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重归于好
母亲坐在对面，起初满眼笑意地看着女儿大朵快颐，之后脸上又渐渐浮现出担忧之色。
见女儿吃完，方才问道：“你是不是跟陈征闹别扭了？”
锦年不愿母亲为自己操心，向来报喜不报忧。
她低着头敷衍道：“没有，看你，我们好好的，闹什么别扭啊！”
“昨天陈征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没说几句就挂了，你今天出差回来也没直接回家，我寻思着是不是你俩闹别扭了？”母亲依然有些将信将疑。
锦年伸出手臂揽住她肩膀，娇嗔道：“没有，没有，你就放心吧！”
母亲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忧愁。
“咱们小门小户的，算是高攀了人家，妈总担心你受气…”
这话听得锦年鼻子一酸，她故意佯装不满道：“看你说的，在你眼里你女儿就那么差啊？”
母亲欣慰地一笑，那笑容里却含着一丝辛酸。
“我女儿自然不差，不仅不差，还特别优秀。是咱们这个家给你拖后腿了，你爸走得早，我又没什么文化，也没本事，在人家面前说话也没底气呀！”
锦年上初中时，父亲因病早逝，母亲那时正赶上单位下岗分流，才几天功夫，头发就白了一半。看着天天去上学的女儿，母亲咬牙拿着买断工龄的钱，租了个小铺子，将自家的缝纫机搬了过去，靠着给人做手工零活挣钱，就这么将女儿一直供上大学。
在她记忆深处，饶是母亲再坚强，也有寒冬腊月，屋里煤炉子点不着，娘俩抱头痛哭的情景。对于从前那些痛苦，娘俩都很有默契地不再提及，随着经年流逝，锥心的记忆也似乎真的被模糊了大半，只是在某个午夜梦回的时刻，或者不经意的瞬间，它还是会跳脱出来，令人怅然失神。
听完母亲那番话，锦年心头一阵酸楚，连说话声音都有些发紧，但脸上努力洋溢着笑容。
“放心，我自己有本事，我将来还要在市中心给你买座大房子，让你享好多年好多年的福呢……”
母亲噗嗤一笑，站起身来，拍了拍她的手臂，“你呀，真是痴人说梦话。”
吃完饭不久，锦年就被母亲打发回自己小家，一进门，陈征果然就在家里，听见开门声响也没出来。
她料到他还在生气，便也没有吭声，先回卧室里换衣服，又从包里掏出会议请柬以及相关的翻译文本，推开书房门，见他正坐在电脑前打游戏，桌子上乱七八糟地堆放着吃光的零食袋子。
锦年走过去摘下他的耳机，将刚才那些东西放在他面前。
陈征瞥了一眼，将转椅摇转过来，面无表情地问道：“这是什么？”
“我确实没有参加单位培训，但我这次出门，也属实是公出，只不过没提前跟你讲清楚。”
陈征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锦年便将自己在未来学霸教学、然后又被集团聘请为商务翻译的事情，从始至尾讲述了一遍。
当然，关于华章跟她之间的事被略去了，无他，潜意识里不想节外生枝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还是在你内心深处，觉得你的决定得不到我的支持？”陈征的面色有所缓和。
锦年沉默了片刻，欲言又止。
“是因为我妈吗？你担心她知道了会埋怨你？”
不得不说，一起相处这么多年，陈征还是很了解锦年的心思。
她点了点头，情绪有些低落，“我担心妈又会批评我备孕不积极。”
陈征看妻子那副委屈的表情，心中着实不忍。
他又何尝不明白自己母亲平日里得理不饶人的态度，这么多年下来，锦年几乎一直是忍气吞声。
他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安慰道：“我妈年龄大了，思想有些顽固，但是她也是真心为咱们好，再说，我会理解你呀。我那天正好遇见你们教研室主任，结果我一问，她根本不知道培训的事，所以我才特别生气。记不记得以前咱们怎么约定的？彼此不能有隐瞒对方的事。”
锦年听见丈夫这么说，便从他的怀里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问道：“这一次确实是我隐瞒了你，那你呢，有没有隐瞒过我呢？”
陈征起先愣了一下，随即坦荡地说道：“我可没有，我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
看着丈夫信誓旦旦的模样，锦年刹那间已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她竟然不忍心再追问下去。
是自己懦弱吗？还是潜意识里觉得他不会有问题？
她与陈征，从高中校园恋爱，再到结婚，一路走来，在一起已经十三年了，感情一直稳定而深厚。
然而，此时她却有些心思不定，闺蜜吴萧有一句时常挂在嘴边的话：水至清则无鱼，男人嘛，不能时刻看得太紧，大方向不错就可以了。
真的是这样吗？
她不是一个没有主意的人，恰恰相反，因为父亲早逝，为了不让母亲太过于辛苦，她很小的年纪就独挑大梁，无论是自己的学业、工作，还是家中的很多事情，都由她做主。
虽然外表看起来温柔甜美，但那只是表面而已，她是个有决断力的人，惯常将自己或者家人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
人也许往往如此，再聪明、再有决断，遇见自己最在意的人，也是当局者迷，判断时会乱了分寸。
只是一次谎言而已，没必要戳穿，锦年带着心里那一点疑惑，当晚两人言归于好。
第二天上午，母亲不放心又打来电话询问。
锦年笑嘻嘻地说道：“不如你到我这住两天，让你亲眼看看，这样肯定能放心。”
知女莫若母，听她说话的语气云淡风轻，母亲料想两人应该没事了，也笑道：“行了行了，少拿话哄我了，你们年轻人，谁还能跟老年人生活到一起去。我不跟你聊了，还得出去买面呢！”
锦年微微诧异道：“我前几天不是刚给你送过去一袋面吗？怎么还要去买？”
母亲似乎愣了一下，“是吗？你看看我这记性，转眼就忘。”
锦年笑道： “妈你这记性，以后上街就别带钱了，我都怕你被别人骗。”
母亲嗔道：“看你说的，你妈还没老糊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