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君子可欺之以方
听到这话,江明川先生气了。
这怎么可能!
先不说周舟没这些钱,只从逻辑上来说,也不可能。
出轨了人家的丈夫,还想让人家给钱,当人是傻子?
江明川把拳头捏的格格作响,他一向不崇尚暴力,但这一次,如果对面不是一个年轻的孕妇,他一拳头就上去了。
这种无赖的小人嘴脸,让他无可忍耐。
“你们在说什么呢?”郝妙特意上了很久的洗手间,回来后乐呵呵地问。
江明川一凛,松开了手,刘芳也呵呵一笑,收回了姿态:“没事,就瞎聊会儿。”
她得意而不屑地瞟了江明川一眼,知道他不会说出真相。
这种脚离实地只会搞艺术的青年,想要来找她的麻烦,还嫩得很呢!
这一场谈判江明川惨败。刘芳见郝妙来了之后,更加有恃无恐,一个人消灭了桌上大半龙虾,还没吃完又一口气要了三份龙虾外带,江明川一结账九百多,面对一桌的狼藉,心里更是怒火中烧。
窦豆看着刘芳远去的背影,实在无法理解这样的人存在:“为了这点钱,什么底线都可以不要,她对肚子里的孩子就没有一点责任感吗?”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责任感。”金果果已经吃不下了,脱下手套,站起身,往呆呆坐着的江明川身边走去。
有些人就像是两个世界,谈项目的时候,豆豆和果果都会兴奋地想着十亿百亿的目标,百万千万只若等闲。但隔着一张桌子,有个女人为了五十万愿意生下死者的孩子,出卖孩子的一生,接受他人的诟病与辱骂。
“别生气。”一道温柔如春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江明川愕然抬头,看到一张古典精巧的江南女子的面容。
“你什么时候来的?”江明川被刘芳气坏了,根本没注意邻座的两个安静的女人。
“来了一会。”金果果坐到他对面,安慰他,“至少我们知道陆家的底线,也明白了这几个人的想法,不算是白来一趟。”
对付小人,堂堂正正的人反而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君子可欺之以方,正是这个道理。
所有都知道她这么做不对,但她不要脸,不在乎毁誉,只要钱,又怀着身孕,能拿她怎么办?
江明川痛苦的抱着头,只恨自己帮不上周舟。
窦豆吃饱喝足,先回镇上的客栈休息,金果果陪江明川去湖边透透气,顺便疏导一下他。
“你还在吃药吗?”金果果直接问道。
江明川大学肄业,前往欧洲艺术巡游的时候,就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留在北方,离他的父亲越近,他就越是无法抵抗内心的无力感。
只要晚上一天黑,他躺在床上,就会想起母亲临终时那空洞却期盼的眼神。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他知道母亲一直都在盼着父亲回来,整整二十年。
然而,一切终究成空。
大三那年,母亲病危,他只能放下学业赶回故乡,没想到却是与母亲的最后一面。
江明川摇摇头,他以为回乡后,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但没想到周舟的事,让他再次陷入这样的无力感和痛苦。
“你要找到自己的生活,才能帮助别人。”金果果知道他的抑郁症,因为家庭和爱情的双重打击,江明川一度靠吃药撑着。
当年江明川的母亲不愿住院,拖着病体回到老家,坐在床上,眺望窗外,只想再见那人一面。
可即使是这种时候,那个人都没有回来,冷酷地拒绝了江明川的恳求。
他们已经离婚了,他已经重组了家庭,有了新的妻子与孩子。
他不方便介入到前妻的生活中来,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既然已经分开,那就一拍两散,各生欢喜,就当那个人已经死了。
他总是相当的有道理。
于是母亲就活生生地僵死在床上,即使到最后连脖子都无法转动,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仍然是固执地要将脸对着北方,仿佛那目光能够穿透墙壁,穿过万水千山,看到那个千里之外的负心人。
她死去的时候仍然没有闭眼,江明川永远记得那一幕。
为她悲剧的人生,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以及背叛。
“我不想看到周舟痛苦,也不想看到陆亚东的遗腹子可怜的活着。没有父亲,也没有妈妈,像黄玉霞那种人,怎么可能教育好孩子?你想想我的父母,你想想我!这只会是一个悲剧,我要阻止这个悲剧。”江明川在湖边控制不住情绪的对金果果嘶吼,在她面前毫不在意的暴露自己软弱和内心。
“你现在很好。”金果果冷静的纠正他,“你还可以更好。”
从小一起长大,她当然知道江父江母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江明川的父亲江华宇一直梦想着离开这座小岛,实现自己的梦想。却由于大学时期的挫折,躲回岛上,正是在这个时间段结识了他的母亲,两人闪电般地恋爱结婚,也是因为江华宇急于稳定与害怕的心思。
从这一点上,父子俩倒是挺有相似之处。
可婚后的生活很快暴露了两人的不同世界,平静的生活没过一年,在江明川还没出生之前,父亲的野心复炽,离开怀孕的妻子,再度北上寻梦,一去就等于丢了魂。
江明川小时候,江华宇似乎就回来一次,但他还记得每个月寄一笔数量微薄的钱,让他们生活能够勉强维持,到了高一,父亲寄过一大笔钱,但之后杳无音信。
尽管妈妈一直说江华宇在外面做生意,事业很忙,但再忙的父亲,怎么会从不回来?
江明川一度怀疑爸爸已经死了,或者在坐牢,若不是失去自由行动的能力,怎么都会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抛下不管。
“我一点也不好!”江明川眼睛红红的,看着那无边浩渺的太湖,随着长大,他渐渐不再追问父亲的下落,只打算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接近远方父亲的梦想,“我想考上北方最好的大学,那是我爸爸的母校,我一直都麻醉自己,认为这就是接近他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