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没等李钦从李洛斯态度突然转变中缓过神, 门内大比便已如期而至。
起初的赛事对李钦完全没压力，这些淘汰赛不过是些小打小闹，天刑峰甚至做盘做赌局。
虽然李钦踏入仙途较晚, 可傅落尘遗落在他体内的金丹与他相伴十数年光阴的同时，也潜移默化地改造着他的身体。
由于他本是半妖的血脉, 其根骨资质较之普通人也要高出不少, 这也是林中开智灵兽总对他充满敌意的原因之一。
但在几番测试后，李洛斯能确定李钦的血脉不是来自防御型的妖兽，倒是趋近灵巧型的。
可究竟是何种妖兽，李洛斯便不清楚了。他现有的知识来源, 是根据原主本身认知所确定的。原主不清楚的事，他也不可能清楚。
……
李钦最近有点小烦恼，烦恼的根源便在于他师尊傅落尘。不知是否是由于卖吃食太过劳累, 又或者对自己首次参与大比，师尊感到过度紧张，师尊的做菜手艺仿佛下降了一个级别。
倒不至于难以下咽的地步，就是没以前的好吃，平平无奇的。每次当师尊询问他好不好吃的时候, 他迫于师尊的颜面，只能违心的说好吃。
而这便导致师尊每天都做一桌子菜。
其中偶尔还混进些奇形怪状的菜品。
要是让师尊别做的话，肯定会伤师尊的心。
可再吃这些奇怪食物的话，他担心和人在擂台上切磋的时候，得先喊个暂停去茅房先……
结束今天的比赛后。
李钦轻叹着气朝千尘峰峰顶走去。
“不知今晚又会是什么菜……”
……
千尘峰, 厨屋内。
傅落尘正灰头土脸地往灶洞里添柴火, 换做平常他只需动用法术便能升起火来，可他偏偏执意用这样的法子生火。
“李钦他……以前就是这样烧火。”傅落尘把手里的木棍丢进灶洞里，看着那舔舐着柴火逐渐燃烧起的焰火, 低声道。
“我从来不知道，不使用法术生火是如此困难。”傅落尘嘴角微翘起淡淡弧度，“也不知他以前是如何坚持过来的。”
“自雪兽洞中那一遭，我遗失金丹的同时，也被风寒入侵，落下个体寒的病根。
李钦他每日都会为我烧水，让我泡澡暖身子。每逢冬日，他去林子里捡柴，冻得双手通红，手背皲裂，可他从来不说苦……
我曾以为，他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毕竟我是因他而失去金丹。
直到你出现，才点醒了我。
若不是当初我经受不住金丹反哺的诱惑，也不至于失了金丹。
从一代天骄坠落凡尘。
成为连同门弟子都看不起的废物。”
锅内沸水滚烫，冒起泡。
傅落尘起身走到水缸边，洗干净双手，把切好的食材放入锅中炖煮。
“是我做错了吗？”傅落尘自我怀疑道，“可修仙之道，本就是与人斗、与天争。
想获得足够的利益，就必须得有付出相应代价的准备。可我……终究是后悔，后悔自己鬼迷心窍救李钦一命。”
突然，傅落尘似有所感，猛地转身看向门口。然后便看到李钦站在门边，手扶门框，怔怔看向他。
在这刹那，周遭时间仿佛被瞬间定格。
连带空气都变得艰涩凝滞，不愿向前。
“原来，师尊是这般想的。”
半晌，李钦打破二人间的气氛。
他苦笑地看向傅落尘，紧扣在门框上的指节泛白，“那要如何，师尊心里才能好受些呢？”
“我……”傅落尘一时不知该如何辩解，想说的话卡在喉间迟迟说不出。
“不需要。”旁观的李洛斯直接剥夺傅落尘的身体掌握权。李钦作为忠实的“信徒”，自然不能出问题。
在这件事上，根本指望不上傅落尘。
如今的他一直活在愧疚中。
压根就不明白该如何与李钦打交道。
“那师尊想要什么？”李钦脸上维持的笑容变得有点难看，语气也有些沮丧，“把我这条命赔给师尊您，行吗？”
换做是以前的傅落尘，此时估计应该会欣喜得手舞足蹈了，这可是他一直都期盼的结局。
但在看到李钦也会像寻常孩子一样绽开笑容、会学会讨好、耍性子后。夺金丹成就自我的想法也在无形中逐渐淡却。
说到底，他与李钦实际上是互不相欠。
他虽救了李钦一命，但也不过是包含私心。
李钦看似因祸得福。
可最终却也被他一步步逼入深渊。
“命就这么不值钱么？”李洛斯缓步走到李钦身旁，从袖子里翻出个小陶罐递给他。
见李钦傻怔在原地，李洛斯失笑道：“拿着啊，这可是你在林子里摔跤，好不容易才摘回来的果子做的。”
李钦记得很清楚，那是他被师尊吩咐去山里寻找果子，原本想找条偏僻的小道躲过那些同门，结果还是阴差阳错撞上了。
他不仅被狠揍了顿，连带竹篓也被摔烂了。
为避免师尊发现端倪，他还重新编了个竹篓装蔬果。
“坏了吧？”李钦忍不住地质疑。
这都是多久的果子了？
“拿着，自己瞧。”李洛斯把陶罐推到他胸膛，他下意识收回扒住门的手，将陶罐牢牢接住。
他揭开陶罐上的塞子，里面盛满半透明的果脯，外层裹上的蜂蜜，黄澄澄的。
一股清甜的味道不断地往他鼻尖里钻。
“尝尝看。”李洛斯道。
“师尊……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吧？”李钦正打算动手，但很快想起正事，他似是控诉地看向李洛斯，语气却夹带着些许无奈。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不要就还我。”李洛斯伸手作势要夺，李钦下意识护住陶罐倒退两步，赶紧道：“要！我要！谁说不要了啊！”
李钦从陶罐里夹起一片果脯放入嘴里，清甜的蜂蜜在口腔里瞬间化开，而果干原本带有的酸味也被蜂蜜的清甜中和，形成酸甜可口的风味。
果脯并非是单纯的果干，被晒过的果脯也保留着些许果干原本的水分，咬起来并不是干柴的口感，而是带有些许质地的肉质感。
“好吃吗？”李洛斯笑问。
“好吃！”李钦嘴角止不住地上扬，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许是被自家师尊“投喂”太多的缘故，他感觉自己都有些像林间讨食的小动物了。
“师尊，您真的后悔救我吗？”
李钦把陶罐封好，边放入袖中边询问道。
“说不后悔是假的。”李洛斯笑，“但能与你相遇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幸运呢？”
“可、可是您……”
“每个人或许都会有难言之隐，有些许不为人知的苦痛。”李洛斯走到李钦面前，轻拍他的肩，“为师为救你连金丹都没了，难道还不准为师背地抱怨一下？”
“嗯，师尊说的在理。”
李钦仔细一想，确实也是这么个理。
“为师正感怀着往事，谁知你就恰不逢时便闯了进来。”李洛斯故作生气，瞪他一眼，“而且还被你这小子质问一顿。”
“我、我……”李钦百口莫辩，心里憋屈得很。任谁听了那些话，也会下意识地心情不好吧？他又不清楚师尊这心理路程的弯弯道道。
“今日结果如何？”李洛斯也没揪着这点不放，话锋一转询问起比赛结果。
“幸不辱命！”提起这个，李钦就来劲儿了：“今日我遇到的那名师弟可厉害了！
徒儿险些就输了！可徒儿是谁？徒儿是师尊您教导出来的，自然是轻松地拿下了这局！”
“既然是轻松拿下这局。”李洛斯睨他，语气淡淡，“那你之前为何还说险些输了？”
“我这不是紧张嘛！”李钦脸不红气不喘，“那些师兄弟们用的法术我都未曾见过，要是一个不小心，保不准就遭道了。”
“有什么好紧张的。”李洛斯道，“为师当年参与门内大比，任对方如何花里胡哨，皆是一剑斩之。”
李钦扯扯嘴角：“师尊，您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那些同门师兄弟们可厉害了！真的！
他们寻常都在比武切磋。
哪里像我都在林子里转。”
“我记得经常有不守规矩的小子们在林子里乱窜。你或多或少也能碰见几次吧？”
“没、没有！”李钦像是被踩了尾巴地猫，立马遮掩道，“我从来没碰见过那些家伙！真的！”
可李钦似乎是忘了，在江朝问拜访千尘峰的那日，在林中碰巧遇到的那三位弟子，似乎都挺眼熟他的。
李洛斯也没揭穿他的“遮羞布”，转而道，“行了，赶紧去吃饭，吃完为师便教你如何做灵丹。以后你独自出门游历时，为师也好放心。”
“哦。”李钦没有拒绝李洛斯的提议。
出门游历是每名弟子都会经历的。
对李钦而言，这也是成长的好机会！
虽然他在意师尊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但师尊既然不打算放弃他，那他就该更加努力回报师尊！
他可是要成为千尘峰最厉害的大师兄！
他绝不会让师尊失望。
师尊曾经没有走完的路，就有他接任下去继续向前！
想虽是这般想，可师尊心里的真实想法究竟如何，他一时间也搞不明白。
“还愣着？快来帮忙端菜。”
这时，李洛斯的声音从厨屋内传来。
“哦！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