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残缺的头骨
草草解决完早饭,我与母亲敲响了老村长家的门。
来给我们开门的是老村长夫人,她眼底一片乌青,看起来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叶夫人和丞丞怎么来啦?快进来坐。”老村长夫人热情地邀我们进去。
她只是憔悴些,脸上并未瞧见半分悲伤,估计还不知道老村长的死讯。老村长有很严重的鼻炎,因此睡觉时打呼噜声音特别响,两人平常都是分床睡的。
“村长夫人怎么看起来没睡好?”母亲虽然话语上在关心着老村长夫人,可目光却直直的锁着老村长的房门。
“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我那个右眼皮就是一直跳,我根本睡不着,”老村长夫人长叹一口气,“叶夫人带着丞丞来所为何事啊”
农村里都有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俗语,右眼皮跳动,算是凶兆。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村长商讨。”
“那老头子平常都得睡到九、十点呢,”村长夫人也不多问要商讨什么事,二话没说就推开了村长卧房的门,“别急,我现在就把老头子给你们叫起来。”
我看着她进去,背影很是孤单。
半分钟过后,屋内传来老村长夫人的叫喊“叶夫人你进来看看!”
我和母亲对视一番然后跟了进去,进门就看见老村长夫人一根弯曲的食指正放在老村长的人中前。
“老头子好像没什么气了。”她的声音带上了些哭腔,“叶夫人。”
她的意思是让我母亲再试探下鼻息,母亲将右手食指小心翼翼地置于老村长的鼻尖,不出所料,没有一丝气息。
母亲朝老村长夫人点头意思是老村长确实是断气了。
刹那间,老村长夫人的哭声响遍整个屋子:“留我一个老婆子在这个世上有什么意思”
她浑浊的眼眶里盛满晶莹的泪水,五官紧紧地拧在一起,可悲情却不能因此缓解半分,她布满老茧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拍在床板上。
我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只听见她一个人自言自语了许久,絮絮叨叨的声音停的那一刻,我还听到有什么东西撞到墙上的声音。
再回过神来时,老村长夫人已经紧闭着一双眼睛晕了过去,脑后磕在了旁边的墙上。
“丞丞,我们扶她回卧房吧。”老村长夫人很瘦,我们也没费多大力气就将她扶回了她的卧室。
母亲仔细地将被角压好,然后轻轻地带上了房里的门。
等老村长夫人真正离开了这个空间,我才有机会仔细观察老村长的尸体。
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瘦,生前的老村长因为酗酒有一个很大的啤酒肚,但一夜之间肚子瘪了下去,整个人几乎只剩下了皮包骨,死相让我不禁与昨日梦中的小宝联系起来。
“看来你梦里的事情都是真的。”
老村长的死并没有引起什么恐慌,毕竟老村长八九十岁了,死亡于他来说再正常不过。还有一个原因,母亲将老村长的尸体处理过了,没有人看到他那皮包骨的模样。
相比之下,他们更在意的是新村长的选拔。
我们“镇灵人”是村里的领头羊,但主要是管理阴阳之事,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由村长掌管。
在老村长的葬礼上本是不适宜选举新村长,可村里人都说村子不可一日无村长,无奈之下选举新村长这件事只能尽早选拔,担子还刚刚好落在了德高望重的母亲肩上。
这种事太容易招去者的怨念,只能由我们“镇灵人”操办。
想选举村长的人不多,大多数是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村长实在不是一个好职务,事情又杂又多很是烦人。我觉得,年轻人之所以选举村长,可能是不理解村长这个职务的难处。
在一众年轻人中有一个人显得特别不同。他叫陈晓东,三十多岁了,长相儒雅带些少有的书生气,与其他人相比之下显得特别成熟稳重。
事实上,他的为人确实也是如长相一般,沉稳、靠得住,是被全村人共同称赞的。
不出所料,是陈晓东成为了新一届村长。他笑眯眯地朝大家点头:“我陈晓东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
大家脸上都是满意的神情,他也笑意盈盈,可我就是莫名觉得他不像什么好人,透过他的金丝边眼镜,我仿佛都能窥探出其中的勃勃野心。
散会前,他与我对视一眼,只是匆匆一眼,我却好像看到他眸中血红色的凶光。
我又做噩梦了,我梦见了死去的老村长。
他坐在红檀木椅子上,旁边配套的红檀木小桌子上摆着一壶新烧好的茶,他一手拿着陈年旧报纸,另一只手放在圆鼓鼓的肚子上轻轻拍着,一脸的和蔼与幸福。
可天色瞬间暗下来,身边也刮起了阴风,红檀木小桌子被掀翻,白瓷的茶具都坠在地上裂成无数碎片,而红檀木椅子和老村长却不在原地了。
画面一转,到了一个新的场景。
我不知道那是哪里,只知道周边环境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只有老村长周围有着微微的红光,像那日我给刘爷爷送终时不慎掉入的深坑有些像,只是更加恐怖也更加惊悚。
借着那红光,我看见了老村长的样子。
他的穿着与刚刚相比没有任何异常,可很明显,衣物显得宽松了很多——换个说法,老村长瘦了很多,最为明显的就是老村长扁平的前襟,圆鼓鼓的肚子现在扁的都能数清他的肋骨。
我不自觉屏息看向四周,确认没有缠缠绕绕的蛇,我才松了一口气从暗处朝老村长那边走了过去。
可直到我能看清老村长的脸时,我的脚步顿住了。
老村长的嘴上被上了锁!
对,你没听错,就是锁。跟我们锁门的锁一样,那粗粗的钢铁刺破了老村长的嘴唇紧紧锁住。
我震惊于自己的所见,可越看越觉得害怕,身子不自觉地有些抖。
可我依旧往前走,我想把一切都看的清清楚楚。
老村长的脸也已经干瘪了,像是一具干尸,我强迫自己盯着看了许久,终于瞧出了不对劲:老村长耳后的头骨竟缺去了一块!
那形状,就好像被什么硬东西强行掏进去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