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忆往昔
金果果又挑了两件适合柳萍身材的婚纱，听到喊声，走进试衣间，也帮着拉紧后背的拉链，可怎么都拽不上去。
“可能要结婚了心情好，心宽体胖。”金果果给她拿另一件婚纱进来，安慰道，“你以前也太瘦了，稍微有点肉还健康，没事，换一套看看，我给你挑了一套珍珠抹胸款的，也很漂亮。”
“算了。”柳萍失去了兴致，恹恹的模样，“我也没精神减肥，随便吧。”
金果果觉得柳萍的状态不太对劲，这一路上她都在默默观察，柳萍有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情绪又起伏太大——像她妈妈的更年期。
要是以前，为了穿上漂亮婚纱她肯定得拼命，不惜削足适履，这会儿说着一生一次的婚礼，她却忽然又没有平时那么讲究和计较——也难怪杨海受不了，有时候忍不住吐槽，有时候又满脸幸福，敢情也是被柳萍的情绪影响了。
柳萍这次还真是随便，试了金果果拉的那件珍珠抹胸款的就定下了， 另外一件试也没试，刷卡买完，就坐车里呆呆的出神，好像不太舒服。
“中午要去吃点什么？”金果果开车，搜了一下附近的美食，问道。
“随便。”柳萍好像没什么胃口。
今天周舟原本想顺路去虎丘里面玩玩，但柳萍好像很累，就只能陪着她先回去。
“有家老店，周舟你还记得吗？以前来这秋游，总要在那家老店吃一顿？”金果果有十多年没再去过，不知道店有没有关门。
“我记得，叫东轩饭店。”周舟影响很深，笑着说道，“当时你还说，这个老板一定读过苏东坡的诗，才起的这个名字。”
那时候金果果这个学霸，还带着一些文艺气息，走到一处总能给大家科普一些历史趣事和历代名人写下的诗词歌赋，不像现在这样冷静成熟，。
“哦，我想起来了。东坡的《虎丘寺》里有两句，‘东轩有佳致，云水丽千顷。熙熙览生物，春意颇凄冷’。”
说到了细节，当年的记忆像是复活了， 金果果甚至记得那个秋天的颜色，记得尚还年轻的陆亚东意气风发的样子，记得同为文艺青年的江明川干干净净的模样，还记得那个小饭店的白墙上，贴着老板自己写一副毛笔字：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正是因为这句话，她才觉得饭店的名字是从苏轼的诗词里找的。
而江明川和她争的面红耳赤，问为什么不是陆游的《东轩》，为什么不是戴复古的“东轩”。
“东轩亦潇洒，春晚雨晴时。 喜鹊立门限，飞花落砚池。 青山解留客，绿竹遍题诗。 一点归心动，夜来闻子规。面对虎丘，这诗多有诗情画意啊！”江明川卖弄着自己的艺术才华，不断质问。
“对呀，正是因为这里是虎丘啊，所以出处更大可能是《虎丘寺》。”金果果总是温柔的，语速轻且慢，眼睛亮亮的，带着少女的娇憨。
“我支持果果。”周舟说道。
“我支持……明川哥哥。”柳萍骨碌碌转着大眼睛，抢先坐到了明川哥哥身边。
“你们念的什么？一句都没听懂。”杨海的变声期似乎格外的长，瓮声瓮气。
“要打赌吗？谁输了谁请客。”陆亚东当时喜欢当大哥哥，给大家主持公道。
“不用打赌，一定是我赢了。”金果果之前还只是猜测，踏入店里看到了墙上贴着的毛笔字，就知道店主是个苏轼迷。
那时候的她，还有点年轻气盛争强好胜，如果是现在，关注到这些细节，大概也不想说出口。
岁月给人带来了成熟的财富，也带走了青春的宝贵。
“呜呜……”
车后的抽泣拉回了金果果的回忆，她急忙靠边停车，转头看着柳萍：“怎么了？”
周舟正在出神，大概也回忆到了什么。
柳萍掉着眼泪，情绪不受控制，颤着肩膀说道：“我想到了，以前亚东哥……”
想到陆亚东的遗腹子，柳萍也嫌弃的住了嘴，继续说道：“想到以前我们那么年轻，那么开心，拿着攒下的零花钱去点三四个菜，白米饭随便吃……哥哥们总是把菜留给我们吃，他们连吃三四碗白米饭……”
说着说着，她哭的更伤心了，不只是哭自己流逝的韶华，一去不回的简单快乐，还有那些回不去的人。
周舟的眼眶也微红，强行挤出笑容，安抚着柳萍：“现在多幸福啊，想吃多少尽管点，别铺张浪费就行。”
柳萍哭的都干呕了几声，吓得周舟赶紧扶着她下车透气。
“不找那个饭店了，就旁边吃点吧。”金果果也将车停入路边临时停车位，环顾四周，带着两人走到一家地面打扫的干干净净的小饭馆里。
金果果见柳萍胃口不好，先点了个河蚌金花菜开胃，河蚌是常见的食材，却因廉价，很少受人追捧。蚌肉口感层次丰富，有弹、软、糯、滑几个变化，只是有轻微的腥气，做主菜未免不雅，配着以白酒调味的金花菜，却有独特的风味。早年间茅台还没那么贵的时候，要炒这道菜用之正好，这会儿改用了二锅头，酒香扑鼻，也差相仿佛。
柳萍咬了一块肥美的蚌肉，稍稍平静了点。
周舟给柳萍端了杯白开水，看着她有点苍白的脸色，关心的问道：“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今天回去好好在家歇歇，婚纱已经买了，其他事都让杨海去做。”
“让他弄，只会搞得一团糟。那人跟个没长大的小毛孩似的，还懒的不行，就会敷衍了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柳萍心里对杨海还是不满的。
“那你为什么想到要嫁给他的？”金果果刚回完窦豆的信息，抬头问道。
“那就不值得嫁了？”柳萍有点不高兴的反问。
女人啊，自己吐槽老公可以，但别人不能吐槽。
“果果不是这个意思，人都有优点和缺点，”周舟见柳萍又有小情绪了，给她夹着菜，打圆场，“作为朋友，杨海当然挺好，善良热情又真挚。不过，我觉得你眼光一直挺高，以前都看不上他的，现在在一起……你也该知道他的那些小毛病。”
杨海是可以两肋插刀的好朋友，就算有些懒散与不求上进，但不在一起生活，不用朝夕相对，这些小毛病都在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