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决杀
狼尾滩,宽阔的水域。
江上,巨弩发动,浪声咆哮。
无数箭杆如儿臂,箭镞似枪矛的粗大长箭,漫天的劲弩箭雨,与犹如隆隆雷鸣的水浪声,吼杀声,互相夹杂在了一起。
红日缓缓升起,一道金黄而又微弱的光线,顺着遥遥的天穹,普照下来,洒在了江面之上,投进了不见人影的江底。
伴着朝阳的初晖,再加之,那些被弩箭洞穿,沉入江底的南楚残兵,被拍竿击碎,砸得四分五裂,覆没水中的船只。
无数猩红、刺目的鲜血,将宽阔、无际的大江江面,染成了一片满江橘红色。
狼尾滩滩头,全长不过百余里,西起瓜洲渡,东至江陵码头,江面平静宽阔,是汉江的末端支流,与江陵近在咫尺。
这个时候,虽是北风凄厉,寒气冰冷刺骨,却也是朝霞满天,金轮沉入水中。
水面波光粼粼,那艘“翔螭龙首舟”,展旗扬帆,浩浩荡荡,泊在江面上,协同其余数十艘战舰、楼船,沉着迎战反击。
不到半个时辰,数百艘秦军战船、五百水师精锐,在摄政王萧弈的号令之下,层层布控,环绕在“翔螭龙首舟”四周。
数百水师将士,凭借着巨弩箭阵、巨型拍竿,以横扫之势,形成了密不透风,无懈可击的封锁,将拦路截杀的南楚残兵,妥妥压制在对面,令其伤亡惨重。
此刻,北风呼啸,大江的江面上,泛起了浪形胜雪。无数浪花,随着呼呼大作的风声,上下地起伏着,来来回回波动。
但见,萧弈一身玄衣,身形英挺似槊,满面肃杀,于风浪暴吼当间,巍然屹立,站在船舷甲板之上,气势磅礴而出。
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秦摄政王,他身后的一袭墨黑大氅,被带动起来,猎猎翻卷,催发出了无限的傲然之气。
立于船舷的萧弈,目光阴寒,眼神如霜,向着御舟的四周,缓缓地望了过去。
大秦摄政王英俊、坚毅的清逸脸庞,挂着一丝傲然的冷笑。他的目光,望向了不远处的敌船,也望向了那几条飞爪。
船舷甲板边缘,萧弈玄衣风氅,挟带杀气,迎着天边的晨曦,静静站在船头。
与此同时,萧弈手握“冬雷”,刀锋已然出鞘。他的右手手心,抵着那截雪白的刀柄,紧紧地攥在手里,一刻没有松开。
这时,若是仔细观察,其实倒不难发现。
与常人对比起来,萧弈的握刀姿势,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奇怪。
远远只见,大秦摄政王萧弈,右手握刀。
长刀刀身,下垂到右腿跟前;雪白、光亮的刀柄,背对外面,而凌厉、冰冷的刀锋,却是向着自己,几乎贴近了右腿。
任谁看到,都是难以想象,这是一种多么奇怪的姿势,奇怪到了令人难以想象。
众所周知,甲板上的这个男人,孤身一人,握刀在手。这个男人,是一位当世最潇洒的男人,也是当世最无敌的男人!
忽然,就在这时,“哄”的一声巨响惊起。
霹雳当空,乾坤震动。
随即,伴随着这一声霹雳暴响过后,数道黑影,裹着一股凄寒的气势,顺着那几条飞爪,凌空掠了出来,出现得突然。
霎时间,整整十八人,犹如幽灵、诡魅般,悄无声息,化作了一阵无形的飓风。
这十八人,沿着勾在船头上的飞爪,迅速飘了进来,出现在了萧弈面前,从四面八方的位置,围住了这位大秦摄政王。
十八名突兀而至,掠到船头的杀手,人人身着一件紫色斗篷,戴着一副铁皮面罩,挟带着各式各样,种类齐全的兵刃。
但见得,那一双双隐藏在面罩下的眼睛,充满了熊熊的怒火,以及凛冽的仇恨。
为首的那一人,腰悬两把铁链弯刀,站在其余众人的最前面,与身为大秦摄政王的萧弈,正面对峙,目光如刀似剑。
此人相貌不凡,头戴毡笠,朱簪别顶,外罩一件皂袍,身着褐色紧身内靠。
而且,那件皂袍,已经褴褛不堪,一条条的破布,被寒冷、萧萧的江上寒风,吹得飘然起舞,抖动出了狂烈的气机。
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一位容貌俊朗,风采未减之人,隐隐存在着滔天的恨意。
尽管,此人的神情,委顿至极;但是,在他偶一抬眼之间,那一对如炬双目,放射出的一点寒芒,却仍能摄人心魄。
并且,那人的左右双手,自始至终,按在腰间两把铁链弯刀的刀柄,不曾离开。
好像,随时随刻,这个看似平平无奇,其貌不扬的男人,可以亮出腰间的双刀,将对面的那位大秦战神,斩为数段。
然而,面对着那人的渗人目光,戎马半生,战无不胜,打下了广袤国土,一统九州中原的大秦摄政王萧弈,丝毫不惧。
瞬间,萧弈傲然昂首,目色寒意森森,冷冷地盯着对面那人,愈发杀气炸裂。
四目相对,电光横流!
不一会儿,萧弈杀气不减,依旧无动于衷,其勃勃雄姿,一如武神临于世间。
仅仅转瞬间,萧弈握紧冬雷,猛然站直身体,挺起了伟岸、英武的巍巍身躯。
很快,萧弈剑眉一挑,眸光流动。那对黑白分明,炯炯有神的清亮眸子,于电光火石间,透出了熠熠生辉的金黄光芒。
光芒丝丝缕缕,萦绕于摄政王全身,呈现出千百尾蛟龙盘踞之姿,遍布瞳中。
星辰之力,铿然而现。
旋即,萧弈表情肃穆,不动声色,提着那柄“冬雷”,深吸了一口气,一语而出。
“你是何人?”
未料到,对于大秦摄政王这噬魂的眼神,寒冽的神情,冷厉的语气,对面那个斗笠皂袍,腰佩双刀的男子,分毫不怵。
这名男子,骤然抬起双眼,以一种决然、透骨的眼神,回视着萧弈,冷冷说道。
“大楚龙山所都指挥使,建阳伯袁复!”
一听这话,萧弈面如寒铁,右手握刀,左手负于身后,纹丝未动,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充满了对面前之人的无视。
“好啊,来了个南楚余孽,好得很——”
略微顿了一下,萧弈眉宇凝聚,好似刀剑齐出,又是淡然一笑。在那笑声里,蕴藏着说不尽的冷峻,还有绝世的狂放。
“怎么,就凭你们这几个,也想杀本王!”
话音落毕,袁复双眉一扬,双手下意识,按在了那两把铁链弯刀的刀柄,作出了意欲出刀的姿势,略带愠怒,说道。
“萧弈,你给我听着,大楚英烈在上,今日我等前来,不为其它,只为取你性命,杀了你这人屠,为我大楚复仇!”
忽然间,萧弈眼神如电,闪烁着一抹刺眼、夺目的刀光,划破了天上层层云雾。
“想杀我啊?”
反问一句过后,萧弈面目沉下,不怒自威。劲风如刀,狠狠刮过萧弈脸庞,吹得一绺乌黑发丝,散乱飞舞,来回摆动。
“姓袁的,你比顾北江如何!想当初,你们南楚的数十万精兵,是何等睥睨天下,公主陵一战,不是照样灰飞烟灭,土崩瓦解,成为了我大秦的刀下之鬼。”
“现在,就凭你们这几个虾兵蟹将,也想取本王的项上人头,简直是一个笑话!”
孰料,此言一出,袁复怒气冲天,恨意如烈火,陡然自心底腾起。他猛地咬紧牙关,字字发自肺腑,暴烈地咆哮道。
“萧弈,你杀人无数,灭我大楚,屠戮大楚将士,颠覆大楚神器。任何一个大楚子民,都恨不得将汝宰割,以谢先烈。”
“今日,我袁复在此立誓,必杀你这秦贼,以告慰我大楚数万英魂的在天之灵!”
没有想到,就在这时,萧弈傲岸凌霜,纵声长笑起来。狂笑之声未歇,破空厉响骤起,刺裂了寰宇,震彻了九重天!
“好,既然你一心寻死,本王成全你——”
紧接着,萧弈扬起眉梢,微微抬目,用他自己的眼角余光,狷狂而冷傲,扫视了一大圈,包括袁复在内的十八名杀手。
“今日,这甲板,便是尔等楚逆的坟场!”
不得不承认,这句话,说得霸气侧漏,且充满了傲视天地,气吞山河的壮烈,王者气势尽显,亦有一代战神的决断。
“大言不惭——”
袁复不以为然,嘴角撇了一撇,举起双手,重重地拍了三下,发出了号召一令。
短短的一瞬息内,除去袁复以外,十七名戴着面罩,手持兵刃的杀手,好像厉鬼似的,在御舟的各个角落,现身出来。
“摄政王,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十七人,乃是我龙山所的绝顶高手,虎云、豹冲、狮雄、象君、熊煞、貔貅、狻猊、蟒太、蛟刚、犼强、貂清、龟杰、鹿霸、狼拳、豺泽、獬柱、狐危、獐智。”
袁复双刀在侧,竟然提足了一口气,滔滔不绝,一连说出了十七名高手的名号,没有一丝一毫的喘气,语气依稀雄厚。
听罢,萧弈轻轻点头,手握冬雷刀,好像比较满意的样子,带着一种懒洋洋的语气,恍如金石交鸣一样,沉声地说道。
“果然是一群禽兽。连名字都不脱本性!看来今日,本王能杀死不少畜牲呢!”
刚一奚落完毕,萧弈身形沉稳,仍旧岿然不动。他的左手两指,敲打着腰畔一端的银色刀鞘,不紧不慢,慢条斯理道。
“说说吧。”
“你们是一拥而上,还是单打独斗啊?”
“你太厉害了,单打独斗,没有人是你的对手。一拥而上,这里似乎又有些狭窄。我看这样吧,四个对你一个,怎么样?”袁复身形未动,按着腰间双刀,应道。
谁知,此时此刻,萧弈一掀大氅,迈开脚下一对铁靴,沉毅踏前一步,手中冬雷一振,锋刃凌厉无双,凭空厉喝一声。
“哪个先来送死!”
“豺泽、獬柱、狐危、獐智,给我上!”
袁复悬佩双刀,向后退了一步,立即高声吆喝一声,下令四名杀手,齐上围击。
没一会儿,那四人高声应答,各自亮出了兵器,走上前来,将萧弈团团围住。
四人围拢而至,萧弈傲气凛然,脚下不丁不八,稳立船头,握着那柄“冬雷刀”,冷眼斜睨四人,杀意、霸气升腾而起。
决杀,由此展开!
……
日出天地正,煌煌辟晨曦。
正值天地青白之际,朦朦天色如同一幅宣纸。那一道晨曦,恰似在宣纸之上,写就极其笔直的一横,笔锋刚劲有力。
狼尾滩滩头,在出水之后,堆积成山,就像临清江江心的天姥山岛屿,孤零零,处于汪洋包围之中,仅存一隅之地。
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杀人盈野,武功盖世,令四海英雄低头的大秦摄政王,就那么傲立船头,握冬雷杀四方!
“动手,给我杀了他!”袁复当空断喝。
话音一落。
豺泽、獬柱两位杀手,鞭枪齐举纵身向前,软鞭卷向萧弈脚腕,长枪刺向胸前;后面的狐危、獐智,双刀搂头劈下。
四把兵刃,将萧弈全身上、下、左、右四个方向,全部封死,堵得严严实实。
身为大秦摄政王的萧弈,仅在须臾之间,被四把来自不同方向的兵刃,死死围住,情势万分危急,逼得萧弈身处险境。
说时迟,那时快。
这时,萧弈手握冬雷,漠然无声,眸中掠过一道剑气,映亮了周遭的一切事物。
片刻不到,只听见,“噌”的一声,凌空突兀而起,似是鸣镝响箭,刺破天际。
顷刻间,萧弈双脚交剪,足尖轻轻一点。
船舷上,一道幽邃的黑影,倏忽地闪过。
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秦摄政王,脚下生风,犹如一只体态高傲,张开双翼的大鹏神鸟,身形自下而上弹起。
紧接着,萧弈功法流畅,以闪电般的敏捷速度,疾掠而出,跃到了船头半空。
飞浪怒号中,借着江风,萧弈单手握刀,已然腾身而起,非常地轻松自如,躲过了那四把兵刃的合围,随意脱身出去。
凌空跃起的一瞬间,萧弈举目凝神,握着冬雷刀柄,手腕陡然一翻,寒光暴起。
嗡”的一声震鸣!
这一刻,萧弈猛然发力,那柄“冬雷”的刀尖,仿佛暗藏着孤魂野鬼一般,沿着空气的轮廓,长刀的刀锋,顺势划出。
一刀挥出不久,萧弈舒展腰部,双手持刀,变换了握刀的姿势。冬雷自半空掠过,划出一扇寒泓,直对下方四把兵刃。
千钧之势下,萧弈一刀击出,劈空斩下!
看得出来,萧弈萧承宽,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秦摄政王,借助了强劲的风力,弹跳跃起,凌空扑过两丈多高。
萧弈握着冬雷,将凌空而下的重压,合并着挥舞御刀的力量,以求一击杀敌。
霸道的刀势,恍如长天大海一般,令那四名杀手,几近窒息断气。那一刀,好像要将他们四人和大地,一起劈为两半。
摄政王刀锋斩下,首当其冲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四名杀手之一,手持软鞭的豺泽,他成为了第一个死于刀下的亡魂。
亲身站在凛冽的刀寒下,豺泽内心一震,手中的那条软鞭,不由得抖动了一下,莫名感到,来自于死神的亲切召唤。
在连山般压下的刀势中,一缕乌金色的光芒,逆冲而起。萧弈甩脱大氅,刀风裂空斩落,恍若满天素白的匹匹丝练。
大秦摄政王那连山般的刀势,逆山而起,恍如巨浪吞噬小船一样。面对着强悍、霸道的刀势,所有人皆是避无可避。
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得清那瞬间的变化。
只有一声金铁交响,手持软鞭的豺泽,忽然前驰两步,齐齐拦腰,断成两截。
血光暴现中,那条三尺软鞭,盘旋着,飞出数丈之外,斜斜地扎进甲板木屑。
已然被拦腰斩断的豺泽,有如断线的风筝,直坠而下。满腔的殷红鲜血,直直喷在船舷的木板上,染得一片满目鲜红。
刀斩豺泽之后,萧弈稳稳落地,长刀一横,默然不语,两臂竟然没有一丝颤动。
眨眼工夫不到,或者说,只是半刻之间,大秦摄政王萧弈,双手合握冬雷,仅仅斩出一刀,便将一名武艺高强,杀意弥漫的南楚高手,当场击杀,拦腰斩断。
试想一下,这样独步天下,碾压众生的盖世武功,纵观普天之下,除了大秦摄政王萧弈以外,便再也找不出第二人来。
面对豺泽的横死,其余的三名杀手,无一不是面露惧色,涌现了一股惊骇神情。
迟疑了一会儿,獬柱、狐危、獐智三人,咬紧牙关,齐声高吼,举起了各自手里的兵刃,一并从三个方位,杀向萧弈。
正当此时,獬柱手持长枪,那枚枪头,已经扎到了萧弈前胸附近,眼看就要一枪将他刺穿,慢慢接近了萧弈的胸口。
谁知,萧弈断喝一声,拇指一按刀柄。
“仓”的一声厉响,刀头拖着一条铁链,疾飞而出,直扑獬柱而去,登时将那把长枪的枪杆,紧紧地缠住,动弹不得。
之后,萧弈微微垂首,缩梗藏头,拉着豺泽的软鞭,就地一侧一滚。长枪刺空,直奔狐危的面门而去,反向一枪刺来。
狐危一声惊叫,身体平躺,獬柱的长枪,从他的脸前掠过 ,激起了阵阵的风声。
与此同时,被冬雷飞出铁链,缠住枪杆的獬柱,奋力向后拉拽,想要夺下冬雷。
未曾料到,萧弈将力就力,腾身一跃,生生从他的头顶之上,凌空掠了过去。
冬雷刀一抖,那条铁链,好似毒蛇一般,围在了獬柱的脖颈上。獬柱大惊,用力挣脱,意欲扯断那条固定的冬雷铁链。
其他二人见势不妙,双刀抡开,两刀同出,齐向萧弈身上劈去,尽是一记杀招。
好个萧弈,纵身一跃,躲过了狐危和獐智二人,从左右两边,奔袭而来的钢刀。他的身体,竟然落在獬柱的枪杆之上。
獬柱一惊,赶忙抽枪,想要把萧弈挑飞出去。可是,萧弈的身体,就像粘在了枪杆上,坚如磐石,怎么甩也甩不掉。
瞬息之间,萧弈身形一变,缓缓下沉落地,双脚狠狠一踩,朝着獬柱的长枪枪杆,浑如泰山压顶之力道,奋力踏下。
“喀嚓”一声,那把长枪,立时断为两截。
惊慌万端之下,獬柱冷汗横流,撒手扔掉断枪,向后连连退去,全力地避开。
但为时已晚,萧弈目光灼灼,手心用力一抖,掌中的冬雷刀,斜斜挥了出去。
那条已经断了的枪杆,登时飞出,被抛向了对面的狐危和獐智。这二人,俱是大惊,顾不得萧弈其人,侧身避开断枪。
电光石火的一刹那,萧弈反手一覆,“冬雷”的刀头,重新收回柄内。无数刺目的寒光,凝聚在了冬雷的刀尖处。
没等獬柱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抬起了头,眼睛还没睁开,尚且大片迷茫。
萧弈握着刀柄,轻叱一声,一个简简单单的竖劈动作,挥将出去。那柄冬雷的刀锋,已经斜着飞出,随之狂风突起。
“刷”的一声,獬柱的脑袋,连同一根背后碗口粗细的木桩,被齐斩斩地砍断。
嗖地一下。
头颅连同木桩,飞出一丈多远,脖腔里的鲜血,喷起一尺多高,洒得半空当中。四下里,皆是刺鼻、难耐的血腥味。
斩下獬柱的头颅之后,萧弈转身握刀,神威凛凛,站在当地,一派傲然不可侵的赫赫雄风,扫视着剩下的两个杀手。
船上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被萧弈的气势,深深震慑住了,以致于狐危和獐智二人,竟不敢上前再战,皆害怕不已。
忽然,萧弈巍然屹立,眼中精光大炽,身体腾空而起,自上而下,扑向狐危和獐智。二人双刀并举,一挡一刺击去。
这位大秦摄政王,凌空下击,冬雷在二人的刀上,重重一撞。“镗”的一声巨响,二人只觉虎口发麻,双臂被震得酸麻。
当时,不容思索的时间,萧弈踏前一步,毫不停顿地转身,双手握刀全力推出。
长刀带着无数血光,冲天暴起。凛冽、雪亮的刀锋,只在瞬刹间,迎着钢刀,劈斩了出去,嵌入了狐危的前胸深处。
一时间,观战的众杀手,连连惊呼一片。
獐智见势不妙,忙丢掉钢刀,纵身欲逃。
岂料,萧弈扬起右臂,如闪电般,反手出刀。随着寒光闪过,一切声音消失了。
这柄冬雷御刀,释放出来的寒气,伴随着的是一道猩红的,喷出数尺的血箭。
三人站在甲板上。
良久之后,“砰砰”两声响起,狐危、獐智的尸首,一个俯趴,一个后仰,重重地摔在甲板上,很快没有了一丝的生机。
就这样,豺泽、獬柱、狐危、獐智,这四名顶级的杀手,连两个回合都不到,当即身首异处,被萧弈在须臾间杀死。
而且,这四人的死法,各不相同。豺泽被拦腰斩断,獬柱削去头颅,狐危穿胸毙命,獐智一刀封喉,人人不得好死。
杀完四人后,萧弈一抖衣袖,随手一撩冬雷,缓缓转过身来。他那凌厉、冰冷的目光,一目所及,扫过剩下的众杀手。
不得不说,大秦摄政王的赫赫威势,确实不是浪得虚名,的的确确,实至名归。
杀气、战意与英武,交织在一起,汇成了无敌于天下,纵横于四海的盖世神功。
这样强悍的武道修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无视着人世间强者、武神的存在。
见到此情此景,众杀手们,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们的脸上,无一例外,全部露出了恐怖、惊慌的神色,震破心胆。
蓦地,萧弈眸色幽深,冥火燃起。他那一对黑白眸子当中,隐隐约约,划过了一道璀璨、耀目的星光,凌厉一声长啸。
“来啊,你们不是要取本王性命吗?怎么,害怕了!难道你们楚国的儿郎,只会戕害手无寸铁,无辜可怜的百姓吗!”
“难道你们这些自诩楚国余烈的人,就这只有点儿出息!你们这群懦夫,真给你们南楚丢人!你们根本不配为楚人!”
此言一出,站在对面的袁复,愈发满面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动,嘴角不停地抽搐着,朝身后摆了摆手,失声吼道。
“上,上——”
“给我杀了他,杀了他!”
一声令下,熊煞、貔貅、狻猊、蟒太四人,手持兵器,缓缓走到萧弈的身前。
利斧、长剑、双钩、铁锏,齐齐外攒,又是围了一圈,将大秦摄政王裹了一层,好像是一张巨大的天网,一举捕住。
又是四人围攻,又是四把兵刃的合围。
值此关键时刻,一身玄衣,手握冬雷的萧弈,极其得淡漠,冷冷地笑了一声道。
然后,萧弈斜提冬雷,身形双脚离地,倒掠而去,恰好环绕在船舷上,如蝶绕枝头一圈,以更快的速度,扑向对面。
四人还未站稳脚跟,只觉眼前一花。可就在此时,刚要挥舞利斧的熊煞,感到自己的身边,拂过一阵清风,始料未及。
骇然抬头,熊煞惊愕地发现,自己的正前方,不知何时,站着那位身穿玄衣,手握冬雷,时年三十岁的大秦摄政王。
敌我双方,一人面向江面,一人背靠船舱。那位名动天下,纵横四海的摄政王,安静地望着杀手熊煞,目光凄寒有神。
如何都想不到,这位堂堂大秦摄政王,竟会亲身涉险,而且速度还是这么快。肝胆欲碎的熊煞,呆若木鸡,颤声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
“萧承宽你怎么敢……”
不等熊煞说完话,这个南楚杀手的身躯,只觉像是被大山压倒,不堪重负,四肢齐齐折断,两膝“轰”一下,砰然触地。
旋即,大秦摄政王反手握刀,随意一挥。那名南楚杀手,他的身躯,不由自主,向他倾斜滑去,齐刷刷地倒了下去。
最终,一颗圆鼓鼓的头颅,被萧弈攥在手心,五指轻轻拧住。骤然间,七窍流血的熊煞尸体,轰然倒下,当场毙命。
萧弈迅猛出手,就这么提着那颗头颅,缓步向前,来到栏杆附近,驻足而立。
然后,萧弈揽起大臂,高高举起,将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往外一抛,砸入水中。
丢掷力道之大,在宽阔、明澈的江水水面上,激荡出大片水花,溅起数尺水浪。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惊呆了。没有一个人可以看清,萧弈是如何出刀击斩的。
然而,熊煞的头颅,就那么,极其诡异、离奇,拎在了大秦摄政王萧弈的手上。
难道,这位大秦的摄政王殿下,他的武道实力,已经可怕到了这种魔化地步吗?
卸下熊煞头颅之后,萧弈眼神决绝,目光转而一瞥,盯着貔貅、狻猊、蟒太三名杀手,似乎下一刻,就要拿他们下手。
一刹那的时间,萧弈两脚一错,手指向上一弹,冬雷刀猛然挑起,化作了一道道耀眼的电光,穿破云霄,刺裂苍穹。
只见,一团雪白的寒雾,挟裹着萧弈的身体,如同冷电一般,横扫而过……。
冬雷刀的刀尖,在半空空中,上下翻飞,变幻成了大片刺目、光亮的鹅毛大雪。
刀光掠出之际,貔貅、狻猊、蟒太三人,好似麦子碰上镰刀一般,一个个“噼里啪啦”,翻倒在地,顿时大片血肉模糊。
先是以极快的速度,卸下了熊煞的头颅,抛入水中;又是在瞬息之间,一气呵成,以狠辣的刀术,连杀三名南楚高手。
加上之前,死在萧弈刀下的四名杀手。前前后后,共有八名南楚高手,惨死于大秦摄政王萧弈之手,没有一个活着。
刀光血影齐出,萧弈握着冬雷,刀锋浴血,脚下凛然生风,好似一座高大山岳一样,稳稳地站在甲板上,迎风矗立。
两场力战下来,杀死八名高手,此时的萧弈,并无丝毫疲倦,满目杀意骤现。
他的身体,始终纹丝未动,没有一丁点儿晃动,紧紧地握着那柄冬雷,随时随地,准备展开下一轮决杀,下一轮对决。
观战的狮雄和象君,似乎看出了便宜,二人一声大喝,手持着两把朴刀,扑上前去,高声暴烈怒吼,震得船头动摇。
“秦贼,受死吧!”
“小心!”袁复惊呼一声。
“料也无妨!”狮雄不以为意,拎着手中的那柄朴刀,异常狂妄,随口应了一声。
话到刀到,狮雄、象君二人,他们的两柄朴刀,挟风带雨,劈向了萧弈的前胸。
谁曾想,萧弈一声冷笑,讥讽之态流出。
“一群宵小鼠辈,死有余辜!这是你们自找的,要怪,就怪你们自个儿命苦吧!”
“想死,本王满足你们!”
说罢,话音落毕,一道寒光,从萧弈身后,冷厉激射而出,冬雷刀锋划出。雪色的刀头,好似一条银龙,插了过去。
萧弈身形一转,单手提着冬雷,两脚交相错开,龙骧虎步,从狮雄的朴刀刀旁,矫健地滑过,避开了那柄朴刀的侵袭。
滑过狮雄的朴刀,萧弈飞起一脚。那对银龙战靴,铿锵有力,踢向象君的腰间。
见此情形,象君侧身避过,刀刃回转,挑向萧弈小腿,力道劲急,大有一刀贴着地面,砍断摄政王脚筋的威猛气势。
面对着迎头的一刀,萧弈面无表情,就势一跃而起,窜过象君的头顶,反手一刀,凌厉决绝,劈向举刀迎上的狮雄。
但见,狮雄连忙后退,举起双臂,交错在头部。萧弈握紧冬雷,长刀的锋刃,橐橐归一落下,撞击在朴刀刀背之上。
剧烈的气机,在那里猛烈地波动,在两人之间,荡漾出了两层涟漪,气冲斗牛。
狮雄闷哼一声,刀杆一摆,扫向了萧弈后背。朴刀的刀头,直取萧弈位置所在。
萧弈昂首直视,右腿顺势一滑,一个大叉步伐,下在了地上,笔直立于当场。
狮雄的刀杆,从他头顶掠过,扑了个空。很显然,这一刀,是白白的失算了。
“狮雄,小心双脚!”在一旁观战的袁复,感到了一丝大事不妙,不由放声惊呼。
话音未落,萧弈手中冬雷,好像是附上了邪魅一样,幻化成了一股巨烈的风暴,好似一团雪雾,劈在了狮雄的双脚上。
“咔咔”两声,这响动,尽是肉裂骨碎之声。
而后,狮雄惨叫着,哀嚎着,堪堪跌扑在地。一对双脚,已痛苦地离开身体。
萧弈顺势握刀柄,乌龙搅柱纵身而起。一柄冬雷刀,长刀刀尖,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霸气,刺进了狮雄的心脏正中。
“众人齐上!”袁复见势不妙,高声喊道。
剩余观战的杀手们,各掣兵器,扑上前来,将已经杀得眼红,几近处于高潮的大秦摄政王,再度围了起来,层层环绕。
此时,象君高声狂吼着,抡动朴刀,劈向萧弈后背。萧弈足下脚尖,轻轻地一挑,狮雄的朴刀,被弹起了一尺来高。
随即,萧弈飞起一脚,踢在了朴刀的尾端。那柄朴刀,经过这猛烈一脚,像是一条巨蟒长蛇一样,直奔象君前胸而去。
“扑”的一声,朴刀袭杀而至。长长的刀尖,穿过了象君的身体,将他自己整个人,钉在甲板之上,刀尖穿透两层木板。
直至此刻,所有的杀手,都停住了脚步。萧弈缓缓转身,扬起掌中冬雷。众杀手见状,连连后退,不敢再上前一步。
等到这位大秦摄政王,双脚触及地面,已是一气呵成,挥出了二十余刀,刀刀致人死地,劲道层层叠加,亦是全无强弩之末的迹象,反倒是声势节节攀升。
看着仅仅剩下的七位杀手,萧弈表情凝重,目光隐隐冰冷,慑人心魄,凛然散发着无尽的杀意,一刀劈开天穹的狠绝。
突然间,萧弈紧握冬雷,右手的指尖,骤然扣紧,旋即仰天大笑,笑声狂傲不羁,冲破了苍穹之上,万里云霞的阻挡。
笑声起,萧弈微微敛神,收刀入鞘,提起那柄在鞘“冬雷”,以刀拄地,双手叠放在刀柄上,轻轻往下一按,不动如山。
大秦锋刃,不为风雷而动。
大秦锋刃,不为雨雪而退。
萧弈缓缓举目,当冬雷银鞘的顶点,触及地面。大江江面,无论阴晴,无论起伏,几乎都不约而同,响起一声炸雷声。
浪声起伏,浪形胜雪。
船舷甲板之上,萧弈双手交叠,拄着那柄“冬雷刀”。他的全身上下,已经不知不觉间,裹挟了天地自成的风雷之势。
这样的气势,已经不是简简单单,天人境界的宗师高手,向天地借取大势了。
骤然之间,萧弈面容冷峻,只是提起冬雷刀鞘,随意地指点了一下,潇洒自如。
一抹鲜艳、绚烂的虹光,以吞吐山海,席卷大江之势,闯入了那七名杀手的面前,快如疾雷破青天,恍如白虹贯日!
虹光即出,大江江面,瞬息间,轰然碎裂开来。流光溢彩的残影,在萧弈身侧几步开外,烟消云散,化作了一团齑粉。
只不过,萧弈自始至终,双手拄着“冬雷”,纹丝不动。他的一袭玄纹衣袖,在强劲的江风吹卷下,微微地拂动着。
龙山所十名顶尖杀手,尸横甲板,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剩下的七人,则在强悍的气机以下,瑟瑟发抖,站立不稳。
这一刻,萧弈幽幽回首,眸中烟雾渐盛,一道轻缈,却又令人心悸的无上杀意,震慑住了所有人的身体,还有心绪。
刀光大盛,深冬的滔滔大江,如飘飞雪。
大雪的雪势,直冲大秦摄政王,直冲一袭玄衣而去,不作一刻、半刻的停留。
狼尾滩的江面之上,只听得,一阵扭曲难闻的金属摩擦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但见得,萧弈凌空一跃,冬雷犹在手里;而他整个人的身形,却像是一道轻烟般,于瞬息之间,穿越了这层层的刀光。
倏忽间,萧弈负手于后,冬雷悬佩腰间,双脚脚尖轻轻点起,站到了御舟主帆的最顶端,将那七名杀手,甩在了下面。
稳定了身形,萧弈凝聚心神,右臂陡然一振,隐隐间,生出一道猛烈的大风。
他的右手前方,两团被绞成麻花一般的金属事物,跌落在了甲板之上,当当脆响着,往下滚了数圈,旋即又摔分开来。
众人这个时候,才霍然发现。原来,这些如碎片,断成了数截生铁,一模一样的金属,正是整整七柄杀手斩出的长刀!
流云飞月,足以缚金捆石。
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秦摄政王,败尽众生,未逢敌手的一代武道宗师。
萧弈不出意外,极其完美、无瑕,展现了自己超出世俗太多的境界后,却静静地站在主帆上,坚如铁石,一动不动。
又是瞬息的一刻,大秦摄政王萧弈,他的身体,微微晃了一晃。玄色劲衣的一角,被江风一吹,毅然决然,离衣而去。
一片幽冥、暗沉的黑色,随着猎猎江风,飘动而起,在御舟主帆顶上,卷动着。
“我与天地同力——”
雄浑、高亢的一声长啸,漫天的血雾,破空溅出,几乎遮住了迷离的天幕。
整整七具,尚未冰凉的尸首,被这么一股巨烈的暴风,卷到了半空。一滩又滩的血水,随着那些尸首,洒得到处都是。
下一刻,凭空溅起的浪花水珠,顺着萧弈的数绺墨黑发丝,缓缓地流了下来。
这些水珠,淌淌而下,形成一道水帘洞天,遮住了大秦摄政王萧弈的清俊脸庞。
这位天下第一战神,颔首低头,轻轻松开手掌,放开了刀柄,于江风波浪之中,合并二指疾出,各指天际,不知方向。
手指轻轻一划,身周风雨乱,战意大作!
收入鞘内的冬雷,从他的手中,缓缓向下划落,却定在了半空之中,不再落下,于刹那间重获光彩,绽放出无限气机。
一道华丽、耀目的亮光,从刀柄直穿银鞘,杀意直指大地,反指天空,一往无前,其势不可阻挡,威势亦是不可阻挡。
顿时,江面中央,无来由,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像是漩涡,又像是河床,竟是人为一指点出,一指勾勒而成。
江面异象生,狼尾滩滩头上方,漫天乌云的范围,愈发得广阔,到最后,直接不留缝隙,连到了海天交际的天边一线。
整片无边天穹,都被乌暗的云朵,牢牢地遮蔽着,天色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云中的翻滚挤弄,似乎清晰可见,似乎有些不知名的能量,正在那些变形、挣扎的云层间蕴积,越积越深,深不可测。
呜呜……
风声呼啸,云间雷声隆动。
在层层乌云,叠加最厚的那片天空下,苍穹上空,已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
第一滴水珠,落下之时,恰到好处,打在了大秦摄政王的身上,打在那一袭玄纹劲衣的九章蟠龙上,打在玄底龙纹上。
江浪的水滴,打在那条蟠龙的右眼中,玄黑墨底的衣料,沾水色重,让那只巨龙龙眸,显得黯淡了起来,失了气势。
势起,风起。
异常强大的两道气势,几乎同一时刻,出现在乌云笼罩的漫漫天际,互相干扰着,依偎着,冲突着,更是盘桓着。
两道雄劲、霸道的气势,渐渐地交汇,直欲冲天而起,与江面上空那些厚云、隐雷、天威,准备展开一番新的较量!
……
那一幕,激荡人心,光线夺目绚丽,简直如同红日出东海,好似明月升大江。
一束红光,起于狼尾滩。
这一日,天地失色。
大秦摄政王萧弈,武道破境,入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