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千机峰, 作为千机门的主峰，也是此次门内大比的举办地。
作为北荒十二门派之一，千机门虽算不得是顶尖门派, 但也能混个中流。
自前任掌教得道飞升，由江朝问接手掌门的这十数年, 金丹境弟子不增反减。
其中有大限将至云游四海的、有为争一线生机踏入险境一去不返的, 有被心魔缠身走火入魔的。
好在千机门这些年，卡在明悟境的弟子数量不少，只需一步便能成为金丹境修士。这般才坐稳中流门派的位置，不至于落入末流。
其他门派弟子跟随长辈乘云驾鹤而来, 一时间金光彩霞满天。其他门派受邀来此观摩大比，也是想趁此机会衡量千机门的实力几何。
看到天外霞光不断汇聚千机峰，没见过这阵仗的李钦直接给看呆了。
……
在千机峰举行门内大比前, 有给予各派弟子交流的切磋擂台，和临时规划的一块可售卖各种天材地宝的小型集市。
这小集市本身便有，江朝问之所以不答应李洛斯，那是有碍身份的缘故。再如何也是千尘峰峰主，被人称作傅长老, 怎么如何掉价与那些乳臭未干的小孩混迹一处？
这不是白给人落个话柄吗？
李洛斯并不理睬江朝问的顾虑，他神降于此要做的本就是为收集信仰，更何况江朝问本就有愧于他，便是心里百般无奈也不敢阻扰。
一路上千机峰弟子看到李洛斯，都会纷纷过来热情打招呼, 还询问起他们最想知道的事。
“傅长老, 今日摆摊吗？”
“傅长老，那啥，咱能不能先预定啊？师兄他们的课程和我们这些弟子恰好错开, 根本就赶不上您卖宝贝的时候啊！”
“是啊是啊！那些师兄可恶极了！他们买来不吃，还翻倍卖给我们！关键是还是抢不到！您说气不气！”
李钦看到被众人答话的李洛斯，心里总感觉有些不太舒服。就像是他和师尊的面前，被谁无形竖立起一堵墙。
“大比前，我会在千机峰的小市场贩卖。”李洛斯脸上带笑，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你们都可以去那里排队购买。”
“那傅长老，您摊子是几号啊？我好去排队……”有名弟子悄悄凑到李洛斯身旁，低声问。
可他这点小心思怎能瞒住其他弟子，一时间众人又开始闹腾起来。
李洛斯笑了笑，一偏头恰好看到情绪不高的李钦，他走到李钦身旁笑问，“怎么了大师兄？不开心吗？”
“啊？我、我没有……”
李钦下意识地说道，“我、我就是紧张。”
李洛斯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
并没揭破他掩藏在话语下的谎言。
由于李洛斯与江朝问商量过，所以管理小型集市的天刑峰弟子没难为李洛斯，旋即把刻有数字的木牌递给李洛斯，但看李洛斯的眼神并不友善。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谁让李洛斯伤及天刑峰的脸面，甚至有人传闭关的魏千秋就是被傅落尘给打成重伤的。
一向横行惯了的天刑峰弟子，怎可能会相信千尘峰那个废物长老能重创金丹境的峰主？
所以一心期盼魏千秋出关后，直接杀上千尘峰把傅落尘打个半死为他们天刑峰正名。
正名的事，暂且不提。
很快，李洛斯按照木牌上的数字找到摊位。
然而，在空荡的摊位前，想要购买吃食的弟子们却已经排成了条长龙，估计是之前鬼祟跟在他身后的弟子瞧见木牌上的数字了。
……
照理说，这各门派的弟子尚未到齐，集市里也该冷清得很。但谁让李洛斯选择在此地摆摊售卖吃食呢。
有不知情的其他门派弟子见状，忍不住询问千机门弟子，“喂，兄弟，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呢？”
“啊？那个啊……肯定是傅长老在贩卖……等等！傅长老来了吗！我也得快去排队了！”说着，这千机门弟子一溜烟便消失在对方眼里。
有不少感到好奇的其他门派弟子，也跟着跑来排队凑热闹，不可避免地再次壮大队伍。
当然，在旁围观的人也不少。
他们想看看那位傅长老所卖的东西究竟是何物，竟能引起如此多弟子哄抢。
半晌后，他们得愿以偿地看到那些弟子购买的东西：是一些普通的吃食。
没错，吃食。
其他门派弟子忍不住地脑补：难道千机门的弟子都是些吃货？这凡间俗物无法增进修为，吃了又有何用？
但他们很快便被打脸，一时间修为突破的、功法大进的、灵气暴增的、洗筋伐髓的弟子层出不穷。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们完全不敢信这是那些吃食带来的功效。这哪里是凡间俗物？这根本就是逆天改命的灵丹妙药啊！
于是，又一部分人加入排队大军里。
……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李钦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苦着脸对身旁的李洛斯道，“师尊，这队伍是不是太长了啊……我的手都写酸了。”
除第一次外，李洛斯都要求将购买者的姓名和购买的什么吃食登记在册，如此下次对方来买吃食时，李洛斯可根据册上登记的信息给予对方最佳的建议。
但李钦心里清楚，师尊他根本就不需要册子，便能记住所有购买过吃食的人的名字，甚至知道对方曾经购买过什么。
哪需他拿笔记在册上……
“较之寻常的修炼，记个册子就如此难吗？”李洛斯把手里一盒绿豆糕递给眼前的弟子，偏头看了他一眼。
“那倒没有……”李钦低声道，“可、可是师尊您又不用这册子，干嘛非得让我写？”
“那你来卖，我来写如何？”
“……”
李钦：较之卖东西，还是记册子容易些。
他可记不住对方是否曾来过，也不清楚对方之前买过什么，更不清楚该给对方什么建议。
李钦垂头叹气：“我还是记册子吧。”
他执起毛笔，笔尖轻蘸于砚台，旋即笔锋沿着边沿一滚，原本分小叉的笔尖再次拢于一处，形成完美的尖角。
二人这一忙便已是晌午。
贩卖吃食的工作也暂时告一段落。
在摊子门前还排着一小截队伍。
尤其是排在最前面的弟子，是固执的很。
愣是在原地盘腿打坐起来，等待李洛斯再次开张。要是现在放弃离开，那他岂不是白排这么久的队伍？
李洛斯关好店，带上李钦去就近的食肆吃东西。在千机峰也有开设食摊，未筑基的弟子皆被称作杂役，杂役弟子不是辟谷仙人，每日都需食物补给。
这些食摊大多是为他们所设，价格便宜实惠。顺带一提，杂役弟子有食堂，可食堂提供的吃食难以下咽，故此有小资的杂役弟子都会选择来食摊吃饭。
……
街道熙攘，行人不息。
“想吃什么？”李洛斯问。
“什么都行。”李钦答道，然后他又低声道，“我最想吃的是师父做的……”
“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李洛斯笑了笑，“等大比后，为师给你做好吃的。”
“嗯！”李钦重重点头。
二人前脚踏进一家食肆，一只瓷碗便迎面而来。李钦见状，眼疾手快捏住碗沿，旋即扣紧瓷碗的手指猛地一用力，瓷碗应声碎裂成数瓣，哗啦落地。
李洛斯抬眼看向离他不远的桌子。
是三名其他门派的修士，此时三人正神情玩味地看着李洛斯和李钦二人。
没等三人出声说些什么，一道强烈威压自天而降，桌椅经受不住这股力量，嘭咔裂成碎片，原本端坐在长凳上的三人半跪蹲身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未过片刻，他们陡然感觉浑身一轻，加诸在身的威压也随之消失无踪。
李洛斯施施然经过他们身旁，没说一句话。李钦紧跟在他身后，保持缄默。
李钦从没见过师尊如此霸道过，之前在千尘峰下天刑峰弟子以下犯上不算。可这次充其量不过是只碗的事儿，也不至于做的如此狠才对吧？
找位置坐下后，李洛斯招来跑堂的伙计，偏头询问李钦；“徒儿，想吃些什么？”
“都、都行。”李钦的心思还在之前发生的事上没缓过神，下意识地敷衍。
李洛斯点好菜，打发走伙计。
单手撑着下颔，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李钦：“在想什么呢？”
“啊？”李钦缓过神，他轻轻眨了眨眼，下压眼尾瞥向一旁，低声道：“师尊，我不明白。”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李洛斯脸上带笑，“遇到挑事儿的家伙，不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就不会长教训。”
半跪在地的三人此时也缓过劲儿，他们转头狠狠瞪了李洛斯一眼，放话道：“你、你给我等着！我要找大师兄！”
就在他话落下的同时，身体再次不受控地被强硬压在地上，脸狠狠地撞在地板上，发出闷响。
在周围吃饭的大多都是杂役弟子，此刻他们不仅不害怕，还觉得有点上头。谁让这三个家伙一进来，就莫名其妙地折辱他们，说连提鞋都不配。
没错，他们是提鞋不配，但也绝对不会提他的鞋。先前他们也用此伎俩把两名进来吃饭的杂役弟子砸得满脸是血。
却未料这次进来的不是杂役弟子，而是千尘峰的傅长老。经过李洛斯在峰下卖比丹药更具效果的吃食后，傅落尘的名声可谓是响彻了千机门。
亲身实践过的弟子们，在吃过这些东西后，身体都发生了不同的蜕变。至于抢了丹峰生意，丹峰却没第一时间出面阻止这件事，大家在暗地也是众说纷纭。
“像这种打不过就叫爹娘的，千万不能手下留情。打了小的来老的，打了老的会来老不死的，累都得把人给累死，你知道最一劳永逸的方法是什么吗？”
“是、是与他和解？”
李钦沉思片刻，不确定地道。
“不是。”李洛斯笑意温和，眼底仿若盛着星光，令人挪不开视线，“是斩草除根，将他们通通干掉。”
“……”
李钦突然意识到师尊眼里盛着的似乎并非星光，而是一汪氤氲浓重血腥的炼狱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