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九龙迎仙
话刚说完，六叔恰巧匆匆走了进来。
“阿娘，今天百魂井十分异常，不知道什么原因，井底躁动不安，鬼魂的叫声不断传出来。”
说话间，立在井婆婆旁边的通天神杖，也开始不间断地发出耀眼的光芒，且光芒闪烁的节奏越来越快，像是在预示着什么。
见状，井婆婆对着通天神杖低声叹道：“唉，这老家伙，看来也预感到了。”
而此时站在旁边的我，眼角早已充盈着泪水。
一种莫名的悲伤自心间涌现出来。
见我这般模样，六叔也是微微心口一震，心情低落，但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小啊，你来得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井婆婆对着满脸错愕的六叔说道。
就在这时，房间内的一切，似乎开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一样。
首先是井婆婆的老床，开始摇摇晃晃，旋即便慢慢地悬浮起来。
接着是旁边的椅子，灯台，衣物……
所有的东西，竟诡异般的悬浮在半空中。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我和六叔不禁吓了一跳，心砰砰直跳。
“阿娘，这是怎么了？”
“没事，你们无须害怕。”
井婆婆的回答，似乎她早已料到了，话语间显得很从容，表情也安然若素。
只剩下旁边满脸惊愕的六叔。
虽然六叔似乎也在猜测着什么，但他完全没有联想到井婆婆身上，只是依然充满疑惑，不敢置信。
然而，他想再问，却又问不出口。
“我的时间快到了，”井婆婆迟疑了片刻，终于向我们解释道，
“小啊，不用难过，我走后，你务必好好照顾玄儿，将他抚养成人，并好好接替守井人的要职。”
“阿娘，你这是？”
六叔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一早急匆匆把他叫来，竟然是来交代后事的。
话语间，他开始红了眼眶，并拉着我，两人齐齐跪在了井婆婆的床前。
六叔想起井婆婆一生，行善积德，做尽好事，在方圆百里，都是大家极其尊敬的人。
虽然前阵得了寒疾，但如今也好得差不多了，为何突然会说出道别的话？
“你们无须多问，这一切都是注定的，我答应西王母的事，已经拖延很久了，
如今剩下这最后五年，也是时候了。
小啊，我走后，你务必将我的肉身葬到龙林山的柳树下，二十年后的今天，再将我的棺材打开来。”
说完这些，井婆婆好像如释重负，脸上泛起了淡淡的微光，嘴角也微微扬起。
她开始慢慢移动身体，整个人盘坐在了老床的正中央。
与此同时，悬在半空中的一切东西，除了井婆婆的床外，都开始晃动起来，越来越激烈。
就在我们既悲痛又不知所措时。
屋内突然被一道莫名的金光所笼罩，强烈的光线射得人完全睁不开眼睛。
与此同时，似乎有一道奇怪的身影正随着光芒移动，并降临在了房内。
谁也没注意到，此时屋外的桂花树，竟在顷刻间开始抽出嫩芽，含起花苞，绽放……
整个院子，桂花飘香，浓郁的香味沿着屋角，吹进了屋内。
一副神奇且充满生机的画面。
不多时，屋内刺眼的金光便渐渐削弱下来，而那道身影仿佛也顷刻间消失了。
房内的一切物体，也霎时定住了，一切物体也都飞回了原位。
等井婆婆的床也定在原位时，房内的一切才彻底归于宁静。
我和六叔缓缓睁开双眼。
此时，盘坐在床上的井婆婆，已经闭上了双眼，没了呼吸。
她看起来好像一下子老了好几岁，脸上的皱纹多了很多，皮肤也皱了不少。
然而，令我们惊奇的是，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痛苦之色，反而显得轻松泰然，甚至嘴角还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唯有侧倒在一旁，已经失去光辉的通天神杖，显得寂落不堪，孤独且黯然。
见到这一幕，我再也难掩心中的痛苦，将井婆婆交给我的小木盒紧紧捧在怀里，失声痛哭了起来。
六叔则是红了眼眶，呆呆地坐在地上，沉默不语。
他那透着红血丝的双眼，以及微微颤抖的身体，更难掩他内心的悲痛，而这种痛，是无法用眼泪和言语来表达的。好像他的世界瞬间没了光。
静谧的屋内，只剩下我时不时的啜泣声。
而屋外，满院的桂花，香气迷人。
在微风的吹拂下，徐徐飘落，没一会，就遮盖住了原本枯黄的落叶。
旋即一阵白雾随着微风，缓缓移来。
整个院子中央，俨然漂浮在空中的仙境一般。
这一切，仿佛都是在欢庆井婆婆“仙去”。
……
隔天，六叔和六婶开始着手为井婆婆置办丧礼。
每一代的守井人‘归仙’时，都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归仙’礼。生前越是德高望重，死时便置办得越隆重。
这是每一代守井人，最庄重，最值得尊敬的时刻。
典礼将在季家村的村舍灵堂内进行，亡者将供奉在堂内九十九天，俗称九九归一，是亡者最高的礼遇。
其次，安排雅客在堂内日夜诵经。家人，亲朋好友在此期间，进行不间断的香火供奉。
最重要的是，由下一代守井人，把亡者的生平成就记录进季家史册。
留下永恒的记载。
隔天下午，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也通知了所有的亲朋好友。
六叔作为下一代守井接替人，第一个来到堂内祭拜。
所有人都身着黑色的正装。
六叔牵着我的手，缓缓地走进堂内。
那时我不过九岁，但看着窄小的堂下，拥挤如麻，大约几百来人，顿时，我有些难以置信。
有季家村民，亲朋好友，也有来自远方的，雍容华贵的妇女和着装高贵的中年男人。
他们不远万里，前来吊丧。
看着他们一个个低着头，神情惋惜的模样。
我不禁为之震撼，井婆婆生前，究竟耗费了多少精力，做了多少好事，才能受到这么多人的尊敬和爱戴。
此时，我的内心，也默默升起了敬畏之心。
井婆婆，确实是季家最大的骄傲。
到了‘尾祭’那天，送行的人依旧人山人海。
然而，当抬棺的人准备起身将井婆婆的棺材抬出灵堂时，大堂内突然出现了许多条龙。
在场的人纷纷驻足观看。
有人精确地数了一下，九条。
难道是九龙迎仙！
在仙家的杂录里，就有九龙迎仙的说法，据说只有生前为阴阳间做尽好事的人，死后才能被赋予如此厚重的礼遇，并将死者的灵魂迎接升天，
成仙！
九龙飞进灵堂后，在井婆婆的棺顶盘旋了几分钟后，便将她的灵魂带走了。
堂下众人见到这一幕，纷纷惊讶不已，跪下来，叩首相送。
然而，九龙飞天后，不出几秒，灵堂内又出现了神奇的一幕。
一只九尾狐立起身子，手捧大红色的礼巾，无端出现在棺前。
我和六叔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是家里的狐仙。
她竟然也来给井婆婆送葬。
要知道，虽然井婆婆的灵魂已经飞天成仙了，但她的肉体依然是值得敬仰的。
加上井婆婆对狐仙本就有恩，所以她特地前来送葬。
就这样，狐仙捧着大红礼巾在前面引路，井婆婆的棺材一路漂浮在后，直至龙林山的柳树下。
……
‘尾祭’彻底结束后，宾客也逐渐散去，只留下堂内依依不舍的唏嘘声。
不多时，堂内的人寥寥无几。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黑色帽子的中年男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站在堂内一个角落里，挺着一个水桶腰，戴着一个黑帽子，眼袋厚重，嘴唇发黑，看起来无精打采。
见我六叔从堂上走下来，便开始焦急地东张西望，踱来踱去。
手心里还握着一个东西。
似乎没有准备离开的打算。
“玄哥……”突然，有人从身后猛地一拍我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