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让他所向披靡
凌玉靠在他的肩上，玄少祺只需要微微转头就能看得到凌玉此时的表情。
事实上他也这样做了。
维持着唇几乎要触到凌玉额头的姿势，玄少祺看到眸子被掩藏在浓密睫毛之下，此时已经被主人的情绪染上了湿润。
凌玉分明在安慰着他，却自己先哭起来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啊。
玄少祺的心间软得一塌糊涂，就连精神领域都因此响起了波波浪声以及海鸥鸣叫的声音。
只要是他们两个人，就不存在不可能。
对于凌玉来说，这种话过于自大了。要是在之前，玄少祺根本想象不出这句话竟然能从凌玉嘴里说出来。
凌玉应该是热烈、透明、谦逊的。哨兵只会用最积极的语气说出再无可能改变的简单事实。
凌玉似乎变得傲气了许多。玄少祺想着，忍不住唇角上扬。
他很喜欢这样的凌玉——不如说，到现在了，无论凌玉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喜欢得不像话。
“对你自己这么有信心？”玄少祺打趣到，干燥的唇因为言语若有若无地扫过凌玉的额头。
凌玉握住玄少祺的那只手紧了紧，两人的指关节互相挤压着，让手指传来阵阵疼痛。凌玉开口：“我是因为相信少祺哥才这么说的。”
玄少祺用另一只手包住凌玉的手背，又忍不住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
在之前，如果有人对玄少祺说，他会因为某个人的一句话而开心得想要把全世界都送给对方，玄少祺一定会嗤笑一声并向那人送上一套矫正拳法。
可是现在，玄少祺的心间就像被凌玉亲手抹上了蜜一样甜得让他控制不住嘴角，只能任由它不断地上扬、上扬，最后笑出声。
由于玄少祺的笑声，凌玉微微抬起头看向他。
在房间内明亮的灯光下，玄少祺只有轮廓被镀上了一层略暗的阴影。明暗交叠着的光线，让他生出一种黑暗之中的耀眼。
玄少祺带着笑意的眸子对上凌玉的，开口的声音仍然存有还未消散的笑音：“凌玉，怎么办，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啊。”
凌玉一时说不出话，只有片刻后越来越亮、甚至比得过房间内灯光的双眸，在向玄少祺传递毫无杂质的回应。
“我也相信我们，凌玉。”玄少祺向前探去，让自己的额头触上凌玉的，相触的地方传来一阵温暖：“我现在感觉我们无所不能。”
随即，玄少祺感到脸侧划过一颗滚烫的液珠。虽然泪珠很快因为重力而坠下，但是它就像是落到玄少祺心尖尖上一样，把他烫得背后起了一阵战栗。
“啧，就知道哭。”玄少祺无奈地抬手帮凌玉擦去脸上的泪痕。
凌玉看向玄少祺同样通红一片的眼眸，笑着任由玄少祺在他脸上动作，亲昵地蹭蹭对方的额头，什么都没说。
于是，玄少祺决定将自己的所有赌注，全部压到凌玉身上。
他一直相信凌玉的潜能以及可能性。凌玉拥有最为不屈的信念，以及最为执拗的冲劲。如果能够让凌玉发挥身上高等级哨兵基因的作用，再加上沉寂的精神领域的觉醒，凌玉一定不可阻挡。
奇妙的，玄少祺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曾经那种“向江越复仇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情”的念头。也许真的像凌玉说的，他们两个人在玄少祺心里已经被看做一个整体，不分你我。
哨兵与向导的精神领域有着微妙的不同——曾经玄少祺能带着凌玉前往后街找到宋知，而不是他亲自带领凌玉探索对方的精神领域，很大程度是因为这个原因。
玄少祺需要付出很大的努力，尽自己所能去探索感受凌玉的精神领域，才能够让这片大部分时间寂静如初的领域变得活跃起来。
好在，隔天中央研究院那边就传回来消息：经过敌方修改的防御系统在转换成攻击系统的过程中，出现了曾经没有预料到的问题。完成的时间要比预想的更长。
中央白塔不会允许自己打没有准备的仗，这也给了玄少祺和凌玉更多的准备时间。
经过向谢泽申请，中央白塔的训练场破例在每天夜间开放给他们。连续几天，玄少祺和凌玉的夜晚都在这里度过。
宋知和何亚明很早就从两人那里听到了接下来的计划，有时他们也会陪同玄少祺和凌玉一起来到训练场进行练习。
身为玄少祺的哨兵，凌玉还是秉承着最初见面时就存在的执拗，不肯对自己的向导真正放开手脚对战。这时，宋知和何亚明就成为了最合适的人选。
“不不不。”宋知没想到任务忽然降临到自己身上，立刻连连摆手拒绝：“关我什么事！”
他甚至还夸张地后退几步以示强烈的拒绝。
玄少祺不解地皱眉：“那你过来看我们训练干什么？”
宋知震惊地睁大眼睛：“我只是想看热闹，根本没要参与进来！”
玄少祺断言：“你心理肯定有些问题。”
宋知指向凌玉：“你最先关注的应该是你家那个不肯跟你正经对练的哨兵！”
这时，何亚明已经热身完毕，边最后活动着肩关节，边走向玄少祺和凌玉那里。似乎何亚明根本没有把宋知向玄少祺的据理力争放在眼里。
宋知：……
只有他在这个小团体里被排挤。他好想闹。
凌玉眼含抱歉地望向宋知。单单一个眼神，仿佛已经足够让宋知听到凌玉的声音：“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在原地与玄少祺对视着僵持许久，宋知最后还是叹着气缓慢来到三人面前。
但是他的工作不能白干。于是宋知要求道：“小玉坠，叫声师父，我就听你少祺哥的。”
凌玉从善如流，丝毫没有扭捏，颔首唤道：“师父。”
本来想看凌玉露出纠结表情的宋知：……
更可恶的是，何亚明因为凌玉这一声呼唤，此时正用波动不大、却满含欣慰的目光望着他。
宋知受不了这种氛围，恶声恶气的模样跟玄少祺几乎完全相同：“赶紧打吧，打完我要睡觉去了。”
闻言，玄少祺拍拍凌玉的肩，而后走到十米远左右的位置站定。停下脚步并转过身之后，玄少祺扬声向凌玉说道：“我要切断连接了。”
时间似乎一瞬间倒退到凌玉初入后街，与宋知在斗场的那时。不同的是，这时他面对的是两位优秀的哨兵以及向导，而他也不会对玄少祺主动切断连接的行为，产生任何不安。
凌玉知道，他与玄少祺不可被分割。
镌刻在灵魂上的誓言足以让他所向披靡。
凌玉将手中的短刀转了个方向，刀尖在空中划出一朵绚烂的刀花。比起闪烁的寒光更加明亮的是凌玉的双眼，此时正一瞬不瞬地将宋知和何亚明两人收进眼底。
可怕的集中力。宋知在内心暗道一声，选了惯用的拳套佩戴好，摆出迎战的姿势。
而何亚明身为擅长使用精神力操纵的向导，早已让他自身的精神力蔓延在凌玉身体周围。
在宋知摆好准备姿势的瞬间，凌玉的身影便从原地消失。下一秒，不知何时腾空而起的身影遮住了宋知头顶大半的光线。
宋知立刻立起小臂，企图挡住凌玉横扫而来的踢击，没想到一声枪响竟然在他头顶炸开！
他怎么能忘了，凌玉从之前就有使用双武器的习惯。
宋知的后知后觉并不能帮助他躲过软制橡胶子弹的射击。哨兵敏锐的五感让子弹击在手臂的疼痛感无限放大，刚才的那一声枪响在宋知耳中与爆炸无异。
没有向导的哨兵，无法抵抗这些外界的刺激。尤其是，这些刺激都是由另一位哨兵给予的。
体内的好战因子逐渐被唤醒，原本昏昏欲睡的身体也逐渐清醒过来，宋知的双眸愈发明亮，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
凌玉变强了很多，如果在这时说一句“不愧是玄少祺的哨兵”，说不定对手会高兴得直接忘记继续攻击。
宋知脑海中各种想法飞驰，视线与纷扰的思绪不同，落在凌玉身上没有丝毫偏移。
拳拳生风，武器之间的交错反光接连不断地传进余光中，精神力被无意识地扩散着。在眼中仅剩彼此的战斗中，亢奋状态的两人忽然感受到了另一人的精神力。
如同一根冰冷的针扎进大脑强行让其冷静，他们两人停下动作，齐齐转头看向不远处的何亚明。
被此时如同猛兽的两位哨兵一齐凝视着，何亚明的脸上不见任何畏惧，甚至精神力更加强硬地向凌玉围剿而去。
同时，何亚明本人也托着枪，瞄准凌玉的后脑。
宋知察觉到何亚明的打算，后跳一步与凌玉拉开距离，而后毫不犹豫地借助距离的冲力，向凌玉扬起佩戴着尖刺的拳。
除了玄少祺以及极少数的其他几位向导，宋知从来没有与向导合作战斗的经验。但是，凭借这段时间与何亚明的相处，宋知能够从这位寡言向导的行为模式中，摸索出对方的本性。
何亚明，是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家伙。和他，和玄少祺凌玉，都很像。
他当然放心把背后交给何亚明——他是指对战对方的后背。
哨兵与向导的同时攻击，在凌玉身体前后形成夹击，几乎避无可避。
凌玉原本向前迈出半步的脚被收回，顿时，训练场内属于凌玉的那部分精神力消失无踪。
战斗中的其他两人立刻察觉到异样，失去的那部分精神力，让他们汗毛竖立。
就像是爆炸之前的宁静，让心脏如同悬挂在断崖之上，而维持着生命的只有细细的一根蛛丝。
空间内寂静一瞬。
猛然，宋知和何亚明同时感受到一股热浪，由面前的凌玉向他们的方向席卷而来。
被压缩到极致后一口气释放出来的精神力浪潮，冲走了他们脑海中的一切念头。随后，一片远古巨森的画卷在他们眼前突兀地展开。
回过神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已经无法动弹，只有精神领域中残留的外来精神力，向他们证明着刚才那一瞬间的经历并不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