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救命之药
“钱三娘既肯信我,我便与三娘交个底。”顾青正色,“这笔生意你不能做。”
钱三娘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生出新的怀疑,“与你们厚朴堂也不做?”
“自然要看三娘的心意。”顾青道,“若三娘肯交货于我,我昨晚说的三万两便如数奉上。”
钱三娘慎重地看向她,“我还是不明白,你花这样大的代价,到底是为什么?”
哪怕伤药的市价比往年高出好几成,但三倍的价钱别说盈利,恐怕还会亏上一些。
“三娘不是京城里的人,自然不知京城里赚钱的路子。”顾青道,“厚朴堂家大业大,你将药材包给我,至少不必担心日后出什么乱子。”
这是实话,就算厚朴堂想要囤货,它的招牌也极扎眼,官药局一旦征收药材,厚朴堂不敢不交。
钱三娘美目流盼,“能赚钱的事我向来不会推辞,你且等我给那边退了定金,再来与你签契。”
“三娘自可去忙,”顾青道,“我会在秦州再待上两日。”
她给的时限不长不短,恰够钱三娘料理完旧事,再与她重新立契。
钱三娘掩唇而笑,“顾东家真是半点不肯吃亏。”
“三娘若不放心,我可现在就付定钱。”
“不必。”钱三娘道,“我虽喜欢银子,也没有一笔买卖两处收钱的道理。待我给那边的主顾做完交待,顾东家再来给钱不迟。”
她言辞爽快,倒是不怕鸡飞蛋打两头落空。
顾青也不与她矫情,她拍拍装着千丝百味柳的盒子,“这份心意我就收下了。”
钱三娘笑道:“本就是拿来送人情的,你肯收自然最好。千丝百味柳再是珍贵,也不过千把两银子,算起来还是我占了你的便宜。”
顾青微微一笑,“三娘若觉得过意不去,大可再加些添头。”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拿什么讨顾东家的欢喜。”钱三娘起身,“天不早了,我得赶去药市,如果那边的事料理妥当,我就让人传话给你。”
顾青点头,让刘婉送她出去。
两人走后,顾青唇角的笑容慢慢消失。
她拿起千丝百味柳的盒子,神情复杂。
方才当着钱三娘的面,她不过做戏罢了。
黄大夫早给她看过千丝百味柳的绘图,她怎会认不出盒中的药材是什么。
当她看到它的第一眼,她就险些失控。
她在袖中紧紧掐住自己的指尖,才勉强维持冷静。
这是千丝百味柳,是解蛊所需的最后一味药材。
有了它,意味着凤泽不用再担心三叶朱果会失去药性,那个叫花南天的大夫可以很快帮他制出解药。
但这也意味着顾青失去了最后一丝希望。
她等不到向凤泽讨要三叶朱果的机会,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能救自己命的灵药消失在世上。
她抬起手,轻轻盖住眼睛。
她不是一个无私的人。
她想活着,特别想。
顾青朝后仰头,整个人像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松松垮垮地挂在椅子上。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痛苦而迷茫。
而那个唯一可以被她求助的人,却又是她现在绝对不愿想起之人。
她情不自禁发出一声低笑,笑声中满是自嘲。
到了下午,顾青收到钱三娘传来的口信。
这位美貌的妇人虽然性情风流,但办事的效率极高,她告诉顾青,自己已经打发了先前的主顾,约她今晚到紫玉楼一叙。
接到她的邀请,顾青没有考虑多久便点头答应。
刘义在旁睁大眼,看看刘婉,再看看顾青。
刘婉接到他暗示的眼神,对他微微摇头。
顾青发现这姐弟二人在打哑谜,笑问:“你们想说什么?”
刘义咳嗽一声,“夫人大概不知道,紫玉楼不是寻常酒楼,它是……咳,伺候女人的地方。”
“我知道。”顾青单手托腮,面色如常,“钱三娘就住在那里。”
“夫人去那里赴宴,是否不太方便?”刘义忍不住问。
顾青身为雍王妃,若让殿下知道他的妻子去逛小倌馆……刘义不禁打了个寒颤。
顾青勾起唇角,“我过去与人谈生意时,也曾出入秦楼楚馆,如今不过是换做有小倌的地方,有什么去不得的?”
她慢吞吞起身,对刘氏姐弟道:“我去更衣,你们替我准备出行的东西,我们酉时三刻出发。”
刘义被姐姐拉着出了门,嘴里嘟囔,“姐姐,你怎么不劝劝夫人?”
“有什么好劝的?”刘婉瞥他一眼,“不过是谈生意罢了,夫人自有分寸。”
“可是那个钱三娘性情浪荡,万一她带着夫人……咳咳,你不知道,小倌馆里面的男人可有手段,好多女子都禁不住他们的诱惑……”
“这么说你去试过?”刘婉停下脚步,上下打量自己的弟弟,“刘义,你可以啊,在京里没少去吧?”
“我哪有?”刘义叫屈,“我都是听别人说的。再说了,我一个男的,去那里干嘛。”
“那可难说,”刘婉道,“万一你有龙阳之好呢?钱三娘那么漂亮的女人对你示好,你都能视而不见。”
刘义气结,“这能一样吗?她分明是调戏我!”
“哦,”刘婉笑笑,“我以为你被人看上,心里应当很是欢喜。”
刘义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我又不是禽兽!”
就算再漂亮的女人对他示好,也得看他喜不喜欢,哪有随随便便就对人动心的。
刘婉拍拍他的肩膀,“不错,继续保持。”
刘义直到离开院子,才想起自己提起话头的初衷。
“你真不打算劝王妃?”他问刘婉。
刘婉正色,“王妃有王妃的考量,再说,这不是有咱们在嘛。”
刘义摸摸脑袋,没奈何地点点头。
这样的担心一直持续到他看见顾青换装出来。
“……夫人。”
刘义呆了下。
“嗯。”顾青颔首,“出发吧。”
刘义看着她登上马车,转身瞪向刘婉,夫人这身盛装打扮,比参加宫宴还要耀眼,这还叫有分寸?
刘婉没看他,径自翻身上马。
刘义亲自驾着马车,满目怆然,内心充满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赴死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