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冲击太大, 安凡好半天都没缓过劲来,一切都循着本能在动,拎西瓜, 放画具,出家门。
吹着平镇傍晚和煦的海风,耳边不时传来海水拍打岸礁的哗哗水声,安凡心情缓缓平静。
她后知后觉,凌染刚才的行为根本就是蹬鼻子上脸,而她一时失守节节败退,最终答应了凌染以后出门尽量带她的不合理条件。
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安凡望着远处的海水, 细细思索。
一回家便是极度冲击大脑和眼球的画面,她瞬间慌了心神, 凌染却在这时逼近, 先软声求她看她,再拿乌龙卖惨装可怜, 最后用狗血烂俗电视剧来佐证她行为的正确性, 最终一切都成了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而往往在这时,她只会忙着补救过错, 被凌染指出的电视剧错误还没来得及修正, 就又被她带着将话题引到看电视根源上,为什么不带她,凌染在此时辅以不时的身体亲密接触,她慌不择言, 迫于形势,终于答应。
安凡缓缓叹气。
所以凌染这一连串的行为真是完全没预谋的突发行为吗?这行为的严密性和逻辑的严缜性连她都自愧不如。
这脑子真的摔过?
安凡暗道不行,凌染要每天都来这么一出, 假以时日,估计都用不了四十天,她又得压到她头上来。
想了一阵没想出好对策,肚子倒是先饿得咕咕叫起来。
安凡想起她回家是为了吃饭的,被凌染折腾这一通,到现在了连杯水都没喝。
折腾到现在也不想做饭了,安凡去附近的小餐馆打包了两个菜,本来还纠结要不要再来一个紫菜蛋花汤,又一想凌染这人不配喝汤,拎起餐盒就往家走。
路上,安凡还在思索压制凌染的办法,中途碰上出门来找她的凌染。
她此时已经换下了那条t恤裙,头发也干了七八分,卷曲着披散在身后,穿着一条她曾穿过的白色无袖长裙,踩着人字拖,左右张望,在路灯下的模样看起来很漂亮。
安凡心中当即警铃大作。
凌染左顾右盼顾到她,小跑几步朝她奔过来,微微喘气:“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好久。”
安凡默默无视,绕过她往前走。
“怎么不理我啊?”凌染两步跟上她,走在她身侧,还要接过她手里拎着的餐盒。
安凡没放手,本打算就刚才的事质问一声凌染是不是故意的,现在想想也毫无意义。
以凌染的脑子灵活程度,她必然能有新的说辞,结局也十有八/九是她被说服,安凡不想试。
“安凡,”凌染突然加速到她面前,紧盯着她,软声求道:“你理理我。”
安凡往左,她跟着往走,安凡往右,她跟着往右,安凡没办法,只说了声:“你以后别这样了。”
“我知道了。”没说哪样,凌染却说知道。
她低着头,像蹲在墙角被训的小狗,委屈又可怜地说:“你不喜欢我就不这样了。”
安凡心说你放屁,你嘴里说的和实际做的完全不一样,你的话没有一点效力……吐槽到这,脑袋猛地滑过那份合约,那份她和凌染约定四十天就滚蛋的合约。
安凡终于想到办法,稍稍振奋,冲还低着头的凌染说:“走,吃饭!”
凌染愣了一下,又很快跟上她。
出门忘煮饭,现在等饭熟透还要一会儿,两人对坐着吃那个摔成几瓣的瓜。瓜有塑料袋护着,不脏,摔得也很是匀称,连刀都不用,两人一人一个勺对着瓜挖。
许是刚被训过,凌染的动作很是拘谨,一勺一勺张嘴吃瓜的动作很乖,看着尤其惹人怜爱。
但安凡已经硬下心肠,待一人一瓣填过肚子,安凡从卧室拿出了那本笔记本,递到凌染面前。
“我要重新加几条规则。”安凡说。
凌染对此没提出异议,把挖空了的瓜皮和勺放在一旁,问她:“你要加什么?”
“第一条,不准违背我的话。”
见凌染看过来,安凡解释:“当然,合约上的内容只有你在我这儿的时候才生效,等你不住这儿,你可以不用听。”
“我乐意听你的话,”凌染边拿笔加条款边问:“我就是不明白,怎样才算是违背?”
安凡拿刚才的事举例:“比如说刚才,我让你放手,你就应该放手。”
“哦,”凌染回了一声,有些失落:“是因为刚才让你不开心了,所以你要加规则吗?”
被说中的安凡有些恼,索性恼羞成怒:“不行吗!”
“行,”凌染点点头,语气很软:“那刚才你答应我的,以后尽量带我出门,还算数吗?”
她一副不作数也没关系但我会很伤心很委屈很失落的姿态,惹得安凡竟不能厚着脸皮食言。
安凡说:“尽量吧。”
“那就好,”凌染笑了笑,拿笔准备记:“那第二条规则是什么?”
安凡绞尽脑汁想了一阵,期间还挖了两口西瓜,大概是加条款这个方法太过仓促,她完全想不到再加其他什么,松口:“其他等我想到再加。”
想想安凡又补充:“只有我能加!”
凌染有些委屈:“我不能加吗?我以为这是两个人的事……”
安凡瞬间觉得自己没理,左右想不到言语搪塞,索性硬声硬气:“你不满意可以毁约。”
毁约下一步就该是滚蛋,室内沉寂一阵,凌染没吱声。
安凡又说:“现在就能毁……”她说着就要拿过笔记本将那合约一分两半,凌染连忙护在手中,头一回不赞许地说:“我不毁约。”
“我听你的,”凌染将笔记本护得好好的,将笔安在一旁的附页上,说:“规则你想加就加,想什么时候加就什么时候加,我不加,我也不毁约。”
安凡有那么几秒觉得自己成了恶霸,有些不自在地起身:“你清楚就好。”
“嗯,清楚,”凌染望着安凡说:“违约我就该滚蛋了,我不滚蛋,我要留在你身边。”
安凡试图充耳不闻:“饭好了,我去端。”
两人一直相安无事到洗完澡。
洗过澡,换下衣服的安凡本想在脏衣篓中找出她昨天的衣服一起洗了,奈何脏衣篓空空如也,都不用翻,一眼望过去就知道没有。
安凡虽纳闷,但她知道衣服总不会不翼而飞,问问就知道了。
从浴室走到客厅,凌染正一脸认真地钻研晚点八点档的电视剧剧情,安凡在她眼前挥了挥手,问:“我昨天换下来的衣服呢?”
她昨天今天都忙着和凌染斗智斗勇,根本没时间关注她脏衣服哪去了。
“我洗了呀。”凌染说:“上午我一个人在家太无聊,顺手就洗了,还把浴室扫了。”
安凡抿唇,有些难为情:“那衣服呢?”
“我晾着了呀,下午就干了,我收下来叠好放进你衣柜了。”
“……”安凡失语一阵,沉默几秒后说:“以后不用帮我洗衣服。”
“为什……”凌染看架势是想问原因,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问,点头应允:“知道了。”
安凡越过她进了卧室,心里有团小火似的窜来窜去,总是静不下来。
不久,她听到凌染起身关电视去洗澡的动静,才悄摸打开衣柜看了眼。
果然,她昨天穿的小黑裙被妥帖叠放在角落,打开下层抽屉,内衣和内裤也各自妥帖放在该在的地方。
安凡死心,在心底抓狂:到底为什么要帮她洗衣服啊!
别人帮洗内衣裤的感觉很怪,但一切总算在凌染洗过澡进卧室后重归平静。
安凡半躺在床上玩手机,抽空看了凌染一眼,她卷发半挽,发尾被沾湿,随着动作还往下掉了几滴水。
安凡翻身,换了个方向继续玩手机,不打算理人。
凌染拨了拨黏在脖颈的湿发,冲床上的安凡说:“我进去了。”
“好。”
余光看着凌染果真进了婴儿房,安凡紧绷的心才松懈下来。
她时有担心凌染像昨天那样黏糊着不愿走,但好在结果不像她想的那样,凌染很爽快地就走了。
手机显示时间为九点,完全没到安凡平时的入睡时间,她抱着手机刷了一会儿娱乐八卦,猛地想起婴儿房的凌染。
据她所看到的,凌染没有手机,那她在这段时间会干什么?
门没关,还亮着灯,但婴儿房静悄悄的。
安凡又翻了个身,彻底背对婴儿房,心说无不无聊,她关注凌染做什么。
随手点了一部综艺,看了十几分钟,嘻嘻哈哈声从耳边飘过,就是不进脑子,安凡认命,她就是好奇心重,踩拖鞋下床。
几步就到了婴儿房的门前,安凡小心扒着门框,歪头朝里看了眼。
凌染趴在床上,翘着脚,背对着她,笔纸冒出头来,右手一动一动,像正在纸上写些什么。
安凡好奇,找出想的蹩脚借口:“你热吗?”
谁想凌染一听到她的声音立马把纸藏到枕头下,藏好了才回头,有些掩饰地笑着说:“不热啊,空调能吹进来,我还有风扇。”
安凡直觉有猫腻,不管她说的什么,只伸手:“写的什么,给我看看。”
凌染有些为难。
安凡上前两步,才走近,凌染就主动将东西从枕头下扒拉来上交,只眉目还有些不好意思:“没写什么。”
安凡一眼就看到一个大红方框,细看才发现最上方的‘结婚证’三个字,两个火柴人靠在一起,一个写着“安凡”,另一个写着“凌染”,小人头的脸上画了表情,都在笑,但其他结婚字号身份证号之类的信息一概没了,是一张连结婚证格式都不对的简陋“结婚证”。
大红方框右下方还有一行字:距离领证还有 1 天。
天数前画着一根横线,而那个“1”,明显就是她刚刚填上去的。
安凡紧张咽了咽口水,有些后悔自己在这时窥破这件事,正想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地归还纸条,这才发现手上的是一本。
指腹有些僵硬地擦过内页,最终没还,还往前翻了一页,又翻了好几页。
内容毫不意外地都是凌染手绘的结婚证,前几页的已经被涂上色,还有的在边角处画了图案,是一头蓝色的鲸,就连小人头的表情也有所变化,唯一不变的是两个小人头旁边标注的姓名,以及最下方的那行字。
距离领证还有 1 天。
安凡顾不上震撼了,好奇占上风,她问了声:“为什么都是一天?”
“我希望。”凌染回。
偷摸的行径被撞破,凌染也不再隐瞒:“上课的老师说婚姻是爱情最好的归宿,我喜欢你,我想和你结婚,最好明天就结。”
手里的东西突然变得烫手,安凡手脱力,一松,本子掉在凌染身上。
凌染捡起,拿在手心,解释说:“只是我的希望,你不要有压力。”
过了会儿,又小声补充:“也不要加在合约里不让我有这个希望,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这是狗血八点档,明天的剧情预告应该是:凌云和车一起来到,凌染喊着我不要走——转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