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百转千回
五年前那个冬天，锦年当时在读研三，还未毕业就进了重庆最有名望的北华中学当实习老师，因为刚进校，学校没有安排她上课，只是让她做一些整理学生档案之类的打杂工作。
一天晚上，在上晚自习之前，她叫了隔壁高二班级的几个男生帮忙，将整理完毕的数百份档案送进档案室，这其中就有华章。
他是新来的转校生，锦年帮英语组组长万老师代课时，教过他一周。
人长得极其清秀，话很少，表情严肃，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在那些热情如火的男孩子中间，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那晚，大家送完档案都回去上自习课了，只有华章留下来，帮着锦年归档。
两人各自抱着一摞档案，按照编号插进档案架上，锦年走到右边最后一排尽头，那里头顶的灯管坏了，光线黯淡，得很费眼力才能看清档案架上的编号。
她踮起脚尖想将档案放进去，却还是有些够不着，就在这时，从背后伸出一只手臂接过档案，越过她的头顶直接放到架子上面。
那是华章的手，他的手指洁白纤长，锦年从来没见过男生的手能长得这样漂亮，略微有些出神。
华章站在她背后，轻轻地问道：“老师，是放在这里么？”
锦年抬高手臂，向右摆了一下。
“不是，在右侧，不对，还往右。”
她未曾多想，便轻握那根手腕，将档案放进了正确的编位。
就在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呼吸突然停滞住了，他站在身后一动不动，大衣领子贴在了她后脖颈处裸露的地方，她的头顶似乎能感受到少年那轻微的呼吸。
两个人贴得太近了，背后那股少年男人的青春荷尔蒙气息以及淡淡的香皂味道，沁入鼻息，让她瞬间有些恍惚。
然而只过了几秒钟，她马上反应过来，自己不能跟他在这个逼仄的角落里，以这种略显怪异的姿势站在一起。
恰逢这时，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锦年飞速抽身离开了档案室。
再后来，就发生了那起带给她不堪回忆的意外事件，她被迫离开了北华中学，回到滨海，也不曾再见过华章。
五年之后，当他再度站在她身后，那种感觉又回来了，只不过当时高高瘦瘦的少年，已长成了一个强壮有力的年轻男人。
锦年猛地想转身走开，却在瞬间被一双铁臂牢牢钳住，将她揽在怀中。
华章的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双唇触碰着她光洁细嫩的肌肤，喃喃叫着她的名字。
“锦年，锦年。”
这突如其来的亲吻令她如遭电击，周身战栗着，拼命想挣脱开来。
华章依旧在喃喃自语：“你记不记得，很多年前我们也曾这样站在一起，只是我不敢抱你……”
锦年的挣扎没起一点效果，反而被抱得更紧。
她索性停下来，抓住他勒在自己胸前的手臂，低声恳求道：“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华章喝醉了酒，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仍旧沉浸在回忆里，低语着：“那天晚上，我又偷偷跑回到档案室，你知道我在那里站了多久吗？”
他停止了说话，那细碎、缠绵的吻渐渐缠绕上了她的脖颈，甚至还在开疆拓土。
锦年心中惊怖不已，她很清楚这样下去的后果是什么。
女人力气有限，而且越挣扎，男人就会愈加兴奋。
她不再努力挣扎，而是放软了态度，一再恳求道：“求你，先把我放开，我被你勒得喘不过气了。”
这话果然奏效，华章立刻松开了她。
锦年转过身来，见他的眼眸里满溢着深情，以及还有那令人莫名哀伤的痛楚。
她猛地一把推开他，跑到门口，用力拉开房门跑了出去。
直至跑回到自己房间里，立刻把房门反锁，心脏仍旧剧烈地砰砰跳动个不停，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一夜，她惴惴不安，始终没有睡好。
翌日上午九时，对外投资合作洽谈会在凯宾斯基大酒店准时举行。
按照原先计划，锦年的位置紧挨在华章身边，但她心有余悸，于是寻了一个其他借口，找徐助理换了座位，坐在了华章的侧后方，一抬头能看见他侧面优越俊美的轮廓。
徐助理惯常察言观色，他虽不清楚昨晚锦年与华章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看两个人互不理睬，心下也已了然。
其实从早晨开始，锦年为了避免尴尬，特意没有去餐厅吃早饭，但华章是她的老板，躲肯定是躲不过去的。
不久就接到徐助理电话，下电梯在酒店门口上车，那时她还拿不准以什么态度面对华章。
他会不会跟自己道歉呢？如果道了歉，自己要不要接受？
她虽然今年二十九岁了，已嫁为人妻，但这么多年来，只有陈征一个男人，在男女经验方面实在有限。
直至她拉开车门，看见华章坐在车里，满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锦年刹那间有点吃惊，然后便冷静下来，很显然，他不打算承认昨天的失礼。
这人还真是无耻啊，不管怎么样，她还是他曾经的老师，他居然对自己这样无礼。
她愤愤然地坐进后排车里，离他远远的，心里愈加后悔不该签那份合同，不该当他的私人翻译。
这一上午，锦年严格按照既定的工作流程执行，没有多说一句话。
下午五点，他们一行人乘坐返程航班回到滨海。
她没有先回自己小家，而是去了母亲家。
几天前，她刚请人帮母亲家疏通了下水，但还是有些不放心，想亲自过来再看一看。
一进门，母亲刚煮好一锅面条，看见女儿回来，又高兴又埋怨道：“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说一声？我好多给你做点菜。”
回到娘家，锦年简直浑身放轻松，大衣，皮包，围巾全扔在小床上，整个人舒舒服服地躺在沙发上。
她笑着跟母亲撒娇：“不是煮面条了吗？再给我打一点卤就行！”
母亲的打卤手艺炉火纯青，一点葱花、姜蒜末爆香，一碟五花肉丁，一大把茄子丁和香菇丁，用自制的豆瓣酱一起翻炒，最后能做出极美味的卤汁。
卤汁浇在热面条上，顿时鲜香可口。
母亲又端来她腌制的小菜，锦年吃了整两碗，这才一扫旅途中的疲惫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