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镜子
随后，两人兜兜转转，徘徊在街道的各个店家之间，从他们的口中打听三个月之前的这起命案。所得到的信息，大体上和威廉手中文件记录的没有太大差别。
死者是莱斯顿本地一位有些身份的贵族，听说和这座城地位最高的贵族——格朗宁伯爵沾上了一点亲戚关系。死者的身躯残缺不全，有被猛兽啃食过的痕迹。同时，两位贴身的保镖却是在事件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知道是逃跑了还是和贵族一同当场被杀了。
只是，如果是猛兽所为，自然不会有智慧处理掉尸体。而如果是人所为，则更加无法解释他为何独独留下了贵族的尸体。
当然，在知根知底的威廉眼中，这根本就无所谓。暗术士越是使用附带了暗元素的魔法，就越容易被其中狂暴的暗精灵侵蚀。哪怕是高位魔法师要对抗这种精神上的侵蚀也并非易事。威廉猜测那个暗术士的精神恐怕早就有些不正常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与这个贵族有什么私人恩怨。
不论如何，重点之处不在这里。如今调差略微有些眉目，却仍是隔着一层厚厚雾气，无法接近真实。
虽说如此，两人的调查倒也并非毫无收获。公主驻足在一面厚厚的玻璃墙前——那是一家家具商的橱窗，里面摆放着造型典雅的桌椅，衣柜的之类。
公主仔细端详着橱窗，几分钟后，她压低声音：“那个狼一样的黑色物体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哦？”听到这句话，威廉挑了挑眉头，随即走进店，和那头发灰白，应该是店主不错的老头交谈了一会儿，便好似一无所获的走了出来。
“他应该和那个暗术士没关系。”威廉断言道，“在贵族死亡的午夜，他根本不在现场。而且，我没法从这个人身上探测到明显的魔力。当然，也有可能是我看错了。不过那个暗术士杀人的地点分散在整个维特。如果说他的同伙遍布全国，那也未免太夸张了一点。”
“是吗。。。”公主喃喃自语，随即再次盯着那面橱窗看了几眼，无比肯定地说：“我看到的地方，绝对就是这里！”
威廉沉吟了一下，突然将手指尖贴上冰凉的玻璃。
刹那之间，公主发现一层层虚幻的涟漪从他的指尖扩散开来，玻璃上两人的倒影轻微地扭曲起来。
这种波动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威廉收回手指，指尖上沾染了极为单薄的一缕黑气。这道黑气一脱离玻璃就剧烈震动了片刻，迅速消散而去。
“难怪，”威廉这才有些恍然大悟，他盯着面前一人高的镜子，随即再次皱起眉头，“他能够做到这一步吗，这已经略微超过魔法师的范围了吧。还是说，和他缔结契约的暗精灵帮助他完成的？”
“这玻璃被做过手脚了？”公主凑上前观察了一阵橱窗，却一无所获。在她眼中这无非就是块再普通不过的镜子，并无丝毫特别之处。
“不用看了，玻璃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威廉摆摆手，“那个暗术士只不过是利用了任何一块玻璃都有的性质罢了。”
“不过这样我对他使役暗元素的方式也有些粗略的了解，要解决的谜题就少一个了。接下来的话——”
“接下来？”公主瞪大了眼睛，她的思维实在跟不上这位魔法界的天才，只是明白了威廉或许从这块玻璃上了解了什么。
“就去喝下午茶吧。刚才调查的时候我找到了一个很不错的红茶店。”
“哈？！”公主一噎，脑中倏得涌起一股奇异的热度，那股不知来源的热度蔓延到整个身体之间，让她的内心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她有些气急败坏道：“你不是在那块玻璃上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了吗，为什么不继续调查下去，现在是喝下午茶的时候吗？”
“嘛嘛，稍安勿躁。”威廉讶异地瞥了她一眼，随即笑道：“说实话，我确实摸到了事件的一些轮廓，但你也看到了，那缕暗元素脆弱到在空气中暴露片刻就会烟消云散。要拿到更进一步的线索恐怕不是什么易事。”
“现在我们需要的，是等待。”
“。。。。。。等什么？”公主也察觉到自己略显激动，但她显然没法接受威廉如此闪烁其辞的回答。
威廉脸上泛起一抹古怪的微笑，并没有直接回答公主的问题，而是喃喃自语道：“三个月相隔得太过长久了，但如果仅仅一天，甚至数小时之后呢？如果我能再次撷取到一缕使用过的暗元素，就绝不会让它这么快消散。”
“那一缕暗元素，是否会带我们到他身边呢，我非常期待啊。”
“你。。。”望着威廉诡异的微笑，公主头脑中的热度缓缓消褪下去，手脚开始泛起一股凉意。就算是她，此时也听懂了威廉的意思。如果说循着三个月之前事件所得到的线索过于残缺，无法驱散迷雾的话。那么，只要那个暗术士再进行一次杀戮，残留的证据就足以让其真身暴露无疑。
对威廉而言，这是再稳妥不过的方法。虽然这种稳妥是以那些很有可能在这次事件中丢掉小命的人为代价，但他显然不在乎。
（是的，这才是他，他从来不会介意正常人在乎的东西。）
“好了，走吧！听本地人说那家店可是任何一个旅行者都不能错过的，我可早就想见识一下了。”威廉语气一转，变得轻佻欢快起来。他一把拉住公主的手，牵着她小跑起来。
公主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看来威廉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告诉自己更多事了。不知为何，感受着手掌心地温度，恍惚之间她内心的阴霾被驱散了不少，随即加快了小跑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