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校园怪谈（五）
被撞倒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叶凌托着麒騱的上身，两人的动作就像是话剧里的王子和吃了毒苹果的公主，麒騱望着嵌在天花板里的一架钢琴，眼中已经彻底失去了高光。
两人身边，一个医用人体模型倒在那里。
如果现在有一台心电图机连在麒騱身上，那就能在屏幕上看见起伏高度如同过山车的心电图像，至于现在的走势么，大概是快要停了。
叶凌摇着麒騱的肩膀，“麒騱，麒騱你怎么没气儿了，快呼吸啊。”
“嗝——”
听到这话，麒騱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伸出颤抖的双手抓住叶凌的手臂，用虚弱的声音说道：“老叶，我好像出现了很严重的幻觉，我看到楼梯是反的，钢琴飞在天上。我想我大底是不行了，记得帮我照顾好赵筱柔，还有，葬礼的花圈要订得大一点”
说完，麒騱眼睛一闭，脑袋一歪。
不知道哪里传来阵阵神圣的和声，麒騱的灵魂头顶光环，脱离躯干而去。
“可那架钢琴我也看到了，奇怪，在我们摔倒的时候，这栋楼好像自己动了。”叶凌把麒騱的“尸体”放在地上，站起来走到倾斜的楼道边，“我们两个好像到楼上来了。”
叶凌回头看，麒騱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咳咳”叶凌清清嗓子，一脸正色地说道，“警察先生您好，我的朋友麒騱是意外身亡，这是他的电脑和手机的浏览记录，您看看这里面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麒騱一个挺尸就坐了起来，“我认罪，人是我杀的。”
“别贫了，你过来看。”叶凌指向倒悬的楼梯，这个楼梯旋转延伸，和老楼粗糙的墙体合二为一，呈一个窄窄的角度向斜上延伸而去，有几十米长。
皎洁的月光透过天花板上的缺口照射在这条长而空旷的斜坡上，就像是紫禁城太和殿殿前的长廊。长廊尽头是一个由几十块黑板叠成的空间，有非常多的废弃桌椅、画室用的石膏半身像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堆叠在那里。
麒騱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桌椅又看看斜坡，“嘶，我怎么感觉那些东西要倒啊。”
话音未落，一张凳子就从高处落下来，“砰”一声裂成两半，紧接着，所有的东西就像是雪崩一般轰隆隆的倒塌下来，朝麒騱和叶凌二人滚滚而来。
叶凌大惊失色：“我靠，麒騱你个乌鸦嘴，快跑！”
但麒騱站在原地没有动，自从体内融合的神行石力量觉醒之后，麒騱的五感都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此时，他敏锐地在那堆杂物洪流中捕捉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老叶，站我身后别动。”麒騱一步踏出，立于叶凌身前。
雨夜废街上的那一战之后，麒騱每天晚上都和筠芒研究神行石的用法，那双羽翼似乎有灵一般，麒騱只需要心中想念，便能唤出背后的白羽。
麒騱心意一动，清澈的神力流淌而出，双翼绽放，这神力构造的羽翼除了能够带动身体飞行之外，也可以凭借意念凝聚成实体。麒騱微微侧身，身后右翼猛然挥出，将那堆汹涌而来的杂物洪流一击崩碎，桌椅碎片四散而开。
麒騱左手掌心向天，又将那张砸倒下来的讲台一掌劈碎，把那个朝他滚跌而来的娇小身影抱进了怀里。双翼收拢，灰色的杂流像是被一柄白刃斩开，悉数滚落向两侧。
终于，震耳的轰鸣声停止了下来，抱着头躲在麒騱身后的叶凌喘了口气，摸摸自己的脸和身体，毫发无损。双翼慢慢展开，月光洒落，绑着双马尾的少女晕倒在麒騱怀里。
“麒麒騱！”叶凌瞪大了眼睛看着麒騱的双翼，“你原来是妖怪吗！”
但麒騱这个时候没有心情和叶凌插科打诨了，怀里的少女，脸上身上都满是撞出的淤伤和被划破的伤痕，身上至门高中的校服和短裙也已经破破烂烂。
叶凌看清了少女的脸，惊讶道：“苏小沫？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不知道”麒騱伸手触摸苏小沫的苍白脸颊，这个平日里总是活泼好动，神采奕奕的少女此时正一声不响地躺在麒騱臂弯里，双眸紧闭，嘴角溢血。
麒騱的手有点发抖，实话说他很害怕，因为苏小沫从出现开始就没有任何动静，即使离得如此之近也几乎感受不到气息，麒騱的声音有点发抖：“苏小沫，醒醒。”
麒騱把她的头搂靠在自己的颈间，这才听到了令人心安的呼吸声，但苏小沫的呼吸已经相当微弱，断断续续，几乎下一秒就即将消失。
双翼散成了碎光，麒騱抱着少女轻如羽毛的身体，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苏小沫紧握的右手慢慢松开了，一枚小小的东西“哒”一声掉落在废墟里。
叶凌蹲下身把那枚东西捡了起来，抬起手照向月光。
一颗闪闪发亮的糖果。
这是当初他送给苏小沫的那颗。
麒騱感到胸口中的那口气忽然被抽走了，张开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天花板上方的缺口中，柔白的月光倾散而下，细小的尘埃在光中游走不停，落在苏小沫的脸上。
这种糖果还是麒騱小时候，四叔送给麒騱吃的。
一毛钱一颗，五块钱就能买一整盒。
如今大概已经没有地方卖了。
他平时会带着几颗放在校服口袋里，心血来潮时，就拿出一颗来吃，剥开那层亮闪闪的糖衣后，就是很小很小的白色圆糖，抿在舌尖要不了多久就化了。
那天在街上见面时，麒騱送给苏小沫一颗作为道歉。
而苏小沫却把这颗廉价的糖果当做了她珍贵的宝物，紧紧握在手心里。
麒騱缓慢地在废墟中瘫倒下来。
还记得中午在食堂的时候，那几个男生说一共有四个学生来了这座老楼，但最后只有三个学生被找到了。剩下最后一个接连三天都没有消息，便被认为是在校外浪荡不回。
但最后一个学生是苏小沫，这个女孩子就一直一个人被困在这里。
为什么七班的老师和学生没有提及此事？
为什么苏小沫的父母没有追问女儿的下落？
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现这个总爱绑双马尾的活泼少女消失在了他身边？
麒騱想不明白这些事情，只感到十分自责，苦闷的情绪愈发强烈起来。他伸手摸了摸苏小沫发烫的额头，这个三天都没有吃任何东西的少女还在发着高烧。
一袭白袍悄然落地，筠芒拢着袖子看着麒騱怀里的人儿，有些惊奇。
“徒儿。”
叶凌不适时宜地惊乍道：“我去，你谁啊？”
麒騱连忙抬头看向筠芒：“师父你回来了，苏小沫的状况很差，有没有什么办法？”
筠芒想了想，从袖中取出一颗碧绿色的丹药放进苏小沫的口中，又掏出一瓶竹间清露倒进苏小沫嘴中，湿润了她的唇：“为师不擅长灵咒，这些外伤，为师倒还是有些办法，但她的身体状况如此之差，恐怕就只能找你们人界的医生或是会灵咒的修者了。”
“那师父你有办法带我们从这个阵法里出去吗？”
“咳咳，这个为师还没有找到破阵的方法。”筠芒眼睛瞥向一旁，要是被麒騱知道了自己因为大意导致了这一系列问题，那他这做师父的脸还往哪里搁。
“不过大可放心。”筠芒忽然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对付阵法是灵眸的强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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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篱石廊外，灵眸抬起手伸展五指。
她纯净的蓝眸中凝出一轮万花般的绚烂光芒，空气中忽然浮现出镜面般的结界。
“无咒·万象破除”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筠芒抬头看向那轮满月，一道道裂纹在月上蔓延，满月顷刻间如同一面圆镜破碎成千万片，那些无暇的镜面从高中坠落下来粉碎成一地晶屑。
周围古怪的场景扭曲起来了，一阵晕眩之后，麒騱发现自己坐在寻常的楼道里。
阳光洒落，一间教室的门轰然炸飞。
麒騱还没看清，筠芒的金眸就亮起，挥袖朝那人拍去，神咒·龙象的力量升腾。
双掌交震，巨大的力量让空气都波动起来。
黑发年轻人后退半步，冷冰冰的眸子里闪过一抹疑色：“筠芒？”
“我猜得果然没错。”筠芒和他对面而立，眸中含笑，“好久不见，百里狩。”
但最为诧异的并不是他们二人，反而是麒騱。
麒騱抱着苏小沫，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穿着《星际争霸2》吉姆·雷诺联名t恤衫和破洞牛仔裤，脖子上还挂着至门高中教室证的黑发年轻人愣了半晌，才惊呼道。
“我靠，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