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大运河上起风波
大明时候没有火车,汽车和轮船。
沟通南北东西的交通,主要靠骡马和船只。
我国地势是东高西低,所以河流的方向也多是从西往东,奔流入海。
东西方的沟通可以用船只,依靠水力,一路上损耗不多。
骡马可就惨了,一路上人吃马喂的,一车粮食,从南京运到北平,损耗率一半还多。
为了方便南北沟通,隋朝时候,就疏通了连接南北的运河。
朱标这次去北平,走的就是大运河。
太子出行只有三百人扈从,但是他还是雇了三条船。
而且每条船的规格旗帜都一样,甲板上都有士兵巡逻,就是给人假象,不知道太子在哪条船上。
这次太子出巡,带的士兵不多,带的将领却不少。
除了太子府出身的常茂和常升之外,还有西平侯府的沐晟,沐春兄弟,还有曹国公世子李景隆,李善长的长子驸马李琦等。
这些人都是公侯子弟,蒙父荫在军中都做到了都护,千户。
此次太子出行只有三百扈从侍卫,别说是都护,就是千户都没的做了。
但是他们还是以被太子太子选中为荣,谁都知道太子是储君,未来的皇帝,被他选中都是妥妥的二代太子党(第一代太子党是徐达、常遇春等人,掌门人是老朱),下辈子就有指望了。
太子要出巡,为了防止泄露消息,应天运河码头一早就发出告示,把老百姓的渔船给驱赶走。
这还不算,常茂还派大军把码头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太子还没到,大伙就都早早的等候在码头大厅了,他们在等候太子给他们定下新的职务!
大伙开始议论纷纷,都在讨论这个都指挥会花落谁家。
一个说:“这亲军都指挥使肯定是郑国公常茂的,他是太子妃的弟弟,还是国公,这些人中爵位最高,和太子关系最亲。”
看到大伙都如此说自己,常茂也是一脸得意,以为都指挥非他莫属。
另一个说:“那也不一定,驸马都尉李琦,是韩国公李善长长子,又新娶了大公主。按大明律,驸马都尉品级高于国公。”
常茂不愧是火爆子脾气,听到李琦要和自己争都指挥,常茂立马就不乐意了。
暴躁的常茂抡起拳头问:“李琦你要和茂太爷争这个都指挥使,你看你的拳头够硬吗?”
李琦虽说是文臣,却是李善长的儿子,又新娶了大公主,他能露怯吗?
“能不能做这都指挥使,这要殿下定夺,不是你我臣子所能置喙的。”
常茂大怒:“你说什么?”
“本来就是!”
大家就连忙拉架,但是常茂传承了他老子的一身武艺,而且有些人是存心看常茂出丑,也是只做个样子。
所以尽管有一屋子的人,李琦还是结结实实的挨了常茂两拳。
这一切,朱标都看的清清楚楚,无奈的摇摇头。
这呆子和小娥是一奶同胞,咋差距那么大呢?
咱小娥姐温柔贤惠,这常茂咋就像一个土匪?
果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朱标还指望他来辅佐自己,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眼看事情就要闹掰,朱标大踏步走上前,厉声喝道:“常茂,你在干什么!”
大家看到太子来了,都各怀鬼胎的跪下:“参见太子!”
这正和常茂的意,他揪住李琦,抡起拳头,就要干他:“茂太爷今天不揍遍你!”
只有常升还在苦苦的拦住这个暴躁的大哥:“大哥!”
“常升你别拦我,我今天非要揍他!”
朱标鼓掌说道:“好汉!”
常茂来的时候,多灌了几口酒。
所以架不住别人起哄,酒劲一上来就要动手打人。
常茂和蓝玉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姐夫。
就是那句‘好汉’,常茂如醍醐灌顶,酒一下子就醒了。
常茂看着太子,抬起的手,却打不下去了。
太子走上前说:“你打啊,那怎么不打?”
“太子姐夫殿下,你怎么来了?”
太子让大伙起身,然后问常茂道:“你怎么不动手!”
常升拉着常茂说:“大哥,还不快给太子殿下行礼!”
常茂这冒失鬼居然说:“姐夫,李琦这家伙要和我抢亲军都指挥使的职务!”
常升连死的心都有了,心说:父亲的一世英名都让你个混世魔王给毁了!
父亲刚加入红巾军的时候,是伸手问陛下要过先锋官做,可是父亲凭的是真本事。
你是凭亲情,还是当着大伙的面。
你这不是逼着太子说,自己用人唯亲吗?
别说是太子,就是我,我也不敢用你啊!
再说你是太子妃的弟弟,李琦也是太子的妹妹。
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这不是让太子为难吗?
太子替你出头,日后如何面对大公主?
一手的好牌打的是稀烂啊!
朱标勃然大怒:“你当我这里是菜市场吗?”
“论斤两卖?”
“来人,把他架出去打二十板子。”
常升不见状连忙给大哥求情:“太子殿下,大哥喝醉了。”
常茂却懵逼了:“太子姐夫殿下,你要为了这些外人打茂太爷?”
求情也不行啊,常茂这家伙也太毒了。
这是要让我也做孤家寡人啊!
太子指着李景隆说:“这是咱大表哥的儿子,我表侄子,你说是外人?”
又指着沐家兄弟说:“这哥俩是我大哥的儿子,我亲侄子!”
沐家兄弟听了是感激涕零的跪在地上:“臣愿为太子殿下肝脑涂地!”
常茂却把这都指挥视为囊中之物,接着不合时务的说:“他们亲,反正是比不上咱姑舅亲。”
太子暴怒说:“还不拉下去?”
“什么,太子姐夫殿下,你真要为这些人你打我?”
这家伙虽说是狂妄,可也是是太子妃的弟弟,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大家连忙为他求情,太子却挥挥手:“拉下去!”
太子殿下一声令下,两个彪形大汉出来,一人架着一条胳膊,把常茂给押了下去。
明朝时期,打军棍要把犯人给剥了铠甲,脱掉衣服,有的甚至连裤子都给扒掉,大庭广众之下给人打屁股。
两个人士兵用行刑棍摁在条凳上,防止犯人折腾。
然后有另外两个人一左一右,拿着行刑棍,狠狠的打。
常茂好歹也是郑国公国公,自然不会扒了裤子给人看屁屁,但是也把上衣给扒了,露出一身的肉疙瘩。
这个人是个浑人,特别骄横,还护短。
年纪轻轻就袭了父亲的爵位,还娶了宋国公冯胜的女儿。
他在浩如烟海的史书中,只露了两次脸。
一次是洪武三年,老朱大封功臣,他凭借父亲的功勋,成为郑国公。
第二次是洪武二十年跟着老岳父冯胜、舅舅蓝玉攻打纳哈出,在明朝大军的压迫下,纳哈出不得不投降。
这本来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因为纳哈出不肯喝舅舅蓝玉敬的酒,还直接把酒给泼了。
泼我舅舅的酒,就是打我茂太爷的脸啊。
这时候常茂早过了而立之年,但是他依然是个二愣子性格。
常茂二话不说,抽出佩刀就向纳哈出去砍去。
虽说后来冯胜安抚了纳哈出,但是他的十万部众还是溃散了一半,只有四万多人投降。
之后老朱责怪下来,常茂和老丈人相互责怪,老朱就一怒之下就贬黜了两个人。
冯胜一倒台,傅友德、汤和也垂垂老矣,洪武年第一批军头就退出了历史的舞台,二代军头蓝玉开始崭露头角。
常茂年纪轻轻,就骤登大位,继承了老爹的暴躁和勇气,却没有继承他的军事才能。
所以朱标就故意晚到半个时辰,让常茂犯错,要好好调教他一番,却没有想到这家伙居然是惹了众怒。
动刑前,太子为了拉拢人心还说道:“你要给大伙和驸马都尉认个错,就饶了你!”
“好啊,姐夫,你要因为这些外人打你大舅哥?”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那就打呗!
一下!
两下!
十几下下来,常茂屁股已经开了花,血把裤子都给染红了。
稳重的常升跪在地上苦苦的哀求,但是常茂却给人打出了血性:“打的好,我正皮痒!”
太子也没惯他,稳坐太师椅上说道:“好,那就打满五十军棍,谁也不许求情。”
这棍子两米多长,碗口粗,就是中年大汉,打那么多棍子不死也要在地上趴半年,何况常茂只是一个毛头小子?
这些世勋子弟,就数常茂年龄最大。
虽说比较嚣张跋扈,但是为人豪爽,是淮西勋贵子弟的头头。
淮西集团虽说是争权夺利,却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大哥被打成这样,其他子弟都不得不下跪求情。
“太子殿下,饶了郑国公吧!”
“太子殿下,饶了大哥吧!”
常茂是太子留给雄英的靠山,只是他那么嚣张,跋扈,让朱标怎么敢把重任留给他?
就是为了小雄英和允炆,也要好好调教他,太子心一横说:“打,给我狠狠的打!”
常茂这拗脾气却上来了,太子打的越凶,常茂越是不肯认输。
这个不成器的家伙,朱标真想打死算了。
“打,给我狠狠的打!”
诸将心里是五味陈杂,长久以来骄横的常茂就像是压在他们头上的一座山。
一方面他们想让太子打死常茂,自己就有机会上位,另一方面又害怕常茂不服管教就活活打死。
他们其实比常茂强不了多少,万一惹了上怒,会不会也给打死?
朱标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常茂虽说是骄横、毛躁,但是他护家,而且在后生一辈中是少有的果断。
如果雕琢好了,就会成为太子一脉的强大靠山。
可是打了三十军棍了,这个糙人还不认错。
这时候江都郡主噔噔噔的跑过来,用嘤嘤的声音说:“爹爹。”
看到自己的宝贝闺女,朱标顿时眼前一亮,真不愧是爹爹的小棉袄。
一脸肃穆的朱标脸上恢复了原本和蔼的神情,他伸出双手说:“江都,来让爹爹抱抱!”
小江都也张开双手,扑向了父亲,却没有让父亲抱起来。
朱标假装吃惊的问:“怎么了小江都?”
“爹爹,饶了舅舅吧!”
朱标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这要是真把常茂打死了,可怎么收场?
但是他还是拒绝江都说:“不行,他打了你姑父。还不认错,我非打死他不可!”
江都走到李琦身边说:“姑父,舅舅冲撞了你,爹爹已经打了他,你就饶了他吧!”
李琦的父亲是李善长,又娶了公主,在这些人中和常茂是最尊贵的。
他当然想除掉常茂这个竞争对手。
诸将谁都知道,朱标是陛下最喜欢的儿子。
虽说仁厚,但是杀伐果断。
别看他叫的凶,却没有杀意。
他要真想杀常茂,恐怕常茂早就人头落地了。
太子要的是常茂服软,但是这二愣子,居然仗着自己是太子的姐夫,居然顶撞太子,让太子骑虎难下。
如今小郡主向李琦求情,小郡主虽小,但是李琦如何能驳了面子?
李琦听了郡主的话,想都没想就跪在地上:“太子殿下饶了郑国公吧!”
不光是他,就是其他将领也纷纷求饶:“殿下饶了郑国公吧!”
朱标见状,也顺坡下驴抱起小郡主说道:“看在江都的份上,就饶了他吧!”
常升见状,连忙给太子磕头:“谢太子殿下!”
太子明明是要网开一面了,常茂却还是桀骜不驯,都跪在地上了,连句软话也不肯说。
诸位将士和常升好说歹说,常茂拗脾气一上来,就是不肯低头,场面一度很尴尬。
这不是给当众给太子难看啊,要不镇压了他 ,日后还怎么服众?
朱标正要发火,就听见怀里的江都小郡主说:“爹爹,我要下来!”
女儿要下来,朱标就放下她说:“好啊,小江都要干什么?”
江都郡主脚一沾地,就跑到常茂面前说道:“舅舅!”
小郡主才三岁,常茂虽说是跪在地上,但是还是比江都高了一头。
常茂就是再骄横,也知道是江都郡主救了自己,更何况这还是自己的外甥女?
看到小郡主站到自己跟前,就不由自主的低下头说:“小江都啊,来舅舅抱抱。”
他还没有抱到外甥女,就听见小家伙说:“爹爹,舅舅给你低头认错了,你就饶了他吧!”
小家伙虽说是年纪小,声音却很洪亮,在场的诸位听了都听的清清楚楚。
常茂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不过他这人虽说是一根筋,却是顾家。
他就是有再大的力气,也不能对外甥女使啊!
朱标也顺坡下驴说:“哼,这头野牛!今天的事就算了。”
在场的诸将见状,都忍不住溜须拍马:“还是小郡主厉害,我们都说不服这个野牛,小郡主一出马就制服了他。”
制服了常茂,朱标就开始给众人安排职务。
虽说被打了屁股,但是常茂皮糙肉厚,还是领着小郡主站在班前,等着弄个一官半职当当。
但是他的太子姐夫,却没有给他安排职务。
朱标深知击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道理,三百多人,朱标并没有平均分派。
“卫国公世子邓镇!”
邓镇是卫国公邓寓的儿子,父亲虽说也是开国六国公,功劳却比不过徐常。
他妹妹是秦王侧妃,不是太子的嫡系,论起和太子的亲疏也比不上常家兄弟。
没有想到太子居然第一个封赏他,别说他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这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要不是外甥女拉着,常茂第一个就要站出来。
就是李景隆也是愤愤不平,太子可是他的表叔啊!
怎么还胳膊肘子往外拐了?
她也不想想,邓镇的妹妹也是秦王侧妃,也是沾亲带故的。
邓镇拔了头筹,趾高气扬的站出来说:“臣在!”
“孤封你为前锋,你领带一个总旗的人马在前开路,你可愿意?”
前锋?
说起来好听,可总旗是明军作战单位,一个总旗才五十人。
大家伙都松了口气,不是李琦和常茂抢破头的都指挥使?
邓镇也蒙了,太子是拿我当枪使啊!
少国公本来想推辞,但是转念一想,这可是太子的行銮,在大明境内,谁敢打劫太子?
就是真遇到危险,这三百人能有多大用?
而且这是太子出行第一个军令,如果拒绝了他,以后卫国公府上上下下还有好啊?
想到这里,邓镇慨然应道:“臣领旨!”
“好!”太子一挥手,就有内侍把大印交给邓镇。
邓镇磕了个头说道:“臣谢太子隆恩!”
第一个是空包弹,第二个就是主将了。
大家都屏气凝神,希望幸运星落到自己家。
“常升!沐春!”
两个小家伙闻言慨然出班:“末将在!”
“孤封你们为亲军百户,各领一百人登中船!”
果然是实权,总共才三百人,他们就领了一大半。
两人相视一眼,跪下说:“臣领命!”
众将顿时失望了,太子虽说是打了常茂,但还是信任常家。
常升为主将,这也是实至名归,大家也没有不服。
但是李景隆却对沐春心生芥蒂,都是太子的侄子,太子为什么重用沐春?
李景隆的神情,朱标是看在眼里,他有什么意思,也是明明白白。
你和朱祁镇是大明两大战神,把军队都交你指挥,还不给我全军覆没?
本来朱标想让李琦坐镇后船,但是看他如此想当官,也只好满足他的欲望。
朱标强忍住笑,还是叫出李景隆的名字:“李景隆!”
李景隆有些失望的说:“臣在!”
“孤封你为后卫,你帅一总旗蹬后船,你可愿意?”
李景隆自视甚高,一心想要独挡一面。
但是看看出身最高贵的驸马都尉李琦,被打的屁股开花的常茂,也只好谢恩。
朱标分拨完毕,还特地走到妹夫李琦身边说:“妹夫是文官,就在孤身边做个书记官。这些舞枪弄棒的事就交给别人吧!”
李琦没有获得一官半职,本来还有些失落。
但是太子让他做书记官,这就是替太子发号施令啊,
这可是好差事啊,他老子不就是在皇帝身边做长史,一步步提拔上来的吗?
太子没有忘记他这个妹夫啊!
李琦也是心满意足的叩头谢恩:“臣弟谢太子!”
随行的功臣子弟总共有十几个,获得册封的却只有六七个,没有那么多位置分派他们了。
安抚好了李琦,太子就回到座位上说道:“其他人等,一律作为侍卫随行,诸位可有疑议?”
宰相家奴三品官,虽说没有一官半职,但是能守在太子身边,那就是将来的进阶的敲门砖。
太子能带上他们,大家谢恩都来不及,怎么敢埋怨太子?
那些人都跪下说道:“臣等不敢!”
“那好,登船!”
就在大伙准备登船的时候,有人站出来说道:“等一下!”
说话的就是记吃不记打的常茂,他的屁股上血迹还没有干,居然又跑出来整幺蛾子。
“大家都看到没有?曹国公世子,卫国公世子,大家都有官了,就我没有。”
常茂这话一说,大家伙在心里把他祖宗骂了个遍。
总共就两个百户,你常家就占了一个,你还不知足?
话虽如此,但是大家还是劝解他:“郑国公知足吧!你可是国公,怎么能为难太子啊!”
“是啊,您这身份,何必和我们抢职务?”
太子却说道:“你酗酒闹事,剥去你在军中一切职务,在军中做一个普通侍卫,专门看护小郡主,你可愿意!”
常茂这个人就是一个二愣子,本来太子让他做一个侍卫,还有些不高兴。
但是听说让他照顾小郡主,那可是他外甥女啊,也是做臣子的荣耀。
又有小郡主和常升劝解,也就释然了,他对太子做了一个揖说道:“臣弟谢太子姐夫殿下。”
这个常茂一口一个太子姐夫殿下的叫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太子是他姐夫。
安排好了众人,大家就有条不紊的的登船。
常茂屁股上有伤,太子把他赶走,就自己抱起小郡主问:“江都,爹爹抱你上船好不好?”
江都天真的眼眸看着爹爹,似乎有什么事要和爹说,但是又一时半会想不起。
“怎么了,江都?”
小郡主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说:“有个大哥哥让我给爹爹一个东西!”
小郡主说着就拿出一个信封交给爹爹。
朱标抱着小女儿,腾不出手,就说:“江都给爹打开好不好?”
“好!”江都说着就用稚嫩的手打开了纸条。
朱标看了也是黯然失色,上面写着:太子殿下,我在前面布下天罗地网,要把你和你的随从斩尽杀绝。
这可是公然朱标下战书,朱标不由得色变。
他第一天出门,还没有登船,那个隐藏在深处的敌人,就把恐吓信递到他手里。
还是通过朱标的宝贝女儿,呆萌呆萌的江都郡主。
要知道,这码头虽说不如深宫高墙的太子府一样铜墙铁壁,那也是戒备森严。
这歹徒居然敢把这死亡通牒,通过层层把关,递到自己手里。
说不定这些侍卫里有奸细啊!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朱标,就问江都郡主道:“什么人给你的!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这是江都头一回见到父亲对自己那么凶,吓得人都傻了,居然给吓哭了:“呜呜,爹爹好凶!”
听到小郡主的哭声,一些大头兵也不懂礼仪就投来异样的眼神。
这可是君前失仪,他们的什长伍长就过来训斥道:“看什么看?”
朱标才意识到是自己错了!
他无非是想把奸细给找出来,可是奸细也不是傻子啊,把信送到也不会原地等着朱标来抓啊。
大军正准备出发,如果停下来搜捕只会造成士兵的恐慌。
而且他现在在大明朝的腹地,手底下还有三百跟着老爹出生入死的老兵。
那个看不见的黑手就发来一封恐吓信,就让他心里恐慌进退失据。
那干脆哪都不要去了,就留在东宫太子府,混吃等死得了。
从安全角度,最好是现在就回太子府。
可这是自己给老朱提出来的要去出巡北平,一方面节制三路大军,另一方面是找到未婚妻,先给她几巴掌,然后给带回应天。
如果现在就回去,就会给老头子留下轻浮、不定性、胆怯的印象。
老朱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怎么敢交到这样一个没有担当,进退失据的人手里呢?
失去老朱的信任,就不必奸细动手,老朱就会把朱标从太子的位置上拿下来。
朱标手下人不多,却也有三百多老兵。
他们跟着老爹出生入死十几年,忠诚度是没有问题,即使混进一两个奸细,在那么多人面前杀太子谈何容易?
既然是刺杀,肯定要出其不意。
总不能和电视上说的,给对方一封信,让他把脖子洗干净,等着大爷来收割人头吧!
那得是多么猖狂的杀手啊!
这封信真正的目的是制造恐慌,让朱标不相信他手下的将领,让将领怀疑士兵。
这就是一个攻心计啊!
朱标察觉到敌人的计谋之后,就连忙安慰小江都:“是爹爹不好,爹爹不该凶你。爹带你上船好不好?”
小孩子就是心思单纯,好哄。
听了爹爹的话,点点稚嫩的小脸蛋说:“好!”
三条船的军事部署并不是平均分派的,前船和后船都只有五十人。
中船是绝对主力,有二百多人。
领军的又是朱标的绝对亲信,妻弟常升和大侄子沐春。
他们都是至亲,而且还都有统兵的才能。
尤其是沐春,年纪虽小却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就是在他父子三人的带领下,让云南从重新回到种花家。
中船自然是朱标的座船,也就是旗舰。
朱标抱着江都郡主,在一帮幕僚的带领下,就登上了中船。
“出发!”
大家都上船之后,太子一声令下,在士兵的号子中,三艘大船就扬起船帆出发了。
大运河不过应天城,但是应天在长江边上,坐船一路东行,到了扬州才可以走运河水道北上。
对于这才朱标的安排,别人都还好说,李景隆李大少爷就不乐意了。
他是曹国公世子,还是太子的表侄子。
自幼熟读兵书,而且生的是仪表堂堂,自认为在世勋子弟中实力最强。
这次跟着太子出巡,本以为可以攀龙附凤,大展拳脚。
没有想到太子居然把他他打发到后船,只发配了五十士兵。
李大少顿时有一种怀才不遇的想法。
如果说常茂和李琦凭借身份压他一头,也就算了。
常升一个次子,在常茂失宠之后,居然也骑在他这个曹国公世子头上。
还有这个沐英,一个小屁孩,老爹也就是个侯爵。
太子居然也封他做百户,和常茂一起护卫中军。
李少顿时有一种莫名的压抑,在船上,终日饮酒作乐,还和副官一起发牢骚。
殊不知,要不是看在他老子李文忠的面子上,他就和谢成,郭英等人的儿子一样,做个幕僚侍从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太子出巡的事很快就传遍整个运河沿线。
谁都知道,太子是个实权太子,招待好了,就可以飞黄腾达。
扬州、淮安、宿迁,徐州,济宁、聊城沿途的官员都准备好了接驾。
他们一方面加强了全城的治安,另一方全城收罗奇珍异宝,还有美女准备进献。
尤其是扬州知府杨宪,当他接到京城的飞鸽传书,说是太子已经出发了,那是如临大敌一般。
从应天到扬州是一百千米远,而明朝帆船的时速是15到20千米每小时。
飞鸽传说又用了半个时辰,留给杨宪的时间不多了。
杨宪把手下的属官都找来,问道:“接驾的事宜都准备好了?”
属下官员面带难色的说:“大人···”
看到手下吞吞吐吐,杨宪知道事情办得不顺。
时间紧迫,杨宪也知道以这些人办事能力是很难办好,还是要自己亲自出马。
他干净利落的说道:“说!”
一个属下说道:“大人!各种食材都准备好了,就是厨子还没有准备好。太子爷到的时候是晚上,各酒楼不放人。尤其是做河豚的师傅,大人也知道河豚···”
还没说完,杨宪就骂道:“混账!”
“是!”
“没骂你!”杨宪恶狠狠的说:“你去拿着我的名帖把各酒楼掌柜都请来,我看他们交不交人。”
杨宪一说,手下人顿时是豁然开朗:“对呀,这帮老帮菜,给脸不要脸,就该把都下大狱!”
“还不快去办,坏了老爷我的事,扒你的皮!”
“是是!”两个准备酒食的下官得了杨大人手令,屁颠屁颠的下去了。
看到前面的人说了,另一个也把自己的难处说道:“接驾的姑娘,我们还没有准备好。陛下三令五申,不让我们强抢民女。我们总不能去街上看见谁漂亮···”
“混账!你们把本老爷当成什么人了?知法犯法?”
手下心说,你是不抢女人,但是抢男人啊!
人酒楼不外借厨子,你不就抓人老板吗?
对付这些女人,他也想依葫芦画瓢,就想了想说道:“要不我们,在街上看谁家的女儿漂亮把他老子给抓来?”
杨宪是明初第一酷吏,从来都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属下的人还没有说完,杨宪顿时是勃然大怒:“闭嘴!”
“是!”
“洪武爷是三令五申,不准强抢民女。你们长了几个脑袋?
别说是你们了,大将军朱勇,作战勇敢,每一次打仗都是第一个冲锋陷阵。当今陛下收为第四义子,和曹国公,沐千岁,还有犯了事的朱文正和号称是四大金刚。
就因为抢了一个女人给陛下,陛下饱含热泪把他灌醉,亲手斩杀。从此之后,我大明将士所到之处,在也没有人敢抢女人。”
杨宪一顿夹七夹八,把手下人骂的是狗血喷头。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大人了,只能不停的点头说:“是!属下断然不敢强抢民女!”
“这就对了,我们身为朝廷命官,怎敢知法犯法?收起你那点小心思,来的可是太子,出了事我可保不了你。”
手下人还想在最后的努力,得到大人最后的指示:“可是!”
杨宪身为洪武朝第一干吏,对于怎么样给太子搞女人,他当然是有办法的。
但是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他身为知府,怎么会自己说出来?
他摆摆手说道:“好了,你们下去吧!俗话说烟花三月下扬州。我们扬州,别的没有,还没有美女吗?”
美女倒是有,你不是不让抢吗?
这是在明初,还没有扬州瘦马这个人行业。
你就是拿着钱,你也没有处找
那不成让我把自己的老婆孩子贡献出来?
按照你老小子的说法,要为太子殿下准备四个绝色江南美女。
郑国公常茂,曹国公世子李景隆和卫国公世子邓镇,每人要两个上等美女。
其他一十三家公侯子子弟每人也要进献一个,为了满足不同的口味,还要另外多准备几个。
这样算起来,为了接驾太子殿下,至少要准备三十个女人。
就是把他全家的女人都贡献上去,也不够啊!
“大人!”
手下人还想说什么,杨宪却摆摆手,太子要到了,他要小憩一会,养足精神准备接驾。
杨宪云里雾里,说了半天,等于没说。
任务布置下去那么长时间,好说歹说才准备了一小半,而且姿色欠佳实在不敢进献太子。
这可愁坏了手下人,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去哪里采购那么多女人?
“杨大人是什么意思?两个时辰,让我们采购三十个美女,你说让我们怎么办?”
只见他们人中一个人说道:“杨大人都说了啊,只是你们没有参透其中的奥秘!”
大伙诧异不已,盯着那个人说道:“啊?杨大人什么都说了?他什么也没说啊!”
“就是,总不能把我们妻女都献上去吧?”
“说什么呢,就是我们哥四个的妻女都贡献给太子,也不够啊!”
只见当前那人说道:“杨大人不是说了吗,烟花三月下扬州。”
“烟花三月下扬州?杨大人是要我们进献青楼女子?”
“怎么是青楼女子?那是要我们进献秦楼楚馆的高档妓女!”
“再高档的妓女,也是妓女啊!那可是太子爷和诸位国公世子,我们公然给他们招妓,万一···”
“嗨,怕什么?人吃五谷杂粮,那些功勋子弟哪一个没有去过青楼?至于太子这属实是有些难度!”
太子到底是储君,对于杨宪这缺德鬼要给太子青楼女子,深感不安,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只见一人说道:“怕什么?洪武爷开国以来,就在南京设立富乐院,专门用来收押犯官家眷,就是一个专供富商大贾逍遥快活的消金窟。后来还嫌不够,干脆设江南十六楼。就是我们扬州也有专门的教坊司。让教坊司的姑娘伺候太子,也算是太子替陛下体察民情了。”
不得不说,杨宪是洪武朝第一干吏,
想常人所不敢想,做常人所不敢做。
他手下人的脑洞也非一般人可以比拟,这都想的出来。
其他人虽说不同意,但是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哥几个没有办法,只好给杨宪杨大人做白手套,去给太子拉皮条。
在两条水道在扬州交汇,所以一千多年了,扬州都是我国最繁华的城市。
金钱流向那里,美女就扎堆那里。
扬州虽说没有老朱开的十七家教坊,得益于民间资金流动,这里青楼的数量和质量不比应天差。
给太子拉皮条,当然不能随随便便在一些下三滥的妓院随随便便的找。
这要去扬州四大名楼花大价钱,去请头牌,花魁娘子。
要讲究骚而不淫,没有风尘气息的风尘女子。
明初经过长期战乱,百废待兴。
青楼文化远没有明末那么发达,也没有秦淮八艳和扬州瘦马,但是在几大名楼找三十个女人还是很容易的。
几个人花了扬州府的库银,把一众美人领到扬州知府衙门。
杨宪已经睡醒,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三十多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他整个人都傻了,差一点没有从座位上摔下来。
三十多个女子一起对干瘪老头行礼:“参见杨大人!”
老家伙人都傻了,也不知道让人免礼。
还是属官提醒好久,他才意犹未尽的说:“好!免礼,免礼!”
属官问:“大人,您看这些姑娘你还满意吗?”
这个腹黑男,看到这么多美人也没有问是哪里来的。
他弓着腰,一步步走向花丛,就像是挑牲口一样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把他看上的一个个拉出列。
他看好一个就拉出来一个,咸猪手还不忘在姑娘身上揩油。
老家伙一边摸摸这个的小蛮腰,一边又掐掐那个的丰满的翘臀。
“嗯,这不错!”
“这个也可以,珠圆玉润。”
“这个也不错,手感光滑!”
不一会,就挑出来七八个,他认为的绝色美女。
这么多人,太子一个人也忙活不过来啊!
那些善于见风使舵的小厮见状,就说道:“大人,要看上了,就留下几个耍?”
杨宪本来还是一脸的急色相,甚至还对几个女人动手动脚,听了小厮的话立马变了脸。
“说什么呢?本官是这种人吗?”杨宪训斥完这些人,把拳头举到头顶说道:“这是要献给贵人的!”
马屁拍到驴蹄子上,几个下属连忙道歉:“大人说的是!”
“大人好眼光,把这几个姑娘给上面送上去,上面一定喜欢。”
“行了,行了!”
时间紧,任务重。
太子的船马上就要来了,杨大人一心为上分忧,没有时间和这些小厮打哈哈。
杨大人占够了姑娘们的便宜,就变了一副面孔,板起脸来又回到太师椅上,拿起茶壶喝了一口问:“你们都会什么啊?”
小厮说道:“回大人,这几个姑娘是扬州四大楼的头牌,各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嗯!”杨宪颔首微笑道:“很好,很好!”
“会曲子吗?”
“会!”
“嗯,唱几首!”
几个女人就依次唱了起来,莺莺燕燕,吴语浓浓。
听的老头子是心头发烫!
“嗯,很好”
杨宪不知道太子要出巡,所以也没有准备,临时排练也来不及,集体节目是没有了。
但是,一两个人给太子献上点小节目还是可以的。
小跟班看大人乐的合不拢嘴,就讨好的说道:“大人,你还满意?”
“满意,满意。”杨宪高兴的合不拢嘴,接着说:“今天姥爷我迎接贵客,你们伺候好了,有三倍的赏钱!”
这些都是烟花女子,听说有赏钱都高兴的和什么一样。
但是接下来,杨宪的话,就让她们花荣失色:“谁伺候的不好,我就砍了谁的脑袋!”
这群女人来这里就是为了赚点钱,听了杨大人的话差一点没有气背过气去。
“我们做些皮肉生意,你当我们是大兵啊,还要把脑袋别裤腰带上。”
“就是!我们就是伺候爷的,别的事可不管!”
这些娘们一听说这大人居然要砍她们的脑袋,马上就不干了。
她们甚至要上来揪杨宪,却给杨宪的手下连脱带拽给拦下去了。
这要是换了平时,恐怕杨大人非要对这些娘们大刑伺候不可,甚至直接就满门抄斩。
可是这些女人都是要进献太子和各位勋贵的,杨宪自然是不敢得罪。
要动刑也要太子的仪仗走了之后啊。
他挥挥手对手下的跟班说:“把她们都带下去!让王嬷嬷好好调教、调教!尤其是那几个花魁!”
听到王嬷嬷,几个手下都是相视一笑,这个变态老女人有的完了。
花魁娘子可是要饱受这老女人的摧残了。
没有多久,一个老年妇人把几个花魁给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