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现实
江明川确实还保持了一点点少年心态，这和他的工作分不开，他是个画家，需要对世间万物有着敏感的艺术之心。
但柳萍已经不再对文艺青年心生崇拜。
生完孩子之后，她像是进入了一个加速衰老的阶段，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趣，每晚被孩子折磨的睡不好觉，等到了白天，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又觉得空虚和无助。
“我昨天见了杨海……他现在的状况也很不好。”江明川本来还想绕个圈子，见柳萍这么说了，也不铺垫了，“你也知道杨海现在没有工作，他原本就是靠房租生活，之前创业已经卖了一套房子，再把这套房子给你，你还要抚养费，你这是逼他到绝境啊。做人不能这么绝情，我想……再不济，你回岛上总可以的，周舟她们都在，大家都能照顾你……”
杨海家不是什么富豪，只是幸运的赶上了拆迁这一波政策，才算是进了小康，他的父母年纪也大了，也不挣什么钱，又能给杨海啃几年？
杨海就算留下了这套房子，也无法回到以前逍遥自在的生活，柳萍如果要抚养费，他估计得出去打工赚钱了。
“明川哥哥，你说得对，所以我其实也把话放在这儿，实在不行，我可以不要杨海的抚养费。算是我对他表示的一点歉意，但这套房子我非要不可，我不可能回岛上，这是学区房，孩子以后得上学，还有各种辅导班，岛上再过十年，也不可能变成我想要的样子。”柳萍堵住了江明川的话，大度的表示可以不要抚养教育费，“我也得为以后做打算，舟舟他们不可能养我，这边比起岛上，工作的机会和条件都好很多，如果没有房子，我们母女以后怎么办？除非杨海不离婚，这房子还是我们的。”
“你让杨海离婚后住哪？”江明川没想到柳萍在这种事上算计的如此精明，利益当头，感情算什么？
江明川现在孤身一人，父亲那么多家产 ，他也不会去抢夺一分，所以无法理解柳萍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
他紧紧咬着后槽牙，逼着自己努力去理解，可还是没法接受这样精致利己主义者。
看来之前柳萍提出抚养教育费用，是故意给他们讨价还价的机会，她最后的底线就是这一套房子。
这套结婚新房，租出去也能有个五六千一个月，柳萍别看遇到感情就糊涂，整天情啊爱的挂在男人身上下不来，现在有了孩子，为了孩子也得抢房子，不会让半步。
“你忘了，他们杨家不是之前在岛上就翻修了老宅嘛？那让他回老宅住，不就省下一个小房子，仍然可以靠租金过日子，无非就是简朴点。他的朋友们都在岛上，住的还舒服，又能和你天天打游戏了，多好。”
“你这说的还算是人话？”江明川没想到一向在男人面前好面子的柳萍竟会如此不要脸，忍不住怒斥，“你对不起人家，还要白抢人家一套房，你还有良心吗？”
柳萍掠了掠头发，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幽幽看着江明川：“明川哥哥，我也想和果果那样，白手创业，做个女强人，但你觉得可能吗？我没有那样的本事，也没有那样的命，我也没法再去考个公务员，跟周舟一样为人民服务。”
最后五个字像是带着嘲讽，柳萍甚至笑出了声：“我身边连个可供选择的好男人都没有，最后只能找杨海，现在连他都不要我们母女了，你说我和孩子能去靠谁？我如果真的回岛上，你来照顾我吗？”
江明川此刻的头仿佛千斤重，如果在十年前，二十年前，他一定毫不犹豫的点头，豪气万丈的答应照顾她。
至少在物质上照顾母女俩是没有问题，他也相信果果和舟舟也不会见死不救。
可是现在，他不再是一腔孤勇的少年，他看着茶几上摆放乱七八糟的婴儿玩具，失去了那股勇气。
“我只有要了这套房子，才能在这儿立足。我真的没有地方去了，我实在没有办法……你骂我自私也好，骂我没良心也行，你和我断交永不往来都可以，我只要这套房。”柳萍嘴角还带着凄凉的笑意，眼泪却无声的掉下来，“我不是个好妻子，也不是个好朋友，但我想当个好妈妈，我不想让这个身份也被我糟蹋了……”
江明川心情沉重的离开了柳萍家里。
准确的说，是杨海家里。
他去找窝在老家的杨海，不知道该怎么劝，只默默的坐在沙发上，一个劲的抽烟。
江明川很少抽烟，因为烟灰会弄脏他的画布，也会让他不怎么健康的肺更难受。
抽了两根，江明川就觉得肺部不舒服，咳嗽起来。
杨海一直缩在沙发上抱着头，眼圈红肿，也不知偷偷哭上了几回，颓丧的不像样子。
“行。”许久许久，听着江明川不停地咳嗽，杨海终于从喉咙里发出人类的声音，他沙哑着嗓子，“她实在要那套房子，就给她！但她必须马上提出离婚，我不想在和她呆在一本户口簿上！”
“杨海，你要想清楚，这可是好几百万！”江明川皱着眉头，在烟雾后又咳了几声，“我问了律师，如果等到哺乳期之后，你提出离婚诉讼，这都是你的婚前财产，柳萍也是过错方，不一定能分到，就算是出于人道主义，最多给一半。”
这时门口又传来动静，周舟提了点吃的，从敞开的大门里走进来，放到桌上，假装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新剥的鸡头米，桂花糖藕，还有你最爱吃的东山羊肉。”
东山白切羊肉用荷叶包着，打开来香味四溢，一块块肥瘦相间，酥烂嫩滑，江明川立刻起身把窗户都打开，将里面的烟味散去，装作口水要下来的馋样：“这也是我最爱吃的！舟舟你去哪买的？”
“不是我买的，都是果果家阿爹送过来的。鸡头米是果果大姨家的，小时候咱们还去帮忙收过鸡头米，还记得不？”周舟哪有时间去买，是金大群特意送了点时令美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