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城市霓虹之下的影（上）
在学校地震后的第五天，至门高中终于通知了高一部学生明日开学。
这事让麒騱陷入了两难，筠芒和猊外出还未归来，人界“血戮”之事没个着落，他也不知道该不该去上学，但最近的日子又风平浪静的，不像是有什么危险。
几经权衡，麒騱还是按照规定的开学日子回了至门高中。
不是麒騱不想听筠芒的话，只是毕竟他还有些话想当面和赵筱柔说。
结果一大早来到教室，就看到同学们怨声载道，他们原认为这次教学楼都塌了怎么说也能放个十天半月的假，结果才放了五天，心理落差感让大家都提不起精神来。
早上的升旗仪式上，老校长在国旗下讲话。
“这次的地震事件对高一的同学们来说影响很大，高中的第一年是打好基础的一年，对于新知识的掌握尤其重要。因此，学校动员了所有教师和学生会干部，以最快的速度打扫整理布置了新的教学楼。至门高中的同学们都是志向走进大学名校的，所以我以及高一部的任课老师们都不希望大家在学习上落后，希望大家更加努力学习！”
老校长慷慨激昂的演讲过后，高一的孩子统统变成了直立的咸鱼，蔫巴巴的。
但校长忽然又接着说：“不过鉴于这次的自然灾害非常严重，对同学和任课老师们都造成了或多或少的心理影响，为了大家的身心健康，经教务处讨论，至门高中高一部晚自习即日起全部取消，下午第八节课之后便正常放学。”
咸鱼们的眼睛中纷纷发射出光芒，高一的孩子们在学长学姐的嫉妒目光中欢呼起来，热烈的气氛之下，最后一点哀怨的气息，也在崭新的学习环境中彻底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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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门高中的西校区始建于四十余年前，和建成三年不到的北校新区相比，各项设施已经相对老旧，但麻雀虽老，也五脏俱全，西校区完全能够容纳高一现有的712名学生。
而且老教学楼附近的景色相当漂亮，各种旧屋子里的老物件充满了时代的神秘感，本就有许多胆子大的男生喜欢来这里探险。这下整个高一部举部搬迁至此，在北校区的新教学楼重建期间，这里也就变成了孩子们的天堂了。
第一节课刚下课，麒騱就看见孙小圣和何念他们几个从教室里哄得冲出去玩了。
叶凌忽然拿着一本书从座位上转过来问：“诶，麒騱，现实中的黑手党到底啥样的？”
“不太了解。”麒騱嚼着手里的肉松面包，“但我知道黑手党的最强杀手是个婴儿。”
（此梗源于《周刊少年jump》连载的热血少年漫画《家庭教师hitman reborn！》，漫画中的男主角沢田纲吉是个学习运动十项全废的国中生，却作为第十代继承人成为了意大利黑手党家族“彭格列家族”的继承人，为了培养他顺利成为家族首领，世界上最强的杀手便从意大利西西里岛远赴日本而来，结果“最强杀手”是一个戴着黄色奶嘴的婴儿。）
“婴儿？”叶凌并非资深动漫迷，显然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麒騱瞥了一眼叶凌拿在手里的书，一下就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这个问题了。
《最后的教父》
这是“马里奥·普佐”所写的教父三部曲的最后一本，里面讲述的就是意大利黑手党家族的故事。叶凌这种四肢发达的家伙难得会在假期看完整整三本书，大概是有感而发。
“你们说，咱们国家有没有黑手党？”叶凌兴致勃勃。
叶凌的同桌一边写着课后练习一边头也不抬地说道：“我们这里一般都叫黑帮吧，很多电影都有的啊，就比如《古惑仔》，看过没有？说的就是香港黑帮。”
“喔！”叶凌不明觉厉，又问道，“那黑帮和黑手党哪个比较厉害！”
“老叶，你这个问题呢，就问得相当没有水准了。”麒騱一阵头大，“据我所知呢，一边是身穿昂贵西装，脚踩定制皮鞋，走到你面前就掏出消音手枪打脑袋。另一边呢，是光膀子吃着大排档，分分钟从桌底下掏出一把西瓜刀就追着人砍的，风格都不一样，怎么比？”
“嗯”叶凌沉吟了许久。
麒騱狐疑地看着他说道：“不是吧老叶，你打算去干这行啦？我第一个举报你嗷。”
“什么啊。”叶凌挥挥手，忽然凑近脑袋压低了声音，“你们俩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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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前的晚上——
夜幕低垂，汗流浃背的叶凌夹着一颗篮球走在街道上。
他刚从人民广场的篮球场打完球回来。
叶凌和往常一样抄近路回家，那个废弃的街道上零星亮着昏黄的灯光。
这个地区半年前就发出街道通知说要整修，一夜之间，所有的商铺和住户都搬走了，但直到今天，都不见有施工的队伍来这里，地上到处都是些踩着嘎吱作响的细沙。
地面上散落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碎纸、胶带、生了毛刺的木棍和木板，那些紧闭着的金属卷帘门已经锈了大片，风吹在上面发出空空的回响。
走着走着，叶凌忽然看到有个人拖着另一个人从一个小狭门里走了出来。
叶凌感觉有点奇怪，就猫着腰躲到一旁的烂木柜后面去了，从缝隙里瞄了过去。
那个狭门上的灯泡灯光昏黄，叶凌看见那人穿着一件花哨的碎色衬衫，把手里拖着的那人扔在了路边，然后抓起脚边一只椅子砸在墙上，折下一只椅子腿就朝那人身上抽去。
躺在地上的人哀嚎起来，但花衬衫毫不手软。
打了十几棍之后，花衬衫才随意的一甩手，那个木棍“哐啷啷”滚出很远。
花衬衫似乎还不解气，又飞起一脚踢在那人的腹部，那人闷哼一声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滚了半圈，“蠢东西真是浪费老子的时间，这次放过你，下次就没这么客气了，啐。”
花衬衫在那人脸上啐了一口，地上那人一声都不敢吭。
随后穿着花衬衫的那人转身进了那个狭门，寒风吹来，叶凌打了个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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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騱瞪眼，“你说你看见黑帮杀人了？”
“嘘，小声点儿，那个人又没死。”叶凌赶紧竖起指头在嘴前比了个一，“那个穿花衬衫的走了之后，我去看了一下躺地上那家伙，哎哟可真挺惨的，牙都被打掉了好几个。”
“然后呢？你报警没有？”麒騱继续吃着嘴里的肉松面包。
“肯定报警了啊，我这么一个富有正义感的三好青年。”叶凌拍拍胸口，“不过那血不拉几的场面还真挺吓人的，我报了警之后没敢留在那里，怕给我爷爷奶奶惹麻烦。”
叶凌的同桌说：“但这几天蓝海市的新闻，好像也没报道相关内容啊。”
麒騱顿悟道：“所以为了这件事，你才特地花时间去看了黑帮小说。”
同桌说：“算了吧，咱只是学生，这事还是交给警察叔叔吧，蹚浑水小心被打击报复。”
麒騱不以为然道：“哼，什么黑不黑的，让他们十个人一起上都打不过我。”
“呃”叶凌和同桌面面相觑，似乎又找不到什么话反驳。
“话说筠芒怎么没来上学？”叶凌看看麒騱身边空荡荡的座位。
“他啊，请假了。”麒騱把最后一口肉松面包塞进嘴里，捏扁了面包的包装袋揉成团，椅子一转就对着教室角落里的垃圾桶一个抛投，精准入桶。
上课铃很快就响了，同学落座，老师讲课，一切按部就班。
麒騱努着嘴把一只圆珠笔夹在鼻子下面，望着窗台的爬山虎发呆。
筠芒不在的日子，还真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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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海市再一次迎来了夜色，车水马龙。
工作了一整天的成年人们在寒风中步履匆匆，只想在冬日早些回家。
霓虹照不到的城市边缘有些孤寂，一个孩子慢慢地顺着人行道走在梧桐树的下面。
他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一米四的左右，瘦瘦小小的，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儿童西装，衬着白色衬衫，打着领带，踩着一双擦得锃亮的圆口皮鞋。
身边有人骑着老式自行车“铃铃铃”地驶过，但他看也不看。
他低着头自顾自的向前迈步，看起来有点儿像是哪个富人家的孩子走丢了。
忽然，身边的院子里传来狗的撕打声。
几声尖嚎后，有一只瘦黑狗从一家人的院门缝里钻出来，落荒而逃。
这只瘦黑狗从铁门钻进这家无人在家的院子原本是想找点吃的，却被护院的大狗给狠狠修理了一顿，它夹着尾巴跑了几步，便看着有个孩子挡在它身前，它暴躁的狂吠起来。
孩子抬起眼看它，忽然露出一个微笑。
那只狗似乎吓了一跳，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呜咽，重新夹起尾巴逃跑。
但跑着跑着，它忽然倒在地上抽搐起来，慢慢失去了动静。
瘦黑狗瞪圆了的眼睛里慢慢渗出暗红色的光，它的肌肉逐渐隆起，一翻身从地上爬起来，转身跃起一个惊人的高度跳过高墙，又翻进了那间漆黑的院子里。
窸窣、狂吠、噬咬，那撕心裂肺的哀鸣几乎只响了一瞬间。
瘦黑狗重新出现在了院门口。
路灯下的光亮下，它的嘴上沾满了血，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眼前的孩子。
瘦黑狗忽然狂吠起来，毫无征兆的猛然跃起撞向铁门，似乎是想要扑咬这个孩子，但它的体型已经膨胀得无法再从铁门缝中钻出来了，只能把铁门撞得隆隆作响。
它本来明明可以从墙壁那边跳出来，但却只是一下不停地撞着铁门。
一旁的路人大叔以为这个孩子是被眼前的这只疯狗吓到了，便走上前想拉孩子走。
还未走到孩子跟前，就看见那只院里的黑狗，再一次用尽全身的力气撞来。
那扇老旧的框架铁门“空”得一声响，黑狗脖子一折，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死了。
“切。”那个孩子嗤之以鼻，转身便走。
夜风似乎有些冷了，路人大叔望着孩子的背影，感觉有些寒意沁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