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临终托付
一路上，六叔都没怎么说话，从他脸上急切的模样，我意识到这次的情况不妙了。
不到二十分钟，我们就驱车来到了季家村。
带着些许忐忑，我随六叔下了车，旋即便来到了井婆婆住的老院落门口。
对于这个地方，我曾无数次憧憬过自己回来时的情景，是欣喜，是惊奇，亦或是其他情感。
但如今归来，却是如此匆忙及忧虑。
踏足而下，放眼望去，季家的木质院门已经老旧得发黑，古朴的门环已经锈迹斑斑。
门没锁，六叔一推，门就咯吱咯吱地打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中央的一大片空地，以及几颗巨大的桂树。
我微微瞥了一眼，便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如今并非深秋，地上却躺着许多枯黄的落叶，再看桂树身上的叶子，也莫名其妙地枯黄了。
桂树底下，铺满了厚厚的黄叶。
而那几棵桂树的树干，已几近干秃，看起来已濒临死亡。
这奇怪的一幕，让我不由得提起了心眼。
一路上，六叔并没有告诉我这次来老院落的原因，只是不断跟我强调，虽然井婆婆同意让我过来，但也不能多待，等事情解决了，就得立即离开。
他还特别嘱咐，待会无论井婆婆说了什么，都得答应。
而且，不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
听到如此严肃的话，我不由得询问六叔，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六婶却没来。
六叔摇头说道：“这一次，你井婆婆只交代让我带你来。”
……
来不及多想，我们便走进了房间内，一进门，便有一股刺骨的寒气透了过来，我猜想可能是由于几棵桂树的遮盖，房内才如此阴凉。
“阿娘，我们来了。”六叔一进门就叫道。
此时，井婆婆正躺在床上。
而离床一米远的地方，挂着一席灰色的帘子，加上房内有些阴暗，我根本就看不到井婆婆的身影。
“咳咳……咳咳……你们来啦。”听到声响，井婆婆先是咳嗽了几声，话语间显得有气无力。
旋即床角边缘，渐渐亮起了暗红色的光芒，光芒正巧打在了帘子上，映出了井婆婆那瘦弱的身影。
只见她慢慢地从床上爬起来，动作看起来十分吃力。
六叔不由得心疼地说，“阿娘，慢点慢点，今天我来不及给你准备你爱喝的炖骨粥了，等会我再让他六婶送来。”
“不用了。”
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六叔之前早出晚归，是来这照顾井婆婆了。
见我没有出声，井婆婆突然笑呵了一声，“玄儿……有来吗？”
“婆婆。”我莫名心酸了一阵，小声喊道。
“我的乖孙子，你……终于来了。”听到我的喊声，她突然提起了精神气，仿佛一种积蓄已久的情绪在此时突然得到了释放。
此时，屋外莫名地刮起了阵阵狂风，一阵接着一阵，越来越大。
呼呼……呼呼……
而桂树上的黄叶，也紧跟着簌簌地飘落下来，整个院落，都笼罩在一片落叶飘零的悲伤孤景中。
六叔侧耳一听，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整个人开始心不在焉。
屋内与屋外，都令他感到不安。
“小啊，你先出去，我要跟玄儿交代几件事。
你顺便去百魂井看看有什么异常。”
六叔叹了一声气，便应声而去。
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事，但他们今天如此不同寻常的举止，让我有些诧异和惊慌。
“玄儿，你赶紧走过来。”见六叔出去了，井婆婆显得更着急了。
我也来不及多想，便走上前，掀开了那副灰色的帘布。
本以为井婆婆已经病得不浅，身体瘦弱不堪，甚至完全变了个样。
可令我意外的是，她和以前一模一样，看不出衰老了多少，更看不出是个得病的模样，只是偶尔咳嗽了几声。
她的脸上，看起来还油光红润。
本以为她快不行了，但此时一见，我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她还好好的。
然而，令我意外的是，刚才床角边缘亮起的暗红色光芒，不是电灯，而是井婆婆那根通天神杖发出来的光芒。
我无比震惊。
这时，我不由得想起六叔说过的话，几十年前，季家村曾发生过一次极其惨重的大瘟疫，绝大多数人都莫名其妙地死了，那时，据说通天神杖就提前发出了亮光来警示。
无奈那时，并没有几个人相信井婆婆的话，所以最终季家村几近全亡。
因此，如今一看到它发出如此渗人的光芒，我就知道，必然会有大事发生。
“玄儿，”井婆婆靠在床沿，她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脸上充满了宠溺。
却也带着沉沉的忧虑。
下一刻，她的脸色就阴沉下来，“今天叫你来，是有几件大事要嘱咐给你，你可认真听好了。
这几件事，除了你我，不能让其他任何人知道。
记住了吗？”
我坚定地点了点头，但此刻的心，却仿佛揉成了一团，无比难受。
从小到大，井婆婆虽然没有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但我一直是她最记挂的人，她也常常念叨着我。
平常一有空，她就会到隔壁村来看我，给我带些好吃的，甚至教我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
除了六叔六婶，井婆婆也是最疼爱我的人。
如今听到她说出这样的话，我的内心很复杂，更有说不出口的难过，一时间，我竟有些呆住了。
“玄儿，从小到大，婆婆一直不同意让你过来，希望你别怪婆婆。”
“玄儿怎么会怪婆婆。”
“你因百魂井而生，天生就跟百魂井有极深的渊源，至于是什么，你日后便会知晓，
但如今时候未到，婆婆绝不会让你冒这个险。
你要活下去，你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婆婆知道，近年来你身上的月牙珀也开始有了异样，别担心，这些都是你应该经历的。
记住，以后无论你看到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都无须害怕，那些都是你的使命。
婆婆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切记，季家祖训，生死不忘。”
“我知道，”为了让她安心，我再次读出了祖训，
守井之人，须安己命，立德行善。受众魂，斩鬼魔，利众生……”
……
原来，婆婆什么都知道，不仅知道我月牙珀慢慢挣开束缚的事，甚至还知道更多有关百魂井的事，只是她从未提及。
霎时，我也明白了她真正的良苦用心。
……
说罢，她慢慢从床垫下，掏出一个陈旧的梨纹小木盒，拿到我面前。
“这里面是一把钥匙，是季家先祖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密室就在院子中央的地底下，
很可惜，直到你婆婆我这一代，还是没能知道那些东西的来路弄清楚，以及有什么用处！
我曾卜过一卦，那些东西，只与你有缘，或许未来某一天，你就能将那些东西利用起来。
记住，这把钥匙，等你成年接替守井职责时，才能打开，而且要保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它的存在。”
我接过手，将它捧在手心里。
此时，我有很多话想说，可话到嗓子眼，又吞了回去。
婆婆接着又说道：“记住，18岁之前，绝不能靠近井边。即使你成年了，也千万别和井中之人交谈，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至于你的月牙珀，当它完全冲破束缚后，一定要学会操控它，做一个正直，勇敢，有担当的人，记住了吗？”
我再次坚定地点点头。
说罢，井婆婆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看得出来，她好像终于将这么多年来，一直挂念于心的事情了却了，俨然一副释怀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