿下来。说是拿,不如说是扯,青玖牟足了劲都没留住,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昏君又顺走自己一件宝贝。
青玖内心无比沧桑,都怪这个昏君贴着自己,不然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过他皮肤真好。呸,青玖开始唾弃自己。
“你还我。”
“不可能。”
青玖撇撇嘴,她眼含热泪,娇艳欲滴,夜依教过,这个表情应该没错。
昭乾摩挲着玉佩,就这么看着半掉不掉的眼泪。一滴滑下来,又一滴,氤湿了脸颊的粉嫩。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说是对视,其实是昭乾在单方面看她,因为天可见的,当眼泪足够多……就会连鬼都看不清。
青玖的视线刚刚开始是朦胧,既而模糊,她努力睁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精髓就是……不能眨眼……就这样差不多两分钟后,青玖觉得自己要瞎了。
昭乾突然伸手抚上她的眼睛,轻轻一滑,他指尖冰凉的触感和温热的液体触碰交缠。
“别哭。”声音温柔到窒息,青玖只感觉心跳瞬间一窒,一定是因为用力过猛要昏迷了,吓得眼泪更多。
昭乾轻轻抱住她:“不要哭。”
“为什么哭。”
青玖回过神来,孤疑地打量着他,昏君的表情怎么……如此不像演戏?
昭乾看着她:“你为什么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