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母亲的责任
第二天雪停了，上午没有美术课，江明川准备收拾画架去山顶写生，一推门，却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外。
见他出来，蔡秘书滑下车窗，像个长辈叔叔似的笑眯眯招呼：“明川，要去哪？我让司机送你。”
“你又来干什么。”江明川的心情本就不好，看到蔡秘书这张带着虚伪笑脸就更厌烦。
项目已经落地，蔡秘书过来不安好心，也许是炫耀一下？要不然就是他父亲的主意，马上要衣锦还乡，嫌儿子在小学当个美术老师太丢人。
不过到现在父亲也没露脸，什么事都让蔡秘书出马，也根本不把这个亲儿子放在眼里，想到这里，江明川更是气闷，用力关上门，背着画架就往山上走。
“百行集团与镇政府签约，度假村计划已经确定了。”蔡秘书推开车门，下车跟在他身后，眼角的皱纹公式化的挤压到一起，嘴角咧出标准的弧度来，“恭喜啊，以后你在西山能常见到董事长了。”
“呵，还不一定呢。”江明川咬咬牙，看着远处白茫茫的天地，嘴里呼出一口白雾，“江总的报告书我看过，其中几个环保项目的支出占据了整个项目支出的12，这几乎等于项目的净利润，你们会不想办法从中偷工减料？”
这几个环保项目如果不建，净利润等于翻了一倍，以百行集团的操性，为了百分之一的利润都可能会打法律的擦边球，何况是这么大一块蛋糕。
蔡秘书跟在他身后，依然带着笑容，苦口婆心的劝导：“这是你爸的生意，你不懂生意，但你要知道你的人生，是有很多选择的。”
董事长这个遗弃在小岛上的大儿子，就是没有从小就在最好的国际学校上学的其他子女聪明，固执的像个不开化的石头。
生意当然要追求赚钱，能够省钱的地方，为什么会要被其他人牵着鼻子走？
“我不懂生意，但我知道，百行集团如果冒着生态风险也要省钱赚钱，这里的人不会同意。”江明川看着远处的太湖，“不止我一个人。”
“这也是董事长的故乡，他是为了回报家乡才选择了西山。”蔡秘书心里直摇头，就算百行集团想要省钱，也绝对不会江明川这样的外行发现，当然现在把控都很严，小周书记为此带着专家团队反反复复和他们核对。
“回报？你让他回来看看这里这么好的环境，根本不需要他回报什么，他只要不来破坏，就是给他那两个宝贝子孙积德了。”江明川也刚刚得知，父亲喜得二胎，也难怪他忙的不出面。
蔡秘书目光炯炯地盯着江明川，还是一脸的笑意：“其实这一次我过来，是董事长的意思。他知道你想不通，想让我劝劝你，早点回去做正经事，不要因为愚蠢的愤怒而浪费自己的天赋和时间。尽管你不认他这个爸爸，他还是认你这个儿子。”
“替我谢谢他了，我不需要他的怜悯。”江明川冷着脸，大踏步往山里走去。
蔡秘书停下脚步，看着他孤独的背影，推了推眼镜，轻轻摇了摇头。
这孩子啊，终究是乡野村夫，敬酒不吃吃罚酒，好端端的少爷日子不过，非得在这里吃苦，他也尽力了，只能劝董事长放弃，好好培养小公子。
度假村的计划开始推进，又到了年底，周舟手上一堆工作，忙的不可开交，住在宿舍真的很方便，节省了大量的时间。
而且，还时常有人送餐过来。
她的办公桌上，总有热乎乎的饭菜和水果，有的时候是金大群上街买菜，顺手带给她的，有的是老同事们看她总是忙的错过饭点，心疼她一个人，家里做了点心和热菜，也给她包上一份，还有曾经扶贫的阿爹阿婆们，来镇上办年货，路过镇政府，就给小周书记送点自家做的干果柿饼……
周舟确实不是孤家寡人，小时候被这片充满爱意的土地滋养，长大后依然能够感受到爱意，无论江明川他们怎么想，她的内心都很满足。
周舟原本想忙完这段时间去看看柳萍，算算时间，产后四十二天的检查应该都做完了，应该彻底出月子了，找的月嫂还是果果私下付的钱，周舟和月嫂聊过，她做两个月就走。
现在月嫂也差不多该走了，但以柳萍的性格，没人照顾，母女俩的生活不知道会多悲惨。
周舟这段时间抽不出身，金果果也飞去了北京，她没好意思让江明川这个大男人再去看柳萍，盘算着下周等果果回来了，去柳萍那儿看看孩子，主要想问问柳萍以后怎么安排。
总不能坐吃山空啊！
柳萍一个人带孩子，比起刚结婚时的挥霍无度精明多了，因为她清楚的知道，没有提款机了，存在卡里的那些钱，全是以后生活的账本，她得精打细算过日子。
和杨海离婚，怎么算都是一笔失败的账，好在现在有个房子，再不济卖了，换个小套的学区房，也够舒舒服服的生活一段时间。
尽管这么盘算，可等出了院子，看着每日吃喝拉撒的支出，柳萍还是坐不住了。
以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还有张嘴呢？
刚生下来时皱巴巴的一团肉，渐渐长开了，粉团子一样可爱，柳萍看着女儿一天一个样，大大的眼睛又黑又亮又清澈，视线总是追逐着她，开始会抬头，对她咿呀咿呀的笑，她的心就化了，软了。
但她也会在深夜被哭闹找奶的婴儿惹得厌烦不已，恨不得将她丢下楼去，憎恨自己的人生被这个小生命改变。
最恨的时候，是在浴室里，看着自己变形的身材，依然松垮肥软的肚子，柳萍就恶心的想吐。
她不但恨女儿，恨杨海，恨周围比她幸福的朋友，还恨自己。
但这种抑郁的状态，在和杨海谈判得到了房子后渐渐消失。
她甚至推着婴儿车去苏州中心买了个包。也许是包治百病，挎着新包包，柳萍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她又开始把自己打扮的美美的，控制饮食，想着有一天变成了辣妈，身边照样有无数追求者。
购物弥补了月子期的沉闷和痛苦，商场的空气格外的香甜，柳萍喜欢这样的空气，但她卡里余额，却让她的喜好变成了折磨。
柳萍看着那些名牌包，它们都不能变成奶粉，也不能变成尿片，它们有的款式过时了，有的刚买回来就不喜欢了，它们像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柳萍狠狠心，把包挂去了二手市场，只留下新买的包，做出了艰难的决定——她得工作。
柳萍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岛上，找到了“茶师”隐藏在山水之间的总部，径直走向前台：“我要找金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