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活菩萨
柳惠娘一计白眼翻上了天际。说道：“我是人！如假包换的人！”
见丁欢喜似乎还是不信，便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一个女人，能在西部山闯下一个名号，属实厉害了！”
说着洋洋自得的瞧了瞧她。
丁欢喜郑重的点了点头，若她只是个人，确实厉害的紧。
柳惠娘见她如此信自己，也大约是夜深情难自禁，想找人倾诉一番，便絮絮叨叨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她本是好人家的姑娘，年方二八时嫁给了同村刘家三哥。
可那几年，天灾人祸，田里颗粒无收，大多数人就都逃难去了。
她和刘三哥也一起踏上了逃难的路途。
柳惠娘说到这时，眼里满是悔意，就湿润了起来。
“若是能重新回去，我定不会答应三哥去逃什么难……”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本是为了能活下去的他们，却没成想，竟自己跑进虎口。
流年不利，匪寇猖獗。
只因惠娘长的貌美，被土匪头子看上了，便要强抢。刘三哥拼命护住她，却被土匪活活打死了。
“就在那条路上，就像今天这样的月光。三哥的尸体就躺在我的旁边，眼睛都没闭上。我伸出的手指都能触到他流淌出来的血液。
那群杀千刀的当着他的面，就……就欺负了我……”
柳惠娘说着没有任何情绪的语言，仿佛在讲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
只是说到“三哥”二字时，眼里多了无限的惆怅和两行被她偷偷抹掉的眼泪。
后来是路过的冯陆离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她。
“主子是个好人。只是年幼丧母，性情乖戾了些。若不是他，我大概会被那群畜牲糟蹋死。”
说着，她掀起了后脑的发髻，让丁欢喜瞧。
一条如同蜈蚣一般的长疤几乎贯穿整个后脑。
只不过她一直用发髻遮挡着，才没有被人看出来。
柳惠娘笑着，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
“那群畜牲打的，磕到石愣子上了，就留下了疤。好在是在后脑，若是在前面，我这张漂亮的脸，可不就可惜了么！”
说着又咯咯笑了几声。
丁欢喜发现她总爱笑，可此时看着她笑，自己却想哭。
她以前总觉得自己过的苦，没想到，惠娘过的更苦。
柳惠娘瞧着丁欢喜眼角闪烁，又笑了笑。说道：“你可别可怜我，被欺负了的确实是我，可我也做了这天底下一等一的恶人！”
说着，继续娓娓道来。
冯陆离大手一挥，便把想要逃走的匪寇定在了原地，又往回一勾，那群匪寇便一个个的跪倒在刘三哥的面前。
他对柳惠娘说：“若想不被人欺负，便要让人害怕。他们惧怕你，才不会欺负你。敢杀人么？”
狸奴闻言便递过了一把刀给了柳惠娘。
柳惠娘瞧着地上的刘三哥，眼里的怒火如冲天之势，接过刀就刺了过去。
第一次杀人，她力气太小，刀只扎了半寸。
狸奴想上前帮她一把，却还没迈开步子，便听柳惠娘吼出了声。
她使尽全力，把刀推了进去。
后来，她跟着冯陆离来到了西部山，开了钱来也。为了不被欺负，她又杀了几人，做起了卖人肉的买卖。
西部山的人或多或少都是被这不公的世道逼迫去的，便也都冷情冷血了。
故事说完，柳惠娘长舒了一口气。瞧着丁欢喜竟不好意思起来。
“对不住啊妹子。那日我差点要了你们姊妹的命！还好你本事大，竟从八方客都能逃出来！”
丁欢喜笑了笑，说道：“那日若不是花不误，我怕早已死在八方客了。”
柳惠娘闻言十分尴尬的笑了笑。说：“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丁欢喜点点头，又问道：“花不误也是……他救的么？”
想着他将成为别人的夫婿，似乎连自己说了他的名字，都是不该。
见柳惠娘点头，便接着说：“如此说来，他倒也是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呢。”
柳惠娘便不接茬了，说道：“索性也是闹鬼，大都不从这过了。你一个郡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也过去了。我听说，太子殿下之前就是找了个道士比划了几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丁欢喜也知道，闹鬼这事，最是好糊弄。可自己现在却是整日闲的紧，总想找些事做，不然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柳惠娘瞧着她也知道她所想，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拉着丁欢喜就往外面走。
说自己没见过鬼呢，如今睡不着，想要去瞧瞧。
丁欢喜汗颜，想起那日的瘴气就胆寒。
柳惠娘只说不凑近了瞧，只附近看看。丁欢喜见她坚持，便也妥协了。
漆的夜，寂静阴森。
风阴冷的嚎叫着，吹的树叶沙沙作响。
丁欢喜和柳惠娘来到了鼠姑山的附近。
路上也将近日的所见所闻说给了柳惠娘听。
说到那土坑时，柳惠娘也觉得有些蹊跷。
因闹鬼之事，那里早就没人了，谁会无缘无故去挖坑？
不知道过了多久，丁欢喜忽然觉得有些奇怪，仔细想想，是静的奇怪。
柳惠娘竟只乖乖跟在身后没了声。
她默默转过了头，柳惠娘一动不动的就站在她身后，直勾勾的盯着她不说话，往日凌厉的目光此时也暗淡下来，黝黑如深井里的一滩死水。
样子和前日那个黑影十分相似。
一阵冷风吹过，直直的钻进了丁欢喜的脖颈，再看面前柳惠娘那一脸漠然的表情，丁欢喜不禁打了个寒颤。
“惠娘？你、你……”
她结结巴巴，后面的话，竟是不敢说出了口。
这是被脏东西附了身了？
丁欢喜心中想着，突然没了主意。遇到这种情况，要么就是骂她，要么就是打她。
打？不行，再怎么说也是姑娘家，怎么能打呢？
骂？自己也不怎么会骂人啊！
丁欢喜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却未注意眼前的人突然向前一扑，两手作爪状直直伸来，同时也张大了嘴巴。
“啊！”
“啊——”
两声尖叫此起彼伏，丁欢喜差点站不稳踉跄一步，便又传来柳惠娘银铃般的嘲笑声。
此时的丁欢喜也回过了神，原是她捉弄自己呢，却是也不恼，长舒一口气，暗暗庆幸，幸好她没事！
却在下一秒，突然怔愣住了。
柳惠娘好笑的看着她，摆了摆手，说道：“这招我用过了！再用就不好玩了！”
可丁欢喜却没说话，用脚又踢了踢，一阵“铮铮——”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借着月光，丁欢喜看清了那铮铮的东西——一把长锯。
不知哪来的一片雾气，渐渐笼罩在了那片坟堆上。
丁欢喜只觉汗毛倒立。
她幽幽说道：“惠娘，锯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