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Fly me to the moon
朱然然在sxt大厦的大门外仰头看着南半球下午刺眼的阳光，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刚才那种情绪炸裂的感觉仍然萦绕在她的脑海里，怎一个爽字了得。
“朱小姐，刚刚是怎么回事？”
追下来的李先生跑到她面前问道，脸上的表情还没有从刚才的震惊中出离，声音上倒是多了几分敬畏，不过那种敬畏是出于尊重还是单纯的被吓到了就不得而知了。
“抱歉让您见笑了，”朱然然用手把长发撩到耳后，“刚刚我有些失态。”
话是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可是一点歉意也没有。
“今天的这个……是总公司定下的谈判策略吗？下次最好能提前跟我通个气。”
“今天的事情完全是我的个人行为，和总公司无关。”
“啊……那如果sxt的人向总公司投诉怎么办？”
“去投诉好了啊，我本来就不看好这个项目。如果按照南非人的章程来走，赔钱是一定的，只是赔多赔少的问题。既然谈不拢，还不如早点把底线亮出来。”朱然然顺口给自己刚才的行为找了个借口。
“我也算看透了，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好好说话他们是听不懂的。”
“朱小姐啊……”看上去五大三粗的李先生除了苦笑似乎说不出什么来。
和唉声叹气的李先生分开之后，朱然然让绿帽子小哥把自己送到了曼德拉广场。
朱然然的寻人之旅已经切换成了任务之旅，虽然耶梦加得的解释似乎带来了更多的谜团，但是那种在迷雾里看不到方向的无助感已经离她而去，这种感觉让她心情好了很多。
而刚才在sxt会议上的爆发，似乎打开了她脑海中的某个开关，让她的心态有了变化。
设计游戏的那个人在她生活中似乎一直是这么直爽而又随性地活着。她还记得他坐在餐厅里看着斜对面的小男孩对自己说，“你看那小孩长的好像鲁智深啊。”然后被她拉着在孩子母亲的水泼过来之前匆匆逃离。
她一直很好奇，像那样不委屈自己活着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哪怕耿直如她自己，在待人接物的时候，往往还是会站在对方的角度考虑，斟酌一下自己的言语行为可能带来的影响。但是完全不考虑别人感受的那个人，似乎比她朋友更多，在人群里更受欢迎。
“也许是他想让我体验一下他的感受？不得不说，感觉不错啊！”朱然然站在广场中曼德拉的铜像前，想着这一切。刚才发泄的余韵似乎仍然影响着她，让她神清气爽，想要放声歌唱。
“这三年也没唱过卡拉ok，有点想唱歌了，可惜这边人太多……”朱然然这么想着。
念头刚起，手环已经震动起来。
“不会吧……这样也算……”朱然然瞬间有点崩溃，她条件反射的想使用逃课权，可是转念一想，
“刚刚在谈判时我都没有用掉的逃课权，怎么能用在这里，左右都是陌生人，谁知道我是谁啊？”
朱然然唱歌了。
朱然然在曼德拉广场唱歌了。
朱然然在曼德拉广场的曼德拉铜像前唱歌了。
朱然然在曼德拉广场的曼德拉铜像前的陌生人中间唱歌了。
作为约翰内斯堡最著名的旅游景点之一，在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冬日”（南半球的冬天就是北半球的夏天）午后，游客自然是不会少的。
人群像是被朱然然的歌声惊扰了一样让出一个空白的圆圈，开始围观起这个莫名其妙开始唱歌的亚洲美女。
朱然然唱的是“fly me to the moon”。
这首歌可能是历史上被翻唱过最多次的一首歌了，自从peggy lee在1960年唱火了这首歌之后，无数知名的或者无名的歌手在各种专辑里和场合上都演唱过这首歌。不同的游戏和电影也把它作为bgm大肆使用，美国航天局甚至把这首歌的唱片送上了月球，成为了第一首在月球上播放的人类歌曲——如果宇宙中没有其他的智慧生物到访过月球的话。
朱然然最喜欢的是frank sinatra演唱的爵士版本。
fly me to the moon
and let me play among the stars
let me see what spring is like on jupiter and mars
in other words， hold my hand
in other words， darling kiss me
fill my heart with song
and let me sing forever more
you are all i long for all i worship and adore
in other words， please be true
in other words， i love you
没有了一开始的害羞、忐忑、紧张，朱然然的心情也随着自己的歌声慢慢平静了下来，她闭上眼睛沉浸在这种久违的平静中。每当去的酒吧有现场的爵士乐队时，某人总是喜欢请乐队演唱这首fly me to the moon，然后在音乐中抱着她的腰肢轻轻摇摆，真的有点像歌声中唱的那样，在星光中起舞。
一曲歌毕。
周围一片安静。朱然然睁开眼睛，发现周围的人群并没有散去。
“啪、啪、啪啪啪啪啪……”
不知道谁带头开始鼓掌，全场立刻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伴随着口哨声和“bravo”之类的喝彩声，似乎把这里变成了金色大厅的舞台。
有好事的游客甚至扔了些鲜花、硬币和纸钞在场中，还有人在喊着“encore”（再来一首）。
手环没有在震了，朱然然也不想再唱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四面鞠躬，正准备转身离开，人群中却走出了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用带着口音的英语凶巴巴的说道。
“小姐，曼德拉广场是不能卖艺的，你知道吗？”
“我没有在卖艺啊！”朱然然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两步，可是那两个警察不依不饶的跟了过来，其中一个指了指地面上的现金说道，
“我们可是有证据的啊，得罚款！”
周围已经响起了嘘声，人群中有人在大声指责着警察，还有人开始用手机拍照，无一例外的都是站在朱然然这边。
两个警察看着骚动的人群，对朱然然说道，
“现在这个情况，我们恐怕只能请您去警察局走一趟了，怎么处罚我们到那里再说！”
朱然然知道只要一跟着他们到了警局，自己就成了砧板上的肉，最好的结果可能也是要被勒索一大笔费用。可看看四周越聚越多的人群，这时候估计就算跑起来也会被人群挡住。
两个警察朝朱然然越逼越近，其中一个正准备伸出手去拉朱然然。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等一下！”
一个穿着笔挺的深灰色三件套西服，头上戴着一顶盖茨比帽的中年男子分开人群走了出来。
“姜君落！”
朱然然惊呼了一声。
姜君落对她点点头，向着警惕地看着他的两个警察迎面走去，轻声说了几句话，把看上去是带头人的那个拉到一边，掏出手机让那个警察看了一下，又不知道轻声地说了些什么。
那个警察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几次从手机上抬头去看姜君落，姜君落就那么淡定的回看过去，继续缓慢的对他耳语。
最后，那个警察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对姜君落点了下头，握了握他的手，重新走了回来，对朱然然说道：
“念你是初犯，加上又是个外国人，可能对南非当地的法律不太熟悉，这次我们就先给你个警告，不罚你的款了。不过下次碰到我们就没有这么好运了！”放了句狠话后，他又指了指地下的现金，“不过这些非法所得我们是要没收的。”
两个警察弯腰把地上的零钱捡起来揣到口袋里向人群外走了出去。
人群一瞬间爆发出了比刚才更加热烈的欢呼声和掌声！
朱然然受不了这种在公开场合被关注的感觉，赶快拉过姜君落逃进了边上的商场里。人群慢慢散去，三五成群的还在讨论着刚刚那段精彩的小插曲。
“谢谢你！”
脱离了人群后，朱然然在商场里站住了脚，对姜君落感谢道。
“你是怎么说服那两个警察放过我的呢？”
姜君落没有回答朱然然的问题，看了看时间，对她说，
“都这个点儿了，我今天还没吃过东西，先陪我吃个晚饭吧，我们边吃边聊。”
“我其实没有那么想知道了，”朱然然条件反射的拒绝了姜君落的邀请。
“那好吧，”姜君落没有再废话，单手向上推了下帽檐，行了个简易版的脱帽礼，算是打过了招呼，转身离开。
看着那孤单远去的背影，朱然然的心情似乎有些动摇，还没等她有什么具体的想法，手腕上的手环再次震动起来。
“等一下！”她脱口而出。
姜君落回头诧异的看着她。
“去吃点东西也好，我也正好有点饿了。”朱然然追过去说道。
“不胜荣幸，而且我保证这回不会一直聊食材了好吗？”姜君落微微一笑，似乎一点不介意朱然然的善变，认真的说道。“我正好在这边最著名的那家the butcher shop and grill定了位子，本来还以为又要一个人吃饭了，谢谢您的加入。”
跟着姜君落走向那家号称约翰内斯堡必吃的百年老店的路上，朱然然看着在商场灯光下反射出柔和色彩的手环想着：
“这难道也是我的本心吗？这难道也是你想看到的吗？”