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沈雨衡动了一下，膝盖瞬间传来疼痛，这疼搅的沈雨衡脑子一乱，他一时之间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在地上了？
他刚刚不是在床上睡觉吗？睡醒了似乎听见了宋渝攸在叫自己，然后呢？
沈雨衡闭上眼仔细回想经过，可这脑中第一时间拥入的不是先前的记忆，而是那个梦境。
一瞬间梦中那种无助感席卷而来，似触手一般从脚踝缠至整个身躯，将他紧紧包裹。
这感觉太可怕了，怕到沈雨衡得再次掐住胳膊用疼痛去验证才想。
疼，还是疼的。
可沈雨衡只是减轻了些力道，却没有放开手。
门外的叫喊声滔滔不绝“沈雨衡？你在屋里啊，你开个门成吗？我……”
沈雨衡的身体和大脑好像断了触，明明早就听见了声音，可这脑子却迟钝的不行，足足过了三秒才处理完这份信息。
明明是想站起来，手却不受控制，所有的动作都带着延迟。反应慢就算了，他还站不起来，刚动一下身子就又软了回去。
“我……充电器在里面，想拿个充电器成吗？”
“等等。”沈雨衡眼前天旋地转，胃部也开始捣乱开始抽痛。
所以说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这要么不病，要么一下子全来了，就跟提前商量好了一样。
沈雨衡废了半天的劲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可这刚一站起来人又摔坐进了床里。
‘余震’顺着下身传至全身，脑中又是一片激荡。
一阵反胃瞬间袭来，病痛犹如狂风卷走了沈雨衡的气力，他也懒得倔强那一把非要故作正常的开门“客厅茶几里有钥匙。”
用最简洁的语言交代完一切后沈雨衡就趴回了床上，抓过被子将自己牢牢裹紧。方才还没注意，如今才后知后觉的觉得有些冷。
然而门外的人脑回路明显和他不在一个频道，沈雨衡想的是宋渝攸听到后直接拿钥匙开门走人，可宋渝攸却莫名其妙的问了句“你声音怎么哑成这样？”
沈雨衡懒得回答，昨晚又是哭又是说话今天又发了烧，嗓子不哑才怪。
没一会就传来了开门声，沈雨衡听到后默默往床边去了去选了个离门最远的位置。
没有大门的阻隔，声音变得清晰许多。“你……退烧了吗？”
“没有。”沈雨衡背对着对方，闭上双眼。
他知道宋渝攸昨晚去了客卧睡，今早他就发现被子、枕头、常用的衣物都被搬了过去。
很显然这人不想和自己同处一室，沈雨衡想若不是今晚要拿充电器，他们怕是连一句话都不会说。
“那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见了吗？”宋渝攸又不傻，自己看见了沈雨衡那浑身的‘生人勿近’，但沈雨衡这样他又实在不放心。
“你刚刚说了什么？”
到不是沈雨衡故意呛宋渝攸，而是他真的不记得对方说了什么。他满脑子还停留在宋渝攸喊他名字，叫他快点离婚的片段。
本就发烧，当时还半梦半醒的，恍如隔世。
宋渝攸想上前去试探下沈雨衡的额头，可一想到他们刚吵完架，而自己又说出‘不喜欢，想离婚这话’这种话，彼时再故意贴近怕不是能被沈雨衡指着鼻子骂一顿。
“我问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去给你买份粥。”
吃是肯定没吃的，虽然沈雨衡不想虐待自己的胃但他更不想再麻烦宋渝攸。
从前他喜欢宋渝攸，觉得宋渝攸对他也有好感。所以他享受对方的照顾，因为这让他觉得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同旁人不一样。沈雨衡甚至想要这种羁绊能够多一些，越多越好。
可自从宋渝攸昨晚说完那些话后他实在没脸在心安理得的接受宋渝攸的好，如果可以他反而到希望宋渝攸不要管他。
沈雨衡在心中叹了口气，开口拒绝“我现在不饿，不想吃。”
宋渝攸又问道“那我把体温计拿给你，你量一下。”
“没必要。”沈雨衡再次拒绝道“我过会就吃药。”
换做往日沈雨衡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脱，宋渝攸心里不是滋味。他不知道原因，只能将这一切归于沈雨衡还在生气。
但是再生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赌气啊，就算要气也是等病好了把自己按地上打一顿出气啊。
宋渝攸不懂怎么哄沈雨衡，他会的只有道歉。
“沈雨衡。”宋渝攸坐在床边，心中满是踌躇。
他本想着躲两天等沈雨衡气消了再来找对方的，可这现实与预想始终带着差距。
彼时他也不想躲了，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也就是死法不同罢了。
宋渝攸从裤子口袋掏出了份检讨，放在了沈雨衡的枕头旁。虽然满心挣扎，可这言语却格外诚恳。“我昨天上了头，说话没过大脑，有点难听了。你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这检讨是他下午趁着没人的时候跑去图书馆写的，全部按着以往的标准，从列举事件到自我剖析，再到认错署名。
原想着过几天再给沈雨衡来着，却没想到今晚就排上了用场。
“这是我写的检讨，全部按照你的规矩来的，查重率是论文标准，你……看看？”
说着宋渝攸还将检讨往沈雨衡面前推了推，手指紧张的有些抖。“我都检查过了，没有错别字，而且我写的特别认真，绝对发自内心。”
做完这些后宋渝攸也不敢坐下，老老实实的站在床前和个犯错的小学生似的。
沈雨衡的耳朵贴在枕头上，纸张摩擦的声响通过枕头直接传达到沈雨衡的耳里，听着无比清晰。
原本就疼的嗓子如今更是堵得慌，沈雨衡的眼眶一红，鼻子微微发酸。
“没必要……”
沈雨衡咬住自己的指节，忍住泪涌的冲动。
他从心底觉得宋渝攸没做错什么，这么多年来的确是自己过分了，总是管东管西干预宋渝攸的生活。
细细算来宋渝攸已经二十二了，大好的年华就被迫和不喜欢的人捆绑在一起，换做是谁都会难受。
明明喜欢乖巧听话，愿意陪他一起疯玩的人，可如今整天只能愁眉苦脸的写检讨。
明明喜欢狗，却因为自己有哮喘而不敢养小动物。
明明攒糖纸是为了给喜欢的人一个惊喜，却因为自己的误解，在见到当年喜欢的人后只敢将糖纸藏起来，最后还被摔碎。
沈雨衡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他虽不像宋渝攸那样从小就开始幻想未来，可他也明白恋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平等与尊重。
相濡以沫也好，相敬如宾也罢，这些他和宋渝攸都没做到。他们二人只有无休止的单方面谦让、忍耐。
宋渝攸他怕自己，一个alpha看到omega就两腿发颤，三句话没到就开始道歉。
明明这次是沈雨衡的错，可还是宋渝攸先向自己低头。
忽然间沈雨衡就明白宋渝攸为什么说他‘不会改’了，这一次本该是他找宋渝攸道歉的，但到最后却还是宋渝攸先低头。
“你不用和我道歉，是我对不起你。”沈雨衡觉得自己应当转过身面对宋渝攸说这些话才会比较真诚，可他又怕自己看到宋渝攸那张脸后会控制不住情绪哭出来。
沈雨衡到不是怕丢人，他只是知道宋渝攸的性子。这人最是心软，只要别人撒个娇哭几下这再大的火宋渝攸都会消。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不想也不能用‘泪水’去捆绑宋渝攸。
情绪翻涌，泪水倏然滑落被沈雨衡胡乱抹去。他压了压嗓子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奇怪“我说的是心里话，不是在故意呛你。”
“我知道自己脾气古怪，说话没两句就喜欢呛人。平时总是管你，限制你。同龄的alpha每天住宿舍享受大学的室友生活，自由自在的。但我一直约束你，不让你碰那些我所认为不好的事。”
宋渝攸想告诉沈雨衡自己没有这么想，可这话到嘴边他却无法反驳。
因为沈雨衡说的几乎都是他他昨晚说过的话。
其实宋渝攸心里想要解释的有很多，他想告诉沈雨衡自己真的只是气上头了，才把心里话说出来的。
可就这一件事就能把他扼杀掉。
沈雨衡讨厌别人怜悯、可怜自己，现在无论宋渝攸说什么沈雨衡都只会觉得自己是因为他病了，为了在迁就他才说出那么多‘违心话’。
“我昨晚说不会管你是真的，你放心。”沈雨衡已经做好了决定，说出的话他也不会后悔。
其实无论是梦还是现实都已经将答案告诉他了，宋渝攸会追求张艺礼，会接受周然的亲吻，可却独独将他推开。
宋渝攸能够接受别人，却适应不了沈雨衡。
昨天，今天。
相隔二十四小时没到，二人却剖心交谈了两次。这是他们生命里唯二的交流，或许也会是最后一次交流。
宋渝攸长大了，沈雨衡也该成长了，他不应该在为了一己私欲，打着为宋渝攸好的旗号去控制对方的事。
“我昨晚脑子挺乱的，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和你说过。如果有就劳烦你再听一次，如果没有那也麻烦你听我再唠叨最后一次。”
为什么是最后一次？
宋渝攸楞在原地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事情的发展与他幻想中完全不同。
他所想的是沈雨衡会骂他或者干脆不理他，等气消了再罚他抄几本书，或者和他妈告状让张雅静揍他。
但为什么沈雨衡说的这些话却像再也不想见到他了？这态度不该是他沈雨衡对自己的态度，这更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的状态。
因为不熟，所以保持距离。因为陌生，所以不想平添麻烦。
宋渝攸觉得自己的身体可能出毛病了，从昨晚开始他老是会心痛，一痛就停不下来。
尤其是沈雨衡说话的时候，心跳像是失去了规律，随着声调高而跳，随着声音停而止。
下午身上的刺痒又开始了，明明这毛衣的领口很宽松，可他的脖子却好像被它缠住了一样喘不上气。。
沈雨衡说“当初是我不该找张阿姨说那些话，是我对不起你。”
“再过一个月，我们就离婚吧。”
随着最后一个音的消失，宋渝攸的心跳也随之停止，脑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