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猝不及防
距离春节还有一周。
早上，在省城研究所工作的闺蜜吴萧打来电话，她下午要来滨海开会。
中午，锦年去高铁站接站，离得远远的，就看到人群之中吴萧那醒目的身姿，她脸上戴着一副大墨镜，身穿驼色羊绒大衣，足蹬三寸细高跟鞋，手拎一个精巧的小行李箱，那走路拉风的姿势令人忍俊不禁。
锦年接上她，然后将车驶到提前预订的餐厅附近，两人在那里吃了一顿便餐。
吃饭时，吴萧还略带遗憾地讲：“下午开会我得发言，咱们中午就先不喝酒了。”
锦年说道：“要不我也不能陪你喝酒。”
吴萧抬头翻了她一眼，“知道你备孕呢，请不要在我这个大龄剩女面前，展现你的幸福。”
锦年莞尔一笑，伸手夹了一个大虾，放在吴萧的盘子里。
“哪有什么骄傲？我又没有怀上。对啦，你晚上到我家里吃饭，陈征今晚在单位值班。”
吴萧笑道：“确定你家老陈是值班？别突然回来了，我再耽误你俩春宵一刻啊！”
锦年噗嗤一笑，“都老夫老妻了，以为是你跟你家那包工头呢！”
包工头是吴萧最近见的一个相亲对象，一家装修公司的小老板，初中毕业，用吴萧的话说，“除了有钱，什么都没有。”
她一个在研究所工作的博士，自然是跟他毫无共同语言可讲。
可吴妈妈偏偏追着屁股后面提醒她：“你不想想你多大了？二十九了呀！还以为自己黄花二八呢？这女人就像市场上卖的菜，越早买越新鲜，越剩下越完蛋，到了最后别说卖了，有人能捡走就不错了！”
吴萧不爱听，开始语言反攻，她这张嘴，跟吴妈妈的毒舌那是一脉相承的。
“算了，这方面你就别教导我了，你倒是早早就被人买走了，可惜又被退货了呀？”
她伸出两个手指头，比量了一下，“还退了两次！”
吴妈妈顿时气得大骂：“放屁！我那还不是因为有了你，嫁了三次，不也是为了给你好生活？不然我图什么啊？图男人啊？那我还不如图母猪会上树呢！”
吴萧给锦年学完这些话，又好气又好笑，她放下手中的筷子，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
“我一想到我读了这么多年书，要跟个文盲在一起，我就心堵得慌，但转念一想，我工作一辈子也挣不到他的那些钱，我的心里又敞亮了些。你说我是不是一个世俗的女人？”
锦年摇着头，笑道：“你得明白一个道理，自古以来便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想不通这个，婚姻带给你的便只有周而复始的失望。”
谈笑之间，吴萧下午开会的时间快到了。锦年先送她去会场，然后又去生鲜市场买了几只青蟹，打算晚上给闺蜜做蟹肉煲，这是自己的拿手好菜。
等到吴萧结束了会议回来时，锦年正在厨房里，用生粉裹了青蟹放在油锅里炸，炸好的螃蟹肉色泽金黄，蟹膏红彤彤的，鲜香扑鼻。
吴萧大呼：“好香！”忍不住伸手掰下一只蟹腿，放进嘴里。
锦年忙笑着阻拦道：“怕是没熟呢，再等会啊！”
吴萧嚼着蟹腿，从厨房里转出来，环顾她们家整个房间，见装修、陈列摆设皆是淡雅的日系风格，整体布置得清新雅致，细节之处又体现出浓厚的艺术气息，心想这真是锦年的风格了，又美又会生活。
她倚在门框上，由衷地感叹道：“亲爱的，我要是男人，我都想娶你。难怪你家陈征对你死心塌地的呢！”
锦年端出一只做工精美的砂锅，放在灶具上，将刚才处理过的食材、浓汤放置其中，然后开小火焖煮。
她闻言，便回头笑着打趣道：“你今天怎么这么肉麻！这年头，谁会对谁死心塌地的啊？”
这话原本就是随意一说，可没想到的是，二十分钟后，却一语成谶。
锦年平素喜静，可闺蜜吴萧却是个爱闹腾的主。
饭后，两个人驾车驶到繁华的成都路附近去玩，那里周围酒吧、夜店林立，虽是夜晚，大街上却人流如织。
锦年在一个酒吧附近停车，正准备将车挪到停车位里，却在回头倒车的那一瞬间，看见陈征从旁边一辆黑色轿车里钻出来，随同一个年轻女子一起往酒吧里走去。
她最初的反应是自己可能认错了人，因为晚饭时间，陈征还打了电话过来，说在单位里值班，可刚从眼前经过的这个男人，衣着，身形，侧脸，分明就是他啊。
她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给陈征打了一个电话，已经走上酒吧台阶的那个男人随即停住脚步，伸手去掏手机。
是他无疑。
她立即掐断电话，挂倒档，将车驶离停车场。
吴萧在后座问道：“怎么了？怎么不下车啊？”
锦年简短地回答道：“这里位置太窄，不好停车，去旁边那家，那家店平时更火。”
旁边那家夜店正是凯撒国际，她们进去之后找了一间卡座。
刚坐下，锦年的手机便响了，是陈征打回来的。
她向吴萧示意了一下，便离开卡座，走进旁边的洗手间里，关上门，已经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陈征在电话那端问道：“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吗？”
他旁边很静，听不见任何声响，说话也是语速如常，没有什么特别。
锦年很想问他此刻在什么地方，话到嘴边的一刹那，却变成了：“嗯，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陈征说：“还得等一会。”
他接着问了一句：“你和吴萧都在家里吗？”
锦年的心突的跳了一下，回答道：“对啊，我们想找个电影看看，你在办公室里？”
陈征在那边停顿了一瞬，说道：“是啊，办公室里就我自己，实在是太无聊了，我还是在电脑上打会游戏吧！”
几乎是挂断电话的那一刻，锦年迅速翻出陈征办公室的座机号码，拨了过去，电话铃声响了很久，那边都无人接听。
她从洗手间里出来，刚回到卡座，一个年轻服务生双手端了一个超级豪华的大果盘，躬身放在她们桌上。
吴萧诧异道：“我们没点这个啊！”
服务生微笑道：“我们老板吩咐过，只要陈小姐来我们这里，我们一定得招待好。我就在离您不远的位置，有什么需要请您尽管吩咐。”
吴萧又惊又喜，对锦年说道：“不是，你没跟我说实话啊！居然还有这种土豪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呢？年轻的还是岁数大的？诶，快点满足我熊熊燃烧的八卦小火苗！”
锦年随口说道：“年轻的，不仅年轻还很帅！”
她嘴上敷衍着，脑子里则想的是：陈征为什么要骗她？他的社交一向随意而自由，自己也几乎不限制他，如果想跟朋友出去聚会、吃饭，说一声就可以，完全没有必要骗她啊。
这样看来，问题有可能出在那个女人身上，这个人是谁呢？她跟陈征有什么样的关系？
锦年此刻心中很乱， 吴萧看出她情绪不对，便问道：“怎么了？我看你接了个电话就闷闷不乐的。”
没有抓到确凿证据，这种事当然不能和盘托出。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使锦年处事愈发冷静，没有摸清楚眼下的状况，此刻跟吴萧多说也是无益，说了反倒更加添乱。
她淡然一笑道：“没什么，工作上有点小事需要处理。”
吴萧说：“那我不耽误你了，咱们坐一会就回去吧。这里环境太闹，上了岁数的人，咱也受不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